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被誰這樣罵過,尤其是一個自己連名字也叫不出的無名鼠輩,所以火氣立刻上來了,雙手撐住桌子,身子微微前探,盯着對方,一字一句問道:“出門帶藥了麼?是不是該吃藥了,不然這瘋病不治,恐將深。”
“你罵我?!”女子也怒了,手一拍桌子反問了一句,“你可不要惹火了我!”
“罵你是輕的,我不光會罵人,還會打人呢!--我不管你與鄭雲清有什麼關係,也沒有資格來我跟前指手畫腳,還是管好你自己吧。還有你來見我,鄭雲清知道麼?你得到他的首肯了麼?”
話音一落,屋裡瞬間安靜了一下。
“我去哪裡,誰也沒有權力管我!你少給胡說八道,”女子不以爲然,手心緊了緊,又看了看蕭玉朵,試探道,“想比你知道有人想要你的命吧?這樣的話,你不會大理就是最安全的是不是?”
“不勞你費心,”蕭玉朵知道對面這個女人絕不是一般人,她對自己的情況瞭解,不管是大梁還是大理,她都知道一些,那麼,她是誰?這個疑問激發起了蕭玉朵的好奇心,她笑笑,“你的輕紗蓋着不累麼,反正我也不認識你,何必讓自己見不得人呢?取下幕離,我們好好聊聊。”
不過,對方沒有上她的當,只哼了一聲,“你最好不要回大理,你不會成功的。若是你回去了,你不僅會死,還會連累很多人--你可不要做這樣的罪人,你父親已經害得大理血流成河,你難道還要重蹈覆轍麼?”
說完,那女子開始往外走去。
“記住,你不要繼續用你這張臉去迷惑他,雖然你們有婚約,但你父母都死了,你也嫁人了,所以就不要害他了……”
蕭玉朵蹭得站起來,伸手攔住女子,“把話說清楚,什麼我們有婚約?你不要隨意挑撥哦。”
“怎麼,他沒捨得告訴你?”女子冷笑着與蕭玉朵對視,緩緩道,“你也不想想,他無怨無悔撇下自己的事只呆在你身邊,爲了什麼?僅僅因爲你是九頭鳳,大祭司?他完全可以派別的人來保護你,爲何要屈尊做夥計做隨從?--他從小就認定長大要娶你,即使你失蹤了,不見了,他也從來不改變,用盡辦法躲避別的女人的青睞,現在只怕眼裡心裡更都是你了……”
說完,打開蕭玉朵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蕭玉朵愣了很久,才轉身出來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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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個面紗女說出自己與鄭雲清有婚約這件事,蕭玉朵的心情一直處於陰沉狀態。
這件事,爲何鄭雲清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半個字?是因爲自己成親了,所以沒有提?當然提不提自己都不可能與他有什麼,婚約其實已經算是廢了,畢竟父母已經不在,自己已經嫁過人。
但想想鄭雲清從來到自己身邊,一直到不久前有事離開,的確對自己太好了,她心裡還是有一絲說不明的內疚與感動。
在蕭府百無聊賴呆着,兩天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這一天是梅妃出殯的日子。
很早,蕭玉朵便起身穿上孝衣坐車到皇宮前,跟隨其他命婦一起進了皇宮。
此時的皇宮,到處是白色的幔帳,白色的燈籠,一片肅靜。
就在時辰快到時,當今皇上出現了,他一身孝服,滿臉沉默,與賢王並肩,在王貴妃也就是現在太后的陪同下,進了靈堂。
時辰一到,梅妃的棺槨起靈,往宮外慢慢行去。
漫天飛揚的紙錢,還有不斷鳴響的鞭炮,視線所及,一片雲煙繚繞。命婦們在棺槨後面高升哭泣,領頭的一箇中年女人,正是賢王的正妃。而然蕭玉朵頗感意外的是,之前的王貴妃,也就是現在的太后,也在棺槨後面全身孝衣--蕭玉朵同時細心地注意到,王貴妃與賢王正妃所穿的孝服等級與款式是一樣的。
她很驚訝,但礙於現在環境特殊,她不能平視太久,所以立刻低頭做出一個哭泣的狀態,混在人羣中充數。
等到出了城,漫長的跟隨終於結束,女人們被留下,棺槨繼續往山裡--大梁皇族的陵寢之地而去。
蕭玉朵輕輕舒了口氣,又隨着衆命婦進城,坐上各自的馬車回家。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着看到的那一幕--王貴妃的孝服怎麼會與賢王正妃一直呢?尊卑不一樣啊,還有親疏也不太一樣啊,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對大梁的風俗還不是很瞭解,所以弄不明白?
