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祁淵趕緊問道。
“來了你就知道了。”蘇平搖搖頭,隨後徑直往自己的車走去。
剛走到車子後邊,他忽的發現了什麼,眼睛一眯,腳步也頓了頓。過了一小會兒,他就忽然轉頭對不遠處的王常勇大聲說道:“老王,我帶小祁去見個人,問點事兒,這邊你看着點!”
王常勇隱約聽到有人在叫他,摘下耳機探出頭來。
蘇平又說了一遍,他立刻打個ok的手勢表示收到了,蘇平便直接鑽進駕駛室,又摸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便插入鑰匙發動車子。
祁淵這時剛好拉開後排座門。
“滾前邊來!”蘇平翻個白眼:“我開車你坐後排?把我當你司機?膽子挺肥啊!”
“沒沒沒,沒有那意思!”祁淵趕緊解釋道,隨後繞着車屁股兜到了副駕駛位置,開門上車,拉好安全帶。
接着他又岔開話題問道:“蘇隊咱們現在要去哪裡啊?”
“去見個人。”
“誰?”祁淵問道,同時大腦飛速運轉,又脫口而出:“石明泰?”
“不是。”蘇平搖頭:“找他幹什麼?”
“他不是團伙老五麼?老四被劉局帶走了,那我們……”
“可石明泰在團伙中負責的是標本與珍貴植物這一塊。”蘇平說:
“而先前老孟說過了,他名下的公司具備相應的動植物標本製作及運輸、售賣的資格執照,也具備部分名貴植物的經營許可權,也就是說,他負責的生意基本是合法的。
所以說,至少在查到他的犯罪證據之前,找他的意義並不大。”
“那我們現在要去見誰?”祁淵問道:“難不成是蘇隊你的線人?”
“也不是。”蘇平再次搖頭:“我名下的線人倒確實是不少,不過平寬縣這邊是個空白,主要還是分部在幾個區中。”
“那我們去見誰?”祁淵更加納悶且好奇了:“情報掮客?”
“越扯越離譜了啊!”蘇平斜了他一眼:“別問,早都跟你說了,到了地方你就能知道。”
“所以是我認識的人咯?”
“不認識。”
“那爲什麼到了地方我就能知道?”
“你TM今兒咋回事兒?這麼囉嗦?”蘇平拍了拍方向盤,滿臉不耐煩。
祁淵縮縮脖子,不敢再扯東扯西了。
蘇平這次要跑的地方還蠻遠,開出縣城後還一路往西走。
走了有十多分鐘,依舊沒到目的地的跡象,祁淵自覺得雙眼越來越沉,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
蘇平見狀,嘖一聲,擡手將他那邊的車窗拉起來大半,自己這兒的也收起了許多,免得他吹着風着涼。
緊接着,迷迷糊糊中,祁淵彷彿聽見蘇平喊了聲“劉局”……
……
半個鍾後,祁淵趕到一陣顛簸,不由得睜開眼,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可車依舊還在開着。
鄉道也沒什麼路燈,還凹凸不平不大好走,車開的也不快。
“這是……”祁淵有些懵:“蘇隊,我們怎麼跑這來了?”
“我說了,見個人。”蘇平說道。
緊接着他就打了轉向燈,在前邊相對開闊的路面靠邊停了車。
“到了?”祁淵問道,同時順手就想解開安全帶。
“沒,抽根菸。”蘇平搖頭,接着從口袋中摸出煙,點上,抽了兩口,之後又取下手機退出導航,指頭在屏幕上迅速滑動,不一會兒就發出嘖的一聲。
“怎麼了蘇隊?”祁淵好奇:“難不成被導航帶偏了?”
“沒。”蘇平擺擺手,將手機掛回手機架上,又把手伸出車窗彈了幾下菸灰,才接着說:“有尾巴!”
“嗯?”祁淵悚然一驚:“我們被跟蹤了?”
“是啊。”蘇平淡淡的說道:“離的不遠不近,跟蹤技巧還算可以了。”
話音剛落下,就有輛車從後邊的彎兒中跑了出來,隨後迅速超過蘇平這輛停在路邊的車,並漸行漸遠。
“喏,看到了吧,那輛車就是其中之一。”
祁淵咽口唾沫。
但很快他又想到蘇平上車前刻意對着王常勇嚷嚷了一句,就問:“蘇隊你是刻意把消息放出去讓他們來追的?”
