“皇上傳主子出宮,正在外面等您,皇上說了,今兒個以後就住養心殿,回來也就搬到養心殿住幾日,養心殿離慈寧宮近一些。也好就近伺候老佛爺,您今兒個過去陪索大人敘話,明兒個一早皇上親自去接您。”
蘇拉麻姑笑道:“你這次出去,就帶綠珠一個人伺候吧,皇上把張廷玉招進京了,張廷玉也住在府上,皇上說,一是讓張廷玉跟索大人學學本事,二是讓您和安琪兒敘敘舊,皇上說許給張夫人一個三品誥命夫人的虛銜,免得她受氣。皇后主子可滿意?不滿意奴婢替您稟了去。”
“我自是滿意的,只是咱們這天子,這會兒怎的如此聖明,皇恩浩蕩,到叫我這個受慣了閒氣的人,有些受寵若驚,還請姑姑提點一二,咱們皇上做錯什麼了,要我給他收拾,還是吩咐我辦什麼差使,除了得罪老祖宗的,臣妾都盡力。”赫舍裡調侃道。
她們認識時間雖然不長,但性格頗爲相似,蘇拉麻姑爲人開明,且慈善,做事麻利,赫舍裡很是佩服。
當着蘇拉麻姑的面她沒什麼顧忌,蘇拉麻姑是大清宮唯一敢訓斥皇上的奴才。
更何況同爲女人,赫舍裡也不喜歡康熙那外和內傲的個性。
他聰明絕世,卻無法看透自己;他賞罰分明,卻不能做到無爲;他明察秋毫,卻不能無悲無喜;他政治清明,卻難消心頭積怨;他雷厲風行,卻難改天性慈悲;他可以做到容人,容天下,卻容不得自己,也容不得自己喜歡的人錯。
他是個錯不得,輸不起的天之驕子,可天下間聖賢也難免輸上一局。也許多年以後,他可以成爲傲視羣倫的千古一帝,但是現在的他的確是太稚嫩了一些。
赫舍裡不禁有些擔心自己和他的將來,這個世界很大,人心很小,康熙爺正好是那種最招女人喜歡的男人,卻也是最不容易喜歡上女人的男人,單憑這一點,赫舍裡就無奈到了極點。
蘇拉麻姑看赫舍裡神情略顯恍惚,立刻猜出她的心思,於是笑道:“皇后聖明,咱們皇上逃不過您的法眼,不過此事,跟老祖宗無關。這事還是皇上自己跟您說,這事情您一定辦得好。”
赫舍裡心中尋思,皇上這是要什麼?估摸是那羣才子,這羣才子幫着他度過了危難,皇上這是要接着她招攬天子門生,這是一件好事,但是她手裡就又少了一個籌碼,不過籌碼多少並不重要,捨得,捨得,舍掉才能得。赫舍裡想到此處,忍不住一聲嘆息。
“皇上是要開恩,給他們前程。臣妾是替他們求皇上恩澤,這事蘇嬤嬤幫我回一下,我進去換件衣服,出去的時候,就不說此事了,您等一下,我給您列個單子,第一個單子上的人好使喚,但不一定得力,第二個單子得力,卻不好使喚,您過去以後問問皇上,他要哪一個?”赫舍裡一笑到,蘇拉麻姑笑道:“主子您等着,奴婢這就回去。”
蘇拉麻姑走到御用馬車前言道:“皇上,皇后主子沒等奴婢說就猜出來了,她給您列了兩單子,第一個單子說是得用,不一定好使喚,第二個單子好使喚,不一定得用。”
“你把連個單子重複的名字給朕,朕親自找見,剩餘的好使喚的交給索額圖,不好使喚的先留着,朕沒那麼多時間伺候這些人,都有幾個呀?”康熙漫不經心地問。
“山東淄博於世隆,直隸趙縣李東生,山西陳廷敬,劉統勳,兩江孫懷陽,蕭自誠,就這麼六個人,皇上什麼時候見?”蘇拉麻姑笑問,就聽康熙沉聲道:“過了年,不急,皇后跑不了,皇后的人也跑不了,不過說這些後黨是不能夠再跟着皇后了,也不能都跟着索額圖,索額圖已經巴爾拉、烏扎庫、阿哈覺羅、阿塔穆穆裡瑪,這些煮不熟嚼不爛的滿洲權臣馴服的服服帖帖,這羣人敢彈劾遏必隆卻害怕索額圖,朕覺得這事有些個新鮮,朕總覺得索額圖有點勒不住了,朕害怕再養虎爲患,內務府的缺朕不想給他了。”
“皇上,您是不是想的多了,皇后跟您還有,後黨,帝黨,奴婢聽了個千古笑話,皇后跟奴婢提過要明珠做內務府總管的事情,這次皇后回府會知會索額圖保舉明珠,此事皇上就不要擔心了,你操的是閒心,根本就沒用。”蘇拉麻姑笑道,赫舍里氏環顧整個大清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此聰明賢德的女子,皇上還是不放心,這就有些過了。
“朕害怕索額圖記着索尼之死,也害怕皇后記得此事,因爲朕覺得內心愧疚之餘惶恐不安,若然是朕的皇阿瑪被人殺了,朕定然會取其命,朕害怕。”康熙苦笑道,蘇拉麻姑笑道:“又是老祖宗說的吧,她年歲大了,一場京城之亂嚇到了,可是您不該呀,索額圖要報復,那不用等到現在,那次就足以讓您有滅頂之災了,奴婢看與其操那份心,還不如早日讓皇后主子懷孕,立太子,這樣就什麼都安穩了。”
“朕也想要一個小龍子,蘇拉麻姑,可是朕有顧慮,佟佳氏、瓜爾佳氏、馬佳氏、索綽羅氏、齊佳氏、富察氏、納喇氏、鈕祜祿氏纔是滿洲的八大家族,赫舍里氏和博爾濟特氏都是蒙古族,雖然說滿蒙一家但是自從出了博爾濟特氏那檔子事,朕和老祖宗一樣有些怕了,蘇拉麻姑你可以笑話朕無能,但說句實在話,人心不古。”康熙苦澀的說。
他也討厭自己這般計較,惶恐不安的樣子,簡直丟了大清列祖列宗的臉面,可是康熙經過那些事以後,是真的害怕了,老祖宗的親人都能不顧一切的謀反,這些臣子還有什麼不敢做,索額圖沒出手,選擇護主,也許並不是因爲忠心,而是因爲他勢單力薄,他沒有能力對抗博爾濟特氏,所以纔會依附皇族,但是一旦他羽翼豐滿也許就會想要討回一切。
漢八旗不一定聽他的,但是陳廷敬之流,一定會生死隨之,這樣的話,如何挑撥,索額圖和這羣他要用的漢臣的關係呢?這是下一步他要做的事,只要皇后對他忠心,就是他最愛的女人,如果不忠心,他也不會客氣。
“皇上,您想多了,皇后主子就從來不想這麼多,您心思細膩,皇后主子豁達潑辣,你們是天作之合,奴婢看得明白,您口口聲聲的說你愛皇后主子,你喜歡皇后主子,但是您根本沒真的顧忌過主子的死活,您想的都是大清國的江山。而皇后主子卻不同,皇后主子從來不說喜歡不喜歡您,可是奴婢看得出來,她爲了您是什麼都能不要。”蘇拉麻姑苦笑,這帝后的性格完全不同,就註定了皇后主子要付出很多。
康熙這麼說的時候,蘇拉麻姑心裡一酸,苦笑道:“皇后主子是個想得很少,做得很多的人,如果皇上您還容不下,大清國還您能容下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