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劉青睿派來繼任的知府準時到達端州。
蕭玉朵與他簡單說了說端州的情況,還有需要引起注意的事項等。交代妥當,第二日,她便與鶴老趙大頭、鄭雲清、小圖、雨雙等踏上行程。
蕭玉朵女扮男裝,騎在馬上英姿颯爽。
緊隨她後面的鄭雲清時不時便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隱隱地帶出了一抹寵溺,不過很輕很淡,也很快,只一瞬便消失不見。
岷州距離端州七百里,衆人趕了四天路,這日到達了汝寧城。這裡也是剛剛經過暴雨洪水的洗禮,不過情況似乎比端州好一些,可能是距離河流遠一些的原因。
不過,蕭玉朵和鶴老決定,還是進行一些瘴病的防治工作。
就在衆人忙碌的時候,人羣裡出現了兩個說話與別人不太一樣的男子。
這兩個人本來並不在人羣中,但其中一個無意看見了鄭雲清,眼睛不由一亮,便朝另外一個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於是兩人便朝鄭雲清等走過來。
鄭雲清眼尖,用眼角立刻發現了這個異常,沒有任何猶豫,他閃電一般滑向蕭玉朵,攬住她的腰穿出人羣,極快的拐進一個小巷。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之間,快得令人來不及反應。
鄭雲清手裡緊緊攬着蕭玉朵,身子稍稍露出一點去觀察情況。
“我說,什麼情況?”蕭玉朵涼涼甩出一句,“沒事的話,麻煩鬆一鬆。”
鄭雲清這纔回神過來,滿是尷尬地鬆開手,苦笑着解釋道:“情況有些突然,所以來不及向你解釋,抱歉……”
蕭玉朵雙手環胸,打量着對方,淡淡道:“原因?發生何事了?解釋一下。”
“剛纔人羣裡來了兩個大理人,碰巧我認識。這兩個不是好人--和之前那三個女人是一夥的,都是在找和你長得很像的那個女子,我擔心他們將你認錯,又引起誤會,所以就帶你來巷子裡躲一躲。”鄭雲清神色平靜,充滿了誠意,不像撒謊。
蕭玉朵頓了頓,回道:“我堂堂巡按,總不能見到一個大理人就躲吧?我又不是老鼠,見不得人。大不了我告訴他們我不是,他們搞錯了。你不是看那畫像的女人臉上有痣麼?我又沒有,這就是最大的區別。他們也不是傻子,解釋清楚不就行了?”
蕭玉朵覺得鄭雲清將這件事弄複雜了,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非要搞的神神秘秘。
“況且我現在是女扮男裝,性別直接不一樣了,不用那麼緊張。”蕭玉朵感覺多下去也不是個事,畢竟自己要做很多事情,不能鬼鬼祟祟,這裡是大梁,又不是大理,不就兩個大理人麼?有什麼的?
說完,蕭玉朵便轉身出了巷子。
鄭雲清俊臉滿是焦急,卻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最後只能咬咬牙,喃喃道:“對,你不是老鼠,不需要見不得人。只不過遲早的事,左右我在你身邊陪着就是了……”
蕭玉朵很快回到鶴老身邊,恰好那三個男人正奇怪地尋找着鄭雲清--這廝剛纔明明在,轉眼就不見了,可見心懷鬼胎。
就在他們轉眸時,蕭玉朵的身影忽然映入眼簾。
其中一個愣了片刻,馬上回神過來,忙去懷裡掏出一個畫像,喚另一個來與蕭玉朵進行比較。
然後兩人的表情瞬間亮了,大步朝蕭玉朵走過來。
蕭玉朵早看見了兩人的舉動,心裡不由一陣子冷笑,等他們走過來,她直起身子,打量着兩人,冷冷道:“找人的?”
兩人點點頭,眼底充滿了驚喜,彷彿看見了無價的財寶一般。
不過,其中一個男人看了看蕭玉朵,眉頭皺了皺,問道:“你,男子?”
“是,你的視力正常,沒有瞎。”蕭玉朵冷笑一聲,回敬了一句。尼瑪,看着姑奶奶穿着男人的衣服,還明知故問!
“不對,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另一個男子上前來,伸手就要解蕭玉朵的衣衫,同對那個男人道,“我們驗驗,長得這麼像,不能放過!”
就在男人的手即將伸過來時,蕭玉朵拿起自己手邊的短木棒毫不客氣地狠敲了一下。
此時趙大頭、小圖和雨雙都發現了異樣,立刻過來將蕭玉朵攔在身後。
“你們是誰,要做什麼?”趙大頭很不客氣瞪着兩個男人,問道。
“你們最好,閃開。”兩個男人警告趙大頭與雨雙等,然後指着蕭玉朵,道,“我們要看看他是不是男人。”
“放屁!你們是什麼東西?!知道這是誰麼?江南十三府的巡按!你們還要檢查男女,我看你離死不遠了!不是傻子的話,立刻給我走遠遠的,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趙大頭的口才比小圖與雨雙要好,所以與對方的叫板溝通就有他來做。
那兩個男人見話不投機,立刻開打,分別朝趙大頭與小圖撲過來。
雨雙觀察了一下,立刻對趙大頭命令道:“趙大頭,你回來保護大人!”
