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嘆了口氣,緩緩道:“放兒,爲娘不希望你因爲我和你祖母的原因,做出不適合自己的選擇。”
“母親放心,我所做的事都是經過權衡的--我已不是那個衝動少年郎,母親。”沐雲放正式向周氏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也不能冷落了絮兒,她今日的舉動是過了分,但也情有可原,你剛纔不給她顏面,是在太冷清了,這些女人裡面你不是最中意的就是她麼?……”周氏將話題最終轉到了柳絮兒身上,着也是叫沐雲放進來談話的重點之一,自己要保證柳絮兒在自己兒子心中的地位不敗。
好在沐雲放並沒有一冷到底,淡淡一笑,回道:“母親,孩兒會斟酌着辦的--只希望母親不要難爲蕭玉朵,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會幫我們大房找回顏面的……”
周氏勉強地笑了笑,頓了頓忽然問道:“放兒,你是喜歡上了那個女人麼?”
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半晌,沐雲放才沉着神色,輕輕道:“父兄冤情不伸,孩兒沒有心思去理這些男女之情。只是我的身邊很需要蕭玉朵這樣的女人,聰明,靈活,勇敢,善良,待人親和。”
周氏還算滿意地點點頭:“不管怎麼樣,爲娘還是希望你將絮兒往心裡放一放,有個自己中意的枕邊人不容易,絮兒也是貴女,名門淑媛,以後有機會也帶她出去走走,會給你增面子的。”
沐雲放嘴角勾了勾,並不多說,只點頭道:“好。”
他將敷衍很好的掩藏了起來。
周氏看看時辰,便和沐雲放回到了廳裡,和衆人繼續守歲。
蕭玉朵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捂着肚子推說不舒服,先行告退。
“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早點休息爲好。”周氏也不留她,淡淡開了口,允許對方告退。
蕭玉朵一走,柳絮兒看沐雲放依然面不改色地坐着,心裡暗暗一喜,趙燕華在周氏面前不敢多一分舉止,只安靜的察言觀色,對於蕭玉朵的離開,她當然也很高興--這個賤女人這段時間實在風頭出夠了。
妾室王夫人一直很少說話,彷彿空氣一般,她的兒子沐雲健也少言寡語,除了必要的應答,他也幾乎不說話,但目光卻時不時掠過沐雲放以及他的那幾個女人。
尤其是蕭玉朵,美豔非常,比其他幾個循規蹈矩小心翼翼表現的人來說,更惹人注目。
沐真真的目光則很多時候停在同父異母的沐雲放身上,帶着幾近崇拜的目光。
直到聽完一曲《邙山曲》,沐雲放才起身,施禮道:“母親,玉朵身子不舒服,孩兒想去看看嚴不嚴重。”
周氏無法挽留,只得點點頭,有些不高興的看着他離開,然後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散了吧,我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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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雲放出了長春院,正要往明光院走,後面一個嬌軟的女聲便響了起來。
“放哥哥,等等我……”柳絮兒提着裙子追了上來。
沐雲放眉頭輕蹙,顯出一絲不耐,回身冷靜地注視着對方,不說話。
柳絮兒小跑到跟前,感覺到了對方目光的壓力,心生怯意,可話已出口不能回頭,所以她揚起小臉,滿是可憐地望着那張明月般俊美的模糊容顏,低低道:“今日我做的太不對了,哥哥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求你了……”
沐雲放居高臨下看着柳絮兒,片刻後,才緩緩道:“絮兒,我希望你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守好王府的規矩。”
說完,看見對方點頭後,便轉身大步離開,沒有停留半分。
不遠處的李氏和小趙氏一時沒有了主意。
“世子爺一直都這樣,還是近來變成了這樣?不是說柳絮兒很受寵麼?”小趙氏很不理解,也很疑惑。
李姬被關了半年,本來打算趁着今夜自己可以接近沐雲放,可有翻盤的機會,最起碼可以爭取早點解除禁足,可她一看柳絮兒都在衆人面前落了臉,嚇得湊也沒敢往前湊,可心裡的恨意越發的濃厚起來。
“雖然爺的性子冷一些,之前爺從來沒有這樣對過柳姐姐,就連我他也從來沒有呵斥過一句,可是自從簫氏來了,爺的心似乎就漸漸到了那人身上,對我們……”李姬不說話了,只暗暗將手心緊攥,靠近趙燕華道,“這簫氏太過囂張,不過是鳩佔鵲巢,現在卻將我們都死死壓着--趙小姐,你就心甘情願麼?”
