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犯規啊, 程千昭覺得自己在萬陌這兒輸的徹徹底底的，沒說話，擡起手揉了揉鼻子。
萬陌看他這個樣子, 也不說話了, 兩個人靜靜在廢棄的遊樂園裡走着。
程千昭覺得生命挺神奇的, 例如這個地方, 各種器械上落着厚厚的灰, 但是植物到了該發芽的時候還是自顧自的蓬勃生長，在哪兒都一樣，不會被周遭的環境影響, 人就不一樣了，遇到點兒挫折, 或者對未來的迷茫, 每每搞得都想放棄生命, 既然都不怕死了，爲什麼會怕活着呢？
“你開學之後有什麼確切的打算嗎？”程千昭說。
萬陌似乎很訝異他會在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 “還是回學校，問問老師的意見，畢竟他經驗豐富，到時候看他建議我留校還是出去工作。”
“嗯。”程千昭輕輕嘆了口氣，“所以說, 還是要在學校的時候跟老師搞好關係啊, 我現在還沒想好要幹嘛呢。”
“也不用整天用這事兒把自己壓着。”萬陌說, “有些事, 到了時候自然而然就有選擇了。”
程千昭看着他。
萬陌接着說, “不過我的意思不是你就什麼都不用做了，既然之前沒有遇到可以把握的好的機會, 現在明白過來就好了，往前走一步，會有可以選擇的餘地的。”
“要是沒有呢？”程千昭有點兒沒底氣。
“你觀察下你這半年的情況，你覺得可能會沒有嗎？”萬陌瞥了他一眼，“再說，停在原地糾結是沒有用的，總要試一試，我們這種人，可能就應該比其他人更努力才行吧。”
萬陌的一句話，讓程千昭有點兒不好意思，但是也找到了一些動力，在取向方面，他自認爲可以做萬陌的引導者，因爲他本身覺得這不是個不能承認，不能告訴別人的事情，但是萬陌本能的排斥，可是現在他才發現，萬陌不僅僅是在其他方面獨立，自強，他在這方面也早就做好了準備，獨自面對世界的準備。
所以他才什麼都提前考慮，到了可以選擇的時候有多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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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起來，其實程千昭什麼都沒想過，只知道怨天尤人。
“你之前來的時候玩過這裡面的東西嗎？”萬陌說。
“啊？”程千昭還在思考剛纔的問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沒有啊，那次主要是爲了成全李彥和李如昔，我和……”他頓了頓，覺得用“另一個你”來稱呼不太好，又覺得“2.0”更不合適，便沒有直接說明，“……提前走了。”
萬陌沒在意他不自然的停頓，點了點頭，“那倒是挺可惜的。”
“你玩過嗎？”程千昭問，又追加了一句，“在這裡廢棄以前。”
“沒有啊。”萬陌對他笑了笑，“所以才說可惜。”
程千昭看着萬陌半天，“誒……你爲什麼會喜歡我啊？”
萬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無厘頭，反問道，“那你又爲什麼喜歡我呢？”
程千昭撓了撓頭，“因爲你好看啊，我可是標準的顏控。”
萬陌笑了兩聲，“真該謝謝我長得好看。”
程千昭瞪着他。
萬陌嘆了口氣，“因爲你太煩了，總跟我發短信，總跟我發短信，我又不好意思不回，一來二去的，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不就喜歡了麼。”
“我去。”程千昭有些無語，“那改天換個人總跟你發短信，總跟你發短信，然後你又不好意思不回，不就也喜歡別人了嗎？”
“挺有道理的。”萬陌說，“不過還要看看那人有沒有比你好看。”
程千昭樂得停不下來。
因爲日子特殊，外面吃飯的人特別多，程千昭提議還是回家做飯吃，萬陌複議，兩個人用來的時候的方式回去，到家以後，天還沒有黑，萬陌在廚房忙碌，程千昭用他的電腦上網。
準確來說，是上網找工作。
萬陌說的不錯，總要試一試，他們這種人，應該比普通人更努力才行，要做到被社會接納並不容易，但是起碼應該做出正面表率，有能力養活得了自己才行，這樣想起來，他一直才逃避，不想隨了爸爸的意願做任何事，但是自己也沒有什麼其他想法，再怎樣，也不能拖了萬陌的後腿，他那麼厲害，還那麼努力。
突然電腦右下角跳出來一個新聞框。
“本市再次發生失蹤事件，與前幾起事件情況相似”
