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支隊所處的地段,不算繁華,但也絕不偏僻。
而且,由於刑偵支隊本身的特殊性,刑警們難免加班,治安方面也相當不賴,附近有不少商家集中入駐,諸如便利店、水果攤等,應有盡有。
當然,也少不了夜宵大排檔。
此時此刻,祁淵就坐在張露天的小桌上,靜靜的喝着自己的冰闊落,啃着小龍蝦,同時豎起耳朵,聽着鬆哥閒聊式的,輕聲給蘇平彙報會議情況。
“果不其然,吃瓜羣衆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沒能提供。”蘇平搖搖頭,端起闊落灌了兩口。
“哈……”放下易拉罐,他不自覺的哈了口氣,跟着又撇撇嘴:“可樂總歸還是比不上啤酒……可惜,工作中,不能喝,不然被逮住,少不得關幾天緊閉。”
“是啊,”鬆哥擰掉小龍蝦的鉗子,放嘴裡咬碎外殼,把裡頭的肉嘬出來吃了,才感慨的說:“想起來,快有半年多沒喝酒了。”
“下次年假再喝個痛快吧。”蘇平摘掉手套,撕開溼巾仔細的插着手上的油污,跟着從口袋中摸出煙,跟着手一伸,將盒子口對着鬆哥遞過去。
鬆哥接過,點上。他煙癮真的很大,吃着東西都不停歇,抽一口煙吃一口蝦的。
他又遞給祁淵,祁淵則擺擺手,揚了揚蝦,他可做不到像鬆哥那樣邊吃東西邊抽菸,那樣苦得慌,便說:“謝謝蘇隊,吃着蝦呢,我就先不抽了……那個,你吃飽啦?”
“沒,太辣,肚子不大舒服。”他回一句,跟着自個兒塞了根菸進嘴裡,點上後,又對服務員招了招手:“服務員,來一盅蝦粥!別加味精,不要香菜,蔥花多點。”
“好嘞,稍等哈!”服務員很快回應。
他吐出兩口煙霧,又瞅着手中的菸頭,說:“鬆,明天他就先跟着你們組吧,你給他安排任務。”
“行啊。”鬆哥沒啥意見,點點頭。
祁淵趕緊說:“鬆哥,勞煩你多照顧了。”
“沒,別那麼見外。”他搖搖頭,又看向蘇平:“那,蘇隊你幹啥去?”
蘇平沒回答,並看向祁淵,岔開話題說:“你先前的分析雖然淺顯,但也在理,認定嫌疑人的限制性特徵已經足夠多了,只要明兒你能按照這個思路去排查,不難把人給篩出來。”
祁淵聽了,連連點頭。
鬆哥也露出一絲微笑,說:“是啊,多數案子其實很簡單的,你沒必要想的太過複雜,也沒必要非得在調查的時候把一切都想明白,確定個大概方向,一步步調查就是了。真相啥的,抓到兇手,不一切都明瞭了麼?”
“不。”蘇平卻搖了搖頭,反駁道:“我一向認爲,對真相的好奇心,也是破案工作的一大動力來源。樂意多想、多做,總歸是好的。
再說了,確實多數案子都很簡單,但也不乏少數高智商犯罪的存在,萬一形成惰性,純粹跟着表面的線索走,而不去挖掘深處的真相,很可能被犯罪人帶偏方向,被他們掌控節奏。”
鬆哥微微皺眉,他身爲隊裡的老人,自有一套辦案風格,不可能輕易被蘇平說服的。更何況,跟蘇平共事這麼久,顯然早已知道對方與自己理念的不同之處了。
但他還是說:“可線索不足的情況下,只能算瞎猜,毫無依據可言,這又有什麼意義?而且,萬一猜錯了,或者有了先入爲主的觀念,導致錯過了最佳破案時間怎麼辦?”
如果是平時,他絕不會跟蘇平爭執——當然,蘇平也不會反駁他罷了,畢竟風格這種東西,並沒有孰優孰劣的說法,只看適不適合。
但這會兒性質不大一樣,邊上還坐着個白紙一樣的祁淵,鬆哥還是蠻看好他的。
蘇平能成爲副隊,自然有兩把刷子,但他的思路卻不適合祁淵學。
不是風格有啥問題,純粹是祁淵學不來罷了。
畢竟,透過現象看本質,借住淺表線索看到更深層次的真相,需要非常豐富的經驗。
蘇平從警十多年了,能做到這點不奇怪,可祁淵纔剛畢業進入警校,目前看,除了教的那些東西似乎掌握的還算紮實之外,經驗根本就等於零。
對蘇平來說,他也知道這麼個道理,瞥了祁淵一眼,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嗯一聲。
顯然,他也覺得,對現在祁淵來講,鬆哥這種按部就班,追求穩妥的破案思路要更合適些。
抽兩口煙,服務員便端着他的砂鍋粥來了。
她一面喊着燙,讓他們讓讓,一面小心的把托盤放在桌上,隨後講粥啊,香菜和蔥花這些擺開,跟着又立刻跑到邊上,從藍色的餐具箱裡重新拿了幾個碗遞給他們,才說:
“幾位老闆,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們是不要香菜還是不要蔥花了,就乾脆都拿過來,你們自己加哈。”
蘇平應一句,便把煙往嘴裡一叼,眯着眼睛站起身拿起碗打粥,跟着遞給鬆哥,同時示意他把自己碗拿過來。
跟着又打了碗,遞給祁淵。
祁淵連連擺手:“不用了蘇隊,謝謝,我吃點蝦就成。”
“光吃蝦哪能飽?”蘇平挑眉。
祁淵又推脫說不餓,蘇平便也不理他,乾脆坐下,往粥裡添了點蔥花,大致拌一拌,跟着把菸頭掐滅,呼哧呼哧的喝起來。
他吃東西的速度極快,飯量也大,不一會兒,大半鍋粥便下了肚,跟着嘴一擦,去櫃檯那結過賬,便回到桌子便,拍拍鬆哥肩膀,說:“我還有點事要辦,你們慢慢吃,吃完直接回去休息吧。”
“好,蘇隊慢走。”鬆哥放下碗回道,祁淵也趕緊應了聲。
等他走遠了,祁淵纔好奇的問:“鬆哥,蘇隊這是幹嘛去?”
“不知道。”鬆哥搖頭,想了想,又不確定的說:“可能和荀隊聯絡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