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在胡茬子上輕輕滑過,不輕不重的刺激力道,還蠻舒服的。
搓了會下巴,侯永便道:“確實讓人有點兒難以捉摸啊,如果是家屬鬧事兒,動機恐怕是此前的醫療糾紛了。
而倘若此前就存在醫療糾紛,又怎麼會再把家屬送到這家醫院來?過來訛詐麼?
重複逮着一家醫院訛,可信度就太低了,多數人主觀情感上都不選擇相信他們,而爭取不到輿論認同,訛詐就難以進行。
從這方面判斷,家屬,理應也並不存在針對醫院的作案動機,而若是針對這一家個人,先不說他們到底認不認識,就是有私人恩怨,你們也說過好幾遍了,這麼短時間,他們弄不到藥,沒條件。”
“言外之意,你懷疑護士?”鬆哥問。
“但我拿不出任何事實依據。”祁淵手一攤。
“你們呢?也都覺得,對比之下,護士的嫌疑最大?”
幾人對視一眼後,老海說:“曹醫生的嫌疑也不能排除,但不看動機——因爲都沒發現他們的作案動機——單純從作案條件及邏輯上看,確實是護士的嫌疑最大。”
鬆哥從口袋裡摸出了筆記本,翻看翻看,隨後又從上衣口袋裡取出筆,在名單後邊打了幾個符號。
“那接下來等等荀隊和蘇隊的問詢結果就好了。”將本子收好,他又說:“老海,你給法醫科打個電話,請他們去解剖室問問凃主任目前發現什麼結果了,他這會兒估計正在解剖,騰不出手接通。”
老海頷首:“好。”
鬆哥接着看向方常:“你也打個電話回去問問,毒物來源的事兒有沒有摸清楚了。問詢這邊始終沒能找到突破口,依舊什麼證據都沒有,到頭來,恐怕還得從這個最艱澀的方向尋求突破。”
“嗯。”
祁淵猶豫片刻,問:“如果,毒物來源這邊也完全沒有突破呢?就像你先前說的,這東西……”
“確實,而且很可能完全沒突破。”鬆哥說道:“那我們就不得不面臨最大的難題了,得在完全沒有客觀且直接的證據的情況下,通過經驗與推理,將真兇給揪出來,獲得供詞,再通過真兇供出的線索找到證據,結案。
難度會很大,但也不是全然無法做到。玩過劇本殺吧?大概就是這樣了,以往也碰到過類似的案子,絕大多數,都能解決的。”
祁淵輕輕嗯了一聲。
很快,方常放下電話,說:“到目前爲止,沒有任何線索,正想辦法請求其他相關部門協助,打算先將售賣毒鼠強的非法途徑給逐一找到,必要時申請線索懸賞。
但即使做到這一步,也很難保證非法經銷商能記得每個從他手裡購得毒鼠強的人的模樣。
一來銷量應該不會太少,二來我們基本已經排除了私人恩怨作案的可能,兇手真正的目標或許是醫院,那兇手準備時間估計不短,提前幾天甚至半個月一個月的,就把毒鼠強先弄到手了。
要近期購買的毒鼠強,經銷商或許還有點眉目,看到照片能指認出來,但過去這麼久,怕是完全忘記了,瞧着照片都不知道目標是誰。
話說回來,實在沒辦法,咱們或許可以換個思路——毒鼠強已經被全面被禁止,不僅生產與銷售,購買和使用同樣是違法行爲,無非罪責不那麼大。
咱們可否聯合相關執法單位,再發起一次行動,將這些非法購買毒鼠強的人統統逮回來,該罰罰該判判,抓着抓着說不定就順着線索摸到這個案子的證據了呢?”
祁淵眼角微微抽搐:“不能吧?前不久荀隊蘇隊才發起一次類似這樣的行動,再麻煩他們,豈不是……”
“這可不是麻煩,送功勞呢。”方常撇撇嘴:“得罰款,這是創收來着,不信你瞧瞧交警隊在外邊貼罰單拍違章的多勤快。再說馬上年底,也是在給他們業績的機會。”
“老方!”鬆哥蹙眉:“怎麼說話的?貼罰單拍違章是創收?那那些太陽底下站崗指揮的咋說?”
“那些大多都輔警……”
老海輕輕踩了他一腳。
方常嘟噥兩句:“都是自己人嘛,說說還不行了。”
“你也知道都是自己人啊。”鬆哥有些無奈:“外人說咱們也就說了,咱們兄弟單位自己還說,多難堪呀?
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貼罰單拍違章,罰款是進咱們的腰包?想多了嘿,頂天也就是算個績效。
那跑績效有什麼錯?啥時候勤奮工作也變成錯啦?就因爲人家乾的是收錢的工作?收錢就開心啦?銀行櫃員還天天收錢收到心煩嘞,又不是自己的錢有什麼開心的?
退一萬步說,罰單可有亂貼的?違章可有亂拍的?貼了罰單拍了違章不認還可以申訴呢,到處都是攝像頭,有什麼好逼逼叨的?
就因爲違章時間短過錯小,被罰就不服氣啦?自己沒犯錯當然可以理直氣壯,但犯了錯不思悔過反而抱怨執法力度太大又是哪門子的道理嘞?
你難道就沒發現,成天抱怨交警貼單的,不大多都是成天違章的麼?外人說兩句這種抱怨的話也就算了,你也能跟着講?
道理你都懂,可咋就偏偏這麼大嘴巴子呢?鬧哪樣,搞啥子?”
一開始還是心平氣和的勸着,但說道後邊,鬆哥似乎也來了火氣,話便越來越重。
祁淵很少看到鬆哥這副模樣,顯然,方常講的那些,已經觸犯到了鬆哥的底線。
想到這兒,祁淵忍不住餘光瞥了方常兩眼,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氣着了,心裡不由得又咯噔一聲。
“尼瑪,不會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