黑夜裡,趙燕華的目光變得尖利又狠毒,她頓了頓,故意嘆口氣,道:“你看,爺很維護她,說明心裡真的喜歡她,我們只能伏低做小纔可以免禍……”
“什麼喜歡她?我覺得世子爺不過是要自己的臉面而已,哪裡是真的喜歡她?趙小姐風姿綽約,出身名門,若是做了世子妃,爺對你一定更甚,說到底,她是你的仇人,若不是她,你應該是世子妃,應該和爺並肩纔對!”李姬冷哼一聲,聲援趙燕華。現在蕭玉朵就是她最大的仇人,恨不能將對方置於死地。
這話正說到了趙燕華的心坎上,不管姑母怎麼努力,自己的父親怎麼和沐雲放交涉,對方就是不迴應,依然將蕭玉朵捧在世子妃的位子上--若是,他僅僅顧及顏面,事情就好辦很多,不是麼?
“只有蕭玉朵被趕走,纔可能會回到之前的日子--世子爺纔會和之前一樣的對我們,”李姬瞭解趙燕華眼底閃爍的目光,就像抓住一簇希望似的拉住了對方的手,靠近低聲道,“世子爺看似冷傲,實際是個溫和的男人,他真的很好……若是你得到了他的寵,就會知道……”
趙燕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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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蕭玉朵,剛進了明光院的後院,便有暗衛稟告說有兩道黑影,似乎正向後院摸來。
蕭玉朵判斷來人就是衝了胡光來的,不過沐雲放早將胡光做了妥善安排,所以她讓人搬了梯子放在一處牆頭,這裡有樹木掩隱。她上去,躲在屋脊,守株待兔等着來客。
很快,一道黑影步履引走了一個暗衛--這是蕭玉朵安排的,她很想知道隨後而來的那個黑影將要怎樣進自己的視野。
暗衛一消失,又一道黑影出現了,騰躍閃躲中,又引去一個暗衛。
蕭玉朵頓了頓,朝四周看了看。忽然,一個不顯眼的角落,又一道黑影閃現,徑直撲向胡光所在的院落。
蕭玉朵瞅準時間,將左手和右手的石塊同時飛了出去。
那黑影聽到什麼東西破空而來,條件反射般扭動身子,躲過連續兩擊!
幾乎同時,蕭玉朵那邊已經劈頭蓋臉又飛過幾塊石塊來!
那黑影緊躲慢躲,還是在對方毫無章法既快又狠的攻擊下,臉部捱了兩下!惱羞成怒,那黑影看了蕭玉朵的方位,正要發力掠過來。
“傻子,過來呀!”蕭玉朵清越的嘲笑聲在黑夜裡響起來,“姑奶奶等着你呢,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不是你隨意撒野的地方!”
說着話,她的身邊又出現了四五個沉默的侍衛,嚴陣以待。
對面的黑影,心裡再有怒氣,也知道現在是撤退的時候,所以立刻轉身毫不猶豫地向外撤退而去。
蕭玉朵也沒有命人去追,下了梯子,一進院子,就聽到沐雲放回來的消息。她奔到前院,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爺怎麼知道今夜會有人來?這波傢伙是誰?”她表示很有興趣知道。
沐雲放表情很難得地溫和着,看蕭玉朵的頭髮有一絲凌亂,便擡手將那發理到她腦後,才淡淡道:“這明光院什麼時候都不會安靜,你要適應纔好--剛纔那石頭扔的據說不錯,打中了?”