“嗯。”蘇平頷首。
“可你說的這麼模糊,他們怎麼知道你要見誰?又怎麼保證他們一定會追出來呢?”祁淵又問。
蘇平大拇指往身後戳了戳:“車屁股上貼着枚定位追蹤器呢!還是在我上車前才發現這玩意兒。
不過我尋思了下,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就決定留下它,然後喊老王一聲看看能不能把我要帶你去見那個人的消息傳出去,能的話最好,不能其實也無所謂,他們發現我開的方向後應該也會搞事。”
“所以說這個團伙也知道蘇隊你要找的人?”祁淵覺得自己腦袋有點不夠用了,納悶的說:“而且他們也清楚,蘇隊你要找的人對他們有巨大的威脅?所以纔在察覺到你的意圖後派人來搞事兒?”
“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那就更奇怪了。”祁淵嘖一聲:“既然這人對他們威脅這麼大,他們幹嘛不直接幹掉他嘞?”
“因爲不敢。”
“別逗我玩了蘇隊,”祁淵扶額:“這幫傢伙連我們警察都敢殺,還是滅門這麼狠辣決絕,連縣局都敢炸,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
“但,這個人他們真的不敢殺。”蘇平呵一聲,說道:“除非他們膽大包天到,敢進山地支隊駐軍中搶人頭。”
“啊?”祁淵張了張嘴:“山……山地支隊?”
“就是武警省總隊山地作戰支隊。”蘇平淡淡的說道:“也是咱們的目的地。咱們要找的人,受到山地支隊的看押控制,同時也是一種保護。”
“他到底是誰?爲啥要來找他?”祁淵愕然。
“黑客。不過現在應該叫他紅客了。”蘇平道:
“技術還算高超,而且他不僅僅只擅長軟件這塊而已,硬件這塊也相當擅長,曾經改進過某中距離無線傳輸協議,不但大大增加了傳輸距離,還增加了傳輸帶寬,降低了延遲及穩定性。嗯,協議名字我記不住,一長串英文。
所以曾經犯罪入獄後,上頭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他,並與他達成了個協議,讓他爲部隊信息化建設而服務,也即加入山地支隊信息作戰大隊。”
“聽起來很牛批的樣子……”祁淵若有所思:“可這根該犯罪團伙有什麼關係?”
“知道他拿手絕活之一是什麼嗎?”蘇平問道,隨後又自問自答:“僞造各種證件。”
“可……證件信息什麼的,貌似都在專線內網裡儲存着吧?理論上來說黑客技術再高超也沒什麼用啊,他還能篡改戶籍數據庫不成?”祁淵更加納悶:“何況他不都被山地支隊看押控制着了麼?還能搞這種事?”
“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蘇平回答道,同時手指一捏,直接將菸頭給掐滅了,隨後丟出車窗,又重新點了根,接着說:“你說的不錯,他沒能力動戶籍數據庫的資料。
但誰跟你說僞造證件需要入侵及篡改數據庫了?”
“啊?”
“首先你應該知道,現如今公民的基本身份信息,其實毫無隱私可言。”蘇平吐口煙霧,說:“想要得到詳細的身份證、護照等信息其實不難,不僅僅包括證件號、發證機關與有效期,還包括上邊的證件照。”
“所……所以呢?”
“接下來的事兒就簡單了。”蘇平淡淡的說道:“只需要通過人臉識別檢索出與目標模樣相對接近的人的證件,將其僞造出來,爲其附磁。
只要能做到以假亂真——只需要能騙過車站、機場的識別系統——目標就相當於有了個全新的身份。而有了全新的身份,他們纔在極端情況下也擁有了退路,至少可以用假身份證與護照逃出國境逃到海外去。”
祁淵若有所思:“言外之意,我們要找的人就掌握了這種手段?”
“嗯。”蘇平說:“而且只有他造的最好,最難辨認真假。”
“可……還是那個問題,他不是被看押了嗎?”