趙大頭一聽雨雙說話了,立刻抽身回來,看着雨雙箭一般飛出去與那男子都在一處,便回身對蕭玉朵道:“王妃,怎麼回事?這兩個傻子從哪裡跑出來的?”
蕭玉朵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此時場面有些亂了,本來有一些是來看病的,現在都被迫往旁邊躲閃。
鶴老命令侍衛趕快收拾藥材之類,然後走到蕭玉朵身邊道:“丫頭,怎麼回事?他們要對你不利?”
“兩個瘋子,竟然要驗證大人是不是男人,簡直找死。”趙大頭指着那兩個男人再次罵道。
鶴老聞言,不由一愣,看着蕭玉朵,打量了一下,不由道:“被人看出了?”
“不是,他們手裡拿着一幅畫,上面那個女人像我,然後他們看我穿着男裝,可能不相信,所以想要驗證一下。”蕭玉朵腦子裡有些亂,這一波一波拿着與自己長相相近的畫像是幾個意思?她到底是誰?忽然,她衝雨雙和小圖喊道,“給本官抓活的!”
此語一出,趙大頭也擼了袖子道:“我也去幫忙!”
說完就衝了上去。
蕭玉朵看趙大頭,雖然不敵雨雙厲害,但身手也很不凡。
“丫頭,會不會與你有關?”鶴老似乎很是疑惑,試探着問蕭玉朵。
蕭玉朵搖搖頭,回頭看了看,鄭雲清正在附近站着,冷眼旁觀前面的打鬥,她指了一下對方,道:“與我沒有什麼關係,之前也有三個女子,一看見我就要殺我,當時鄭雲清在場,幫助了我,事後,他說幾個女人的畫像他看了--我也看了,的確與我有八分像,但不是我,那衣服還有頭飾我從來沒有戴過。後來那幾個女子也承認認錯人了,估計這兩個瘋子也是一樣。如今我們將他們逮住,就可以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鶴老諱莫如深,看了蕭玉朵一眼,然後又將眸光投向打鬥的雙方。
兩個男人的身手也非常了得,不過他們看自己佔不了上風,便互相一遞眼色,虛晃幾招,跳出圈外--跑路了!
小圖與雨雙立刻緊追,不過追了一截兒,趙大頭跑上來傳蕭玉朵的話,停止追趕。於是他們撤了回來。
蕭玉朵懶得去窮追不捨,若他們賊心不死只怕還回來,到時候再說。所以她叫雨雙、小圖回來,幫着整理現場。
那兩個男人跑過了幾條巷子,累的坐在了地上休息。
忽然,一個幽幽的男聲傳了過來:“你們的腳還挺快的……”
兩個男人一愣,立刻站起來,四下警惕地察看。
“你們是找死的,不要怪我。”鄭雲清坐在了牆頭上,居高臨下看着那兩個男人,微微笑着,
他的身邊出現了四個蒙面的勁裝男子。
兩個男人一看是鄭雲清,其中一個冷笑道:“鄭家最無用的人,竟然口出狂言,真是可笑!”
鄭雲清雲淡風輕,掃了那兩個男人一眼,對身邊的四個人道:“殺。”
語氣平靜,就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四個蒙面男子立刻飄了下去,亮出彎刀,朝兩個男人攻去!
一出手,這四個男人的實力就顯了出來,兩個男人立刻處了下風,加上剛纔又和雨雙、小圖打鬥過,所以很快敗下陣來。
沒容他們在對鄭雲清說什麼,四柄彎刀已經插進了他們的身體裡。
一直在牆頭上冷眼旁觀的鄭雲清,看差不多了,便對那四人道:“處理乾淨離開。”
吩咐完畢,便跳下來,快步離開了現場。
等他回到現場,衆人正在收拾,趙大頭看見他,不由問道“雲清,你去哪裡了,剛纔也沒有上去幫忙。”
“哦,我看小圖與雨雙應該可以的,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剛纔去出恭了。”鄭雲清依然溫文爾雅,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他的回答給正常,趙大頭會心地笑了笑,繼續手裡的工作不提。
小插曲之後,鶴老與蕭玉朵繼續爲百姓施藥,直到傍晚纔回到客棧休息。
爲了安全期間,鄭雲清專門到蕭玉朵房間,去提醒她簡單改變一下。
“你可以貼上一個小鬍子,這樣與你本來容貌相去甚遠。”鄭雲清說着,手裡變魔術一般,拿出一個假鬍子,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的。
蕭玉朵滿臉黑線,接過假鬍子,想了想,看着鄭雲清,緩緩道:“你說你認識那兩個男人,他們是什麼來路?你說說,現在我很想知道他們手裡的畫像到底畫的是誰,他們要對這個女子做什麼?”