“那是,我射擊很準的,那傢伙臉上捱了兩下,估計會鼻青臉腫了。”蕭玉朵滿是自信地一揮手,隨即呵呵一笑,“好了,任務完成,我要回椒蘭院了,剛纔必將刺激,需要好好沐浴放鬆,然後睡一覺……”
“等等,”沐雲放看蕭玉朵要走,立刻伸手攔住,然後劍眉一挑,拉住蕭玉朵的手,淡淡一笑,“今日是除夕,不是講究守歲麼?你既是世子妃,就陪我守歲吧,我們一起迎接新年。”
蕭玉朵有些奇怪,他不陪老王妃守歲,回來要自己陪着守歲,難道那邊散了?好像聽說王府裡除夕是要聚在一起守歲的,難道今年變了?
“那個,你的女人們呢?大過年的,你不陪她們麼?……”
沐雲放沒好氣的看了蕭玉朵一眼:“你不是我的女人麼?”
“我們不是名義……”
“名義也是夫妻,你再不許給我旁觀,要--要身臨其境,明白麼?”沐雲放一時想不出非常合適的詞語,便勉強用了一個“身臨其境”,眼神裡盡是命令的神色。
蕭玉朵忙點點頭:“我盡力,可是有時候演技沒那麼好,畢竟我不是演戲出身……”
沐雲放臉色忽然黑了,將蕭玉朵的身子往自己懷裡一送,勾起她的下巴,質問道:“我何時要你演戲了?--如果之前有說過,可現在不是這個意思。要想做的最好,必須藉助真的身份,所以現在我給你這個權利,蕭玉朵,明白我的意思麼?”
蕭玉朵滿是疑惑,說實話,和這個油走的荷爾蒙距離這麼近,自己都不能好好思考了。
算了,自己懶得再說什麼了,沐雲放稍稍放開一些,轉了話題道:“過了年,我隨你回京省親。我們將錯就錯,還不錯見過岳父大人,等見過他老人家,我們的事情也就定下來了,我的後院就真的歸你管了,蕭玉朵,有沒有興趣?”
“沒有。”蕭玉朵別的沒聽懂,最後這句話聽懂了,所以很乾脆的拒絕掉。“對你那些女人們沒興趣,更懶得管理--本小姐的才華不能浪費在一羣沒有見識的女人身上。”
“那對我,有沒有興趣?……”沐雲放有些糾結,但還是沉着俊臉,薄脣輕抿。
他很討厭與別人比較,但他問這句話的同時,腦海裡還是閃過蘇天寒的樣子,從一些細節來看,她似乎對蘇天寒表現出了興趣。
“對你有沒有興趣?”蕭玉朵的眼睛睜得不是一般大,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面癱的沐雲放竟然會說出這麼性感,不,感性的話。這廝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
驚訝之下,蕭玉朵將手放在了沐雲放的前額。
沐雲放沒好氣地拿開她的手,悶悶道:“我沒發燒……”
那怎麼說胡話呢?
“你不是要沐浴麼?準備好了,你去吧,另外你的新衣我會叫人拿過來。”沐雲放不打算再進行剛纔的話題--這個女人在感情這方面根本比自己還不如,真是自然災害,明明這麼聰明的女人,怎麼就反應如此遲鈍?!
蕭玉朵忙抽身進了淨室。
沐雲放出來對雨珍道:“繼續加強戒備。”
雨珍領命而去。
蕭玉朵沐浴出來,看見沐雲放已經在臨窗的炕上,懶懶靠着引枕,手握小爐,低頭看着書卷,那副慵懶與安靜,與炕下火盆的爐火相映着,很是溫馨。
他顯然也剛剛沐浴,身着雪白的細棉布褻衣褻褲,很是悠閒。
蕭玉朵出來,他只擡頭看了一眼,又繼續低頭去看他的書。
這就是守歲?蕭玉朵感覺非常無聊,爬上炕去,倚在靠枕上扭頭看沐雲放。
“過來。”沐雲放開了貴口,指指自己身邊。
他的身邊?蕭玉朵目測了一下,地方好像不寬敞吧,兩個人捱得太近,這孤男寡女,穿的也不多,這摩肩接踵,不,勾肩搭背的,算怎麼回事?