她想得很專心,所以到了蕭府,都沒有看見一個熟人正滿臉黑線等着她回來。
“朵兒……”
蕭玉朵擡眸一看,喚她的人竟然是許美君。
她忙踏着馬凳下來,拉住許美君笑道:“你怎麼回來?快,進屋去。”
許美君臉拉得比苦瓜還難看,幾乎難過的要落淚:“朵兒,有麻煩了……”
蕭玉朵一愣,頓了頓,帶着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許美君。
“是,我爹來了京城,”許美君臉色豈是一個窘迫可以形容?“我沒有想到我爹對這件事這麼重視,他回去之後邊去找了侯爺,退了婚,然後還利索的請了假,便到信陽去找我了,硬是要我帶他來京城拜訪蘇帥--這可怎麼是好?蘇二哥哥若是知道了,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輕浮的女子……”
這件事似乎真的有些棘手--這個許將軍性子太急了,動作快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蕭玉朵看看周圍,“許將軍呢?”
“我將他安頓到客棧了,就說要避開今日,估計他明日就會去拜訪蘇帥了……”許美君無限懊惱,現在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將蘇天寒拿出來做了擋箭牌,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要怎麼立刻毫無預兆的收回呢?
“拜訪歸拜訪,我估計許將軍不會毛遂自薦,給你結親的,所以你不要太着急,”蕭玉朵立刻先安慰許美君,她完全可以理解對方此時的忐忑心情,別說對方,就是自己也很忐忑,今日自己可剛剛跟蘇天寒說他不用出場的,“這件事我和蘇天寒說了一下,所以若許將軍貿然提出來,蘇天寒不會沒有準備的,你既然幫了一,就會幫二,等過了這一關,看以後能不能找一個由頭結束這件事……”
美君聞言,忽然停下腳步,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如此甚好,我只求明日拜訪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放心吧,蘇天寒是個好人,他也知道了你的事情,心裡自然有杆稱呢……”蕭玉朵帶着美君進了自己書房,請對方坐下說話。
“對了,你可能不知道,趙啓學去了信陽找五娘呢,”許美君感覺自己的事情有些眉目,心裡稍稍有了些放鬆,便與蕭玉朵聊起了新近發生的事情,“他的兒女好像離開了京城去信陽找五娘了,所以他一路尋找,便帶着他去看五娘了。”
蕭玉朵已經知道趙啓學的女兒離家出走了,不過她未想到趙啓學沒有直接將孩子帶回,而是帶着她去找五娘。
“然後呢?”
許美君笑笑:“五娘只見了孩子沒有見趙啓學,所以他沒有看見久安--不過,我離開時,他還在,不知道這兩日見到沒有。他明明對五娘還是有情的,可是……”
美君嘆口氣,有些無奈。
蕭玉朵遞給許美君一盞茶,坐下道:“你等着看,有他後悔的時候。趙啓學與李良最可惡的一點就是,被其他美色迷住了心竅,根本看不到他自己需要什麼,根本沒有去好好比較一下,五娘與他們兩人多迷戀的女人哪裡有不同--趙啓學還懂得來看看五娘,而李良當時被玉兒迷得只怕六親不認了,如今聽說五娘回來,又有了複合的心,真是叫我笑掉大牙……”
“這兩個男人都不是五孃的良配,乾脆都丕理會他們,自己帶着孩子過。”許美君繃着俏臉,替五娘鳴不平。
蕭玉朵苦笑搖搖頭:“五娘帶着兩個孩子,真的很不容易。不過,看她的心思也並不打算和李良複合--誰知道呢,說不定等我回來的時候,五娘會遇到真心與他白首偕老的人呢。”
兩人一面感慨,一面海口天空聊着,直到夕陽西下,許美君才起身告辭。
蕭玉朵又囑咐了許美君幾句,才送她出府。
等對方上了馬車走後,蕭玉朵立刻寫了一個便條,交給丫鬟送給蘇天寒。大意就是事情有些忽然變化,許將軍來京城了,要拜訪蘇帥,若有問及相關事情,請他務必抱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進行幫助,就當是日行一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