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哥沒有回答他。
他喉結上下滾動數次,嚥了好幾口唾沫,眼珠子不停的左右滾動,似乎在猶豫掙扎,時不時的開口,緊跟着又閉上了,數次欲言又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說:“我是拿了那枚匕首……”
“老賊!果然是你!”周勁聰暴怒,再也遏制不住:“豬大腸!說!是不是你殺的人?我……”
“先生!”鬆哥立刻呵止,又給祁淵使了個眼色:“→_→”
祁淵不消他多說,早就攔在了周勁聰面前:“周先生,請您冷靜一點。”
周勁聰深吸口氣,平復心情,隨後對祁淵輕輕點頭:“抱歉,我太沖動了點……”
周戴常藉機發作,但被鬆哥幾句話便壓了下去,最終只能捏捏拳頭,輕聲說道:“是,匕首我拿了,賣掉了。”
“上哪兒賣的?”
“就花鳥市場那邊,”周戴常說道:“那邊有一條文玩街,我在那兒賣掉的,賣了三千塊。”
“錢呢?”
“還賭債了,他們催得緊,說再不還錢要打斷我的腿,我也是被逼的不行了,否則哪裡能偷……”
“呸!”周勁聰又忍不住了:“你還哪裡能偷?這一兩年你偷的次數還少嗎?
真當我不翻我兒子的書包?顧及面子和關係不說出口你就當我們不知道了嗎?告訴你,我記着呢!從我兒子上學到現在,你少說偷了萬把塊!這事兒我爸也知道,不說你而已,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呢?老狗賊!”
祁淵拉了他好幾次,但可惜,他這回的情緒根本無從抑制,壓不下去,直接暴跳如雷了。
周戴常聽了這話,同樣暴怒,一副他錯他有理,他是長輩不論幹了啥周勁聰都沒資格說他的模樣,扯着嗓門直接跟周勁聰吵了起來。
“好了!”祁淵心煩氣躁,忍不住高聲說道:“周先生,吵來吵去有什麼用?心裡真過不去,報案吧!提供證據,我們自然會以盜竊罪……”
周戴常話沒聽完便慌了,別看他方纔嚷嚷的大聲,但一來那本身也是心虛的一種表現,二來,他相信自己大哥會站在自己這邊,卻忽略了邊上就站着兩名警察……
而自己方纔的話,可無異於直接招供了,再看到警察肩頭上反着光的執法記錄儀鏡頭……
他嚥了口唾沫。
“報案!”周勁聰忍無可忍了:“賊就該被關進牢裡去,好好教他到底該怎麼做人!
還有,欠我們家的賬,本來不打算追究了,但你瞧瞧,你們瞧瞧他這是什麼態度?這是人該有的態度?不行,一分錢不能少,統統得給我還了!
還不上,我就向法院起訴,申請強制執行!再加上盜竊,我倒要看看夠不夠把他關個十年八年的!”
“阿聰!”周戴華臉色驟變:“那是你叔……”
“爸!你自己瞧瞧,他像是個叔的樣子嗎?他把你當大哥?”周勁聰氣笑了:“他不是我三叔,他就是隻恬不知恥毫無底線的吸血鬼!換做是我,別說只是弟弟了,就算是兒子,有這樣的兒子,我也把他趕出家門,斷絕關係!”
周戴常更慌:“阿聰,阿聰,別,別啊。三叔……咳咳,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這就去攢錢,還給你們。侄孫給我的那些錢……咳,當借的,就當時我的借的,我也儘快攢了還給你好不好?五年……不,三年,最遲三年,我把錢全部還清,別報案,你們千萬別報案啊。”
見狀,祁淵暗暗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其實已經晚了。
當了見習警這麼多年,一些法律法規,他同樣有所瞭解,非常清楚,盜竊一事,如果涉案金額極小倒還好說,但若涉案金額超過一定限值,便是刑事犯罪。
而刑事犯罪,受害人僅有報案的權利,而沒有銷案、撤案的權利。
且同樣,受害人報案與否,與公安立案與否並無直接關係,即使受害人報案,經公安覈查發現並不滿足刑事犯罪條件,也可能依法不予立案,而即使受害人不報案,公安發現案情,同樣會依法立案。
受害人與其他知情人報案,僅僅只是發案、立案的一個途徑、渠道,但並不唯一。
此時周戴常盜竊的事兒已經曝光,且周戴常自己也承認,加之金額較大妥妥達到了刑法規定的最低限度,那這就是一起刑事犯罪案件,立案調查與否將不再以受害人的意志而轉移。
當然,受害人與盜竊者依舊可以達成“私了”,但這充其量只是在民事這一層次,盜竊者依舊要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只不過達成私了後,量刑方面或許可以適當減輕罷了。
……
一行人掰扯許久後,才終於紛紛冷靜下來,隨後,祁淵和鬆哥便帶着周戴常與周勁聰二人,前往周戴常所說的花鳥市場,並找到了其出售匕首的那間攤位。
“幾位客人要……”
“刑警。”鬆哥掏出證件。
老闆被嚇了一跳,但他也見過不少風浪,笑呵呵的說:“警官忽然過來,有什麼事嗎?”
同時,他向店裡的服務員使了個眼色,服務員回憶,轉過身去,不知道是發消息,還是包紅包。
鬆哥懶得搭理這些,直接開門見山:“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嗯?有點印象……啊,想起來了,你是不是來我們這賣過一把小刀?”他想了想,立刻說:“後悔了?那可不行,買賣已經成了,你喊警察……咳咳警官我不是那個意思,別誤會。
我的意思就是說,咱們之間是公平買賣,價格是他出的,我是還了價,但那是因爲他給出的價格太高了,我承受不了,他開口就要五千……
“嗯?”祁淵略感意外,微微皺眉,隨後又輕輕點頭,請老闆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