想歸想,蕭玉朵還是很聽命令的挪到了沐雲放身邊,擺出很狗腿的笑,問:“爺看什麼書呢?”
沐雲放將書放在蕭玉朵腿上,然後往後靠了靠。
蕭玉朵拿過來一看,那根本不是書,而像是這個朝代官員的花名冊。
“你要結識官員?”
沐雲放輕輕勾了勾脣:“這些人我閉上眼眸也認識,只是閒着無聊所以翻看一下,以便去了京城後,可以時時想起來。”
“那我們就這樣守歲麼?”蕭玉朵將那花名冊放在一邊,轉頭看着沐雲放,一笑,“不如,我們來玩點什麼,好不好?”
沐雲放一頓,俊臉表現出一抹興趣。
……
十幾分鍾後。
“兩隻小蜜蜂,飛到花叢中,嗡嗡,嗡嗡--你輸了,爺。”蕭玉朵笑嘻嘻地將一張紙條貼在沐雲放的下巴處。
現在沐雲放的臉上已經貼了三張紙條,而蕭玉朵的小臉上已經落了十多條。
“還玩?你的臉好像貼不下了。”沐雲放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地看着蕭玉朵,提醒道。
誰知蕭玉朵故意飛了一個媚眼:“臉貼不下還有脖子,手臂,身體,地方多着呢!”
“是麼?不然我們再玩的大一些--允許贏的人隨意貼地方,如何?”沐雲放看着已經很滑稽的蕭玉朵,淡然提議。
現在的蕭玉朵,滿臉只剩下眼睛了和嘴巴了,其餘地方都基本貼滿了紙條。
“行呀,奉陪!”蕭玉朵毫不畏懼,對方能玩出什麼花樣,一個傳說中的古代冷傲男,自己怕他做什麼?!
“兩隻小蜜蜂,飛到花叢中,嗡嗡,嗡嗡……”沐雲放竟然也來了興致,和蕭玉朵一起說着,還做着動作,最後石頭剪子布,蕭玉朵贏了。
蕭玉朵拿着紙條,察看着自己可以從哪裡下手,最後在沐雲放的注視下,她貼在了對方的耳朵上。
一連幾次,蕭玉朵都贏了,沐雲放的耳朵貼滿了,她不識死活地爲對方貼了幾條鬍子,讓沐雲放直接變成了阿滋貓。
不過,很不幸的是,剛給對方貼完鬍子,她就輸了。
沐雲放撕了手掌寬,足有一米長的紙條,示意蕭玉朵轉過身去。
“這要往哪裡貼?這麼大的紙條?”蕭玉朵轉過身去,很不放心地回頭看着沐雲朵。
“麻煩將你的褻褲稍稍往下移動一下--畢竟尾巴不能長在腰部……”沐雲放手指指了指蕭玉朵的褻褲,劍眉微微挑了挑。
“什麼,你要給我安尾巴?!”蕭玉朵忙捂住自己的臀部,這個傢伙不是很保守麼?異性的臀部應該不是隨便摸的吧?“這男女大防什麼的不能不講啊……”
“夫妻之間有什麼男女大防可講?爲夫安了鬍子,你自然要安尾巴了,快點。”沐雲放說着話,竟然動手動腳,去掀蕭玉朵的褻衣。
“好了,好了,我脫!”蕭玉朵一咬牙,將褻褲往下移了移,儘量符合沐雲放說的要求,“好了,我變異了,尾巴就長到這裡了,你快點安!”