程千昭點開看了看，這次失蹤的對象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銀行職員，說是在家做飯，妻子還沒有下班回來，兒子在客廳做作業，直到從廚房傳來焦味兒兒子發現不對勁跑去看，才知道自己爸爸不見了，立刻給媽媽打電話，警察多次詢問孩子，孩子的說法都是“爸爸做着飯就不見了”，警察覺得沒可能，一定是孩子沒有發現他爸爸什麼時候出去了。
程千昭沉默看着，新聞大致內容就那些，但是他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也知道那個小孩子並沒有撒謊，他爸爸確實是做着飯突然就不見了。
想起來，有一段時間沒發生過失蹤事件了，林教授也失蹤了，他一度猜測林教授是不是被自己的實驗捲到了某個回不來的時空裡？但是這件事證明他猜錯了，林教授的實驗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膽大了。
這一樁在白天發生，還有目擊證人，雖然說的話不可信，但是還是給這麼多失蹤事件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程千昭默默關了網頁，開始做自己的事，先找了找和自己專業相關的工作，本市的幾乎沒有，其他地區的招聘條件很苛刻，他在學校的時候就聽過他們這個專業的常態是，有關係開後門纔能有實習名額。
所以他乾脆找自己可以做的事，不侷限於自己的專業。
找了半天，未果，現在對職業要求這麼高了嗎？
幾乎所有工作有需要工作經驗，完全不給應屆生留餘地。
到萬陌叫他吃飯的時候他還沒找到一個可以投遞簡歷的公司，吃飯的時候程千昭對萬陌說起這件事，萬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有什麼特長嗎？”
程千昭看了他一眼，“腿特長算嗎？”
萬陌夾了口菜放在程千昭碗裡，才慢悠悠的開口說話，“你腿特長要看跟誰比，有我的長嗎？”
程千昭翻了個白眼，低頭刨了一口飯。
“我的意思是，你能做的別人未必能做的事，有嗎？”萬陌說，“或者，平時喜歡做的，但從來沒想過要當做職業的事。”
程千昭明白他的意思，順着他的話仔細的想了想，他能做的別人未必做的事……好像沒有，平時喜歡做的，但從來沒有想過要當做職業的事……
“我打遊戲還行，每次和徐嘉譽單人PK都能在三分鐘之內把他KO了，算嗎？”程千昭說。
萬陌點了點頭，“算啊，你要是能在現實中三分鐘之內把別人KO了，也算的。”
程千昭皺起眉頭，“你不會是想讓我去當代練吧？太沒前途了。”
“我不玩遊戲，我不知道代練有沒有前途，但是巧了，這兒還真有個選擇，就看你願不願意。”萬陌說。
“什麼？”
“當時帶我們的一個學長，跟我關係不錯，大二的時候因爲訓練受了傷，不適合再做劇烈運動，就轉了系，轉到我們學校的計算機繫了，後來覺得體大的計算機系沒前途，但是對各種程序什麼的真的有了興趣，就出國進修了兩年，回來以後就開了個公司，剛回國那會兒我們聯繫過，我能幫你問問他們需不需要人。”萬陌說。
程千昭嘖了一聲，“學長啊……”
萬陌面不改色，“我該謝謝你危機意識這麼強嗎？”
“不客氣。”程千昭說。
萬陌搖了搖頭，有些無奈，“他有女朋友。”
程千昭嘖了兩聲，沒說話。
“那問嗎？”萬陌說。
程千昭有些緊張，“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啊，要是給你丟人了怎麼辦？”
“丟人不怕。”萬陌說，“你只要走幾步我就挺高興的。”
程千昭咬了咬牙，“行，問吧，我好好走，摔了反正有你扶着。”
吃完飯萬陌就給那個叫做秦皎的學長打電話，那邊兒接的挺快，程千昭坐在旁邊一直保持高度緊張的狀態，不過萬陌很誠實，他說了程千昭既沒有經驗也沒有專業知識的事，對方好像不介意，萬陌稱呼程千昭爲“很好的朋友”，程千昭也沒有在意，他知道萬陌的事應該只有李彥知道。
因爲是萬陌介紹來的人，所以很爽快的答應讓程千昭去試試，掛了電話萬陌對程千昭點了點頭。
“說明天讓你去見見他，不用很緊張，公司人少，要求也不高，會用電腦就行。”萬陌說。
程千昭挺高興的，但也有點兒忐忑，擡頭看着剛纔一直站着打電話的萬陌，“你能給我點兒力量嗎？”
“什麼？”萬陌說。
程千昭張開雙臂，萬陌笑了笑，走過去抱住他，“感受到力量了嗎？”
程千昭腦袋點了點，萬陌低下頭在他耳邊蹭了蹭，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維持着擁抱的姿勢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