鄭雲清又是淡淡的苦笑,輕嘆一聲,看了蕭玉朵一眼,極快的思忖後,淡淡道:“他們是大理人,不過與我們家族不合,故並無來往,僅僅是認識而已。這兩個人尋找的這個女子,可能是他們家族想要尋找的女子,至於做什麼,我並不知情--總之,暫時與我們沒有關係,我只怕你無辜受牽連,僅此而已。”
“你不是要去尋找你的重要的女人麼?其實你現在就可以離開去做你的事情,不必一直跟着我的。”蕭玉朵一面對着鏡子拭鬍子,一面對鄭雲清提醒了一句。
鄭雲清看着蕭玉朵,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找人也是需要時機的,她在京城附近,我也一直在找,不過也不妨礙我陪你來救災。你幫助過我的,所以我陪在你身邊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應該。”
蕭玉朵從鏡子裡看到鄭雲清的神色有些黯然,不由柳眉一挑,問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我怎麼覺得你有些勉強呢?”
鄭雲清一聽,忙搖頭否定道:“沒有,我心情很好,只是剛纔忽然有些感慨--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平陽王妃,還是想我這樣無名小卒,每個人都有不少煩惱事,身邊都有看不慣的人,更有看不慣的事,很難擺脫……”
第一次看鄭雲清感慨,蕭玉朵來了興趣,立刻回身笑道:“哎呀,沒看出來,溫文爾雅的鄭公子,竟然有這樣多愁善感的時候--這樣吧,我看做一次心理干預,你有什麼不快,焦慮,難過,或者難解決的事,都告訴姐姐,姐姐幫你解決一下。”
憑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鄭雲清心裡肯定有不少事情,加上他是大理人,自己和小圖的一些事還要仰仗他,所以有必要與他進一步瞭解。
鄭雲清嘴角輕勾,彎了雙眸,輕聲道:“你沒有我大,怎麼讓我叫你姐姐?你叫我哥哥還差不多。”
“哎?你怎麼能確定我沒有你年紀大?你又沒有問過我年齡。”蕭玉朵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鄭雲清,一字一句問道:“難不成你調查我?”
儘管她眼裡是戲謔,但鄭雲清卻明顯頓了一下,隨即笑笑:“哪裡,我不過是偶爾聽人說你十八歲了,我如今二十一歲,自然是比你大了--好了,時候不早了,你休息吧,明日我們還有趕路。我下去給馬添點草料。”
說完,他不再停留,立刻轉身出去,關上了房門。
蕭玉朵獨自思考了片刻後,走到後窗,打開一些,看着後院裡鄭雲清正接過侍衛的草料走到自己的蓮花跟前,愛撫了幾下,開始添草料--他似乎很喜歡蓮花,首先去給它喂料。
蕭玉朵輕輕勾了勾嘴角,關上了窗戶,洗漱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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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衆人用過早膳,開始趕路。又是四五日的奔馳,終於抵達了岷州地界。
不過,這日傍晚一到,衆人就聽到了一個重大消息,岷州的兩大河--清水河與蒼蘭河的河神三日後要娶親了。
什麼鬼?蕭玉朵聽後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發神經,而且病的不輕。
“越往南,這種習俗越明顯,河伯娶親,說白了,就是要挑選少女丟進河裡淹死,據說魂魄就會去做河伯的夫人。”鄭雲清看蕭玉朵的表情,可能不太瞭解,所以給她解釋一下。
鶴老此時也補充道:“這次洪水難退,方圓幾百裡的積水清不出去,幾十個村鎮淹沒,百姓有的都住在山上,所以巫醫又開始作祟。”
“這不開玩笑麼?處理積水是處理積水,怎麼能拿女子的性命去做這樣的荒唐事!”蕭玉朵想起自己在現代讀過有關的故事,沒想到自己竟然遇上了,那自己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鄭雲清知道蕭玉朵肯定看不慣,也一定會管,便提醒道:“這樣的事情之所以光明正大地進行,肯定是得到了官府的默許,說明百姓也大多是這樣想的,所以你要處理這件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蕭玉朵明白鄭雲清的提醒,畢竟古代的百姓,尤其是此地百姓比較迷信,所以巫術,巫醫的力量才這麼大,所以自己肯定不能硬來,不然激怒迷信的百姓,這個後果也不好收拾。
但是,人自己是一定要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