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掛西樓,蟬鳴蛙躁,風送晚玉香。
陳千暮一個箭步踏入鳳翊宮:"皇后,皇后?"
"喊喊喊,喊什麼喊。叫魂呢!"顧芷莜從內室出來,身後跟着魏醫工。
"陛下息怒。"顧芷莜話音剛落,嘩啦啦宮人們跪下一大片,個個面露驚恐之色。
二人對視一眼,明白這是顧芷莜同學又說錯話了。陳千暮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顧芷莜一眼:"都起來吧,別動不動地就跪。"
隨後,衆位宮人們又都被陳千暮遣了下去,他生性謹慎多疑,更是不敢信任身邊的伺候宮人,總是覺得隔牆有耳。爲此,顧芷莜已經笑話過他好多遍了。
"怎麼,陳千暮,你這是來彙報昨夜的春宵好夢麼?"
昨日傍晚,陳千暮如約前往殷素婧的關雎宮。沒成想,殷昭儀準備齊全,美酒佳釀,繞骨情歌。殷昭儀踏歌起舞,腰肢搖曳,媚眼如絲。陳千暮終究還是沒有抵住誘huò,抱得佳人在懷,一晌貪歡。
陳千暮劍眉輕挑,一派風流:"孤聽皇后的意思,是、吃、醋、了?"
"哼,我若是吃你的醋,你都能上樹。"顧芷莜輕蔑地冷笑一聲。
"好歹我也是你夫君,你的合作伙伴。請你不要侮辱我,好不。"陳千暮拿起茶壺來,對着茶嘴喝起來。
顧芷莜瞧着他‘粗鄙不堪‘的動作,心中親切了許多:"你是皇帝,沒辦法,就得履行你的職責。那叫什麼來着,開枝散葉。是吧,大種馬同志。"
陳千暮瀟灑地一甩頭,飲盡茶壺裡的水:"你可別忘了,你還有個女兒呢。皇后娘娘,那也算是孤的小馬駒。"
顧芷莜抓起手邊的茶杯,就往陳千暮的方向砸過去:"你不說話能憋死麼?!"
"我在自己家裡,憑什麼不能說話。"陳千暮一把握住茶杯,還得意地衝着顧芷莜挑釁地眨眼。
顧芷莜懶得和他打嘴仗:"少廢話了,你今天來做什麼?"
陳千暮腦中暗暗盤算了一圈,有些話還是不能透露給她:"禮部說,下月初要辦一個祭禮。我想着,此事還得你操持。"
顧芷莜有些懵:"祭禮?什麼祭禮?"
"說是近來國家不安寧,所以要祈求上天保佑。我已經派禮部着手去辦了,但下個月我要去曲州巡視,便琢磨着讓你代替我主持此事。"
"曲州?你去曲州幹什麼?"
陳千暮垂下眼瞼,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沒事,就是去尋訪一下邊關。"
顧芷莜想起昨日下午她哥哥顧琨匆忙進宮,來與她商議的事,心中冷笑。表面上,她勾起一個謙遜的笑容:"行,你放心吧。我會
照顧好後宮的。但你走之後,誰來代理國政?"
陳千暮狐疑地看向顧芷莜:"你有合適的人選?"
顧芷莜被他泠冽的目光看的心中一涼,明白他又多心了:"大哥,我rì日都被困在後宮這一畝三寸地之中,能有什麼人選。我只想着,你選好了人,提前知會我一聲。我好做好準備啊。"
"你是皇后,不只要料理後宮,更是要母儀天下的。"
"你放心吧。"顧芷莜心中冷笑,表面上說着要自己關心國家大事,實際上還是不信任自己,連前朝的事都不能放心地告訴自己。
陳千暮又和顧芷莜寒暄了幾句,離開準備回自己的寢宮涵洛臺。
"恭送陛下。"
顧芷莜看着眼前愈行愈遠的玄色身影,心中頗有些五味雜陳。這是她要依靠一生的男人,一個冷漠、薄情、詭計多端的男子。陳千暮心中也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身後的女子該是他吞併天下的野心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一個高傲、堅強、聰明自負的女子。可她同樣也是他的妻子,該是他一生信任敬重的女人。
自私,是人類的本罪,再無私高尚的聖人,都無法逃脫自我的枷鎖。自私與多疑讓他們對敞開心扉、並肩同行這件事,從內心裡滲出來張牙舞抓的恐懼。
月涼如水,心明如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