“有一句話叫堵不如疏,還有一種刑偵方法叫設套緝捕。”蘇平輕笑道:“他相當配合。當初放人的時候我們也起了這方面的心思,並達成了相應的協議。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實際上此前我對這事兒也並不瞭解,都是之前打電話時,劉局透露給我的。”
“呃……”祁淵愕然:“也就是說,誰找他僞造過證件,僞造的是什麼證件,咱們都清楚?”
“對。而且爲了保護他,再加上設套本身並不能作爲證據……”蘇平解釋道:“所以咱們並不會立即動手,只會盯着他僞造出的證件的動向。
一旦確定目標離開,咱們就會立刻進行追蹤,然後在合適的時間緝捕,並將那人摘的乾乾淨淨。理論上在知道他的犯罪分子眼中,他屬於不得不爲部隊辦事但還時不時搞私活的傢伙。
而我想,如果該團伙核心成員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話,那理應早早就聯繫過他,委託他幫忙製造假身份。只是這個時間恐怕很長,或許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但沒關係,只要幹過,只要有跡可循,總能查到的。”
頓了頓,蘇平接着說:“該團伙老大老二等人不總神神秘秘,且極端小心謹慎麼?想到這個人,我就尋思着,他們恐怕得吃下太過小心的虧了。”
“而……”祁淵反應倒也不慢,立刻明白過來:“有人跟着咱們,是不是就確定蘇隊你的判斷沒錯,他們很可能確實聯繫過這個人?”
“對。”
“那他們爲什麼不動手?”祁淵問:“這算是他們的命門了吧?這種時候可以說火燒眉毛了,動不了那人還動不了我們麼?他們應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對我們動手纔是。車開在路上,製造個車禍什麼的……”
“沒那個必要。”蘇平淡淡的說:“他們此前應當並不知道我們和那人的關係,可既然我準備去找他了,就意味着這事兒已經暴露,就算殺了我們,也可以另外派人去找他。
更何況如果他們對咱倆動手,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上頭立刻就能確定那人肯定‘有問題’,進而甚至無需派人,只要與山地支隊聯繫讓他們直接審查那人即可。
所以正確的做法並非阻止我們,而是確認我們的目的。一旦確認了我們真的是要去找他,而不是找恰巧在這個方向上的什麼人,那麼該團伙尚未撤離的核心人員,就會當機立斷,放棄已經沒條件轉移的大量資產直接迅速跑路。
以上,理應是他們的思路。而也只有這樣,他們纔有一點可能,搶在我們確定他們的假身份之前離開。畢竟如果這事真的相當久遠的話,想要查清他們的身份也需要時間。
同時我還能確認,他們暫未轉移走的資產,一定龐大到了個相當誇張的程度,以至於他們到現在都不肯孤注一擲的直接走人,顯然是在抓緊一切可抓緊的時間轉移財產。”
祁淵說道:“那我們應該快馬加鞭趕緊過去啊,怎麼還停在這半路……”
“忘了麼,我先前說過,咱們與他,與武警方面都有協議。”蘇平嘴角揚起:“要查這事兒,何必親自過去,只需要與山地支隊聯繫就行了。”
“那我們還跑這麼遠……”祁淵扶額。
“不跑這麼遠,怎麼確定我的猜測呢?”
“也不對啊,”祁淵又問:“蘇隊你開始時不知道車上有該團伙安裝的跟蹤定位器,那你當時想的顯然不是算計該團伙,通過他們的行動來印證自己的判斷吧?”
“嗯,”蘇平頷首:“我本來安排了人,在小區門口等着,製造個偶遇讓他趁機問我這麼晚了去哪兒,然後我報個山地支隊附近的地名出去,好通過監控室那四名保安將我的目的往上傳,以此試探該團伙的。
結果正好發現了車上有跟蹤定位器,那就不用那麼麻煩、那麼刻意了,直接喊一聲帶你見個人,然後開車走就搞定。而他們果然沒讓我失望,呵呵!”
頓了頓,他又冷笑兩聲,說:“半個鍾前我就確定了確實有尾巴在後頭吊着,當時就聯繫劉局了,這半個鍾兜兜轉轉,同樣也是在跟他們拖延時間。
不出意外的話,劉局那邊,應該已經有了點進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