沐雲放忍住笑,等蕭玉朵自己露出雪膚,纔給紙條抹了一點點漿糊,貼在了蕭玉朵露出來的最靠近臀部的地方,同時要求道:“記住,不能故意弄掉,否則我不依,要加重懲罰。”
蕭玉朵表示無語,所以等對方給自己安上尾巴,她直接趴在了炕上,沒好氣道:“好了,現在,本貓要休息了。”
“好,那爺我勉爲其難就抱着貓夫人去休息好了。”說着話,沐雲放將蕭玉朵打橫抱起,朝內室走去。
雨珍等看到沐雲放和蕭玉朵滿臉紙條,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這是什麼狀況?世子爺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興致?!
“爺,臉上的可不可以去掉?要不然睡着也不舒服啊……”蕭玉朵雙手環着沐雲放的脖子,柔聲談着條件,自己這滿臉紙條,實在有礙觀瞻。
沐雲放當他很痛快的答應了,所以最後,沐雲放剩下耳垂上的兩條,而蕭玉朵的尾巴還在晃晃悠悠垂在旁邊。
“睡了,很困。”蕭玉朵趴在牀上,閉上眼眸,輕輕舒了口氣。
沐雲放仰面躺着,嘴角的笑意隱隱約約,他掃了蕭玉朵一眼,將被子慢慢給她蓋上,低聲道:“睡吧,小貓……”
雨珍進來,放下牀幔,吹滅蠟燭,安靜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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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新年,沐雲放早早將蕭玉朵叫起來,盛裝打扮後,便去松鶴院。
此時,沐棠和趙氏以及他的孩子們也都到場了。
沐雲放神色依然和往常一樣,叩拜祖母和母親,向沐棠和趙氏問好。
蕭玉朵眼尖,發覺沐棠的臉上有異樣,她的心現實一驚,然後暗暗壞笑了一下。
趁着向前行禮的空隙,她做出關心的樣子,低聲問道:“二叔父,您的臉好像腫了,這大過年的,怎麼回事?”
沐棠一愣,不自禁用手捂住自己的臉,悶聲道:“昨兒個夜黑,不小心撞在柱子上了,不礙事。”
“哦,是撞在了柱子上啊,我看這傷的狀態,還以爲被什麼打中後遺留的呢?二叔父以後夜間走路可要多加註意,雖然這平陽王府內沒有二叔院中弓弩齊備,戒備森嚴,可也不是陽光道一樣暢通無阻,所以一定要注意了,不要像以前一樣,氣勢洶洶,認爲這裡無論哪裡都是你隨意可去的地方,畢竟這裡是世子爺將來掌管的地方……”
蕭玉朵笑意盈盈,朝對方點點頭。
沐棠氣得緊咬牙齒,卻不能有所表示,他暗恨自己不能更好的掩飾,雖然做了功夫,卻沒有逃得過那個女人的賊眼。
兩人的互動,別人也沒有聽清,不過老夫人看到蕭玉朵在沐雲放面前主動和沐棠說話,心裡還是安慰了一些。自從那次事件後,她發現沐雲放和自己的兒子之間關係有些微妙,很是擔憂--她可不想因爲一個商家女,讓大方和二房有了嫌隙。
不過現在似乎不用擔心了。
“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她起身發出了命令。
大年初一,平陽府的男丁要去家廟祭祀,女眷中老夫人、王妃周氏,二夫人趙氏,世子妃蕭玉朵,沐真真,則在家廟外一起祭祀,而別的妾室,則連進院的資格都沒有,只在院牆外,跟着祭拜。
祭祀完畢,衆人又回松鶴院開家宴。
蕭玉朵趁着和沐雲放並肩往回走的空隙,附在對方耳邊低聲道:“昨夜來的是二叔父?”
沐雲放神色而不變,微微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你倒眼尖。”
“他爲什麼要想盡辦法進明光院呢?之前找我麻煩是一次,這次竟然使見不得人的手段,到底要做什麼?你和他之間……”
蕭玉朵還沒有說完,腰間就被沐雲放手攬了一下。
“不該問的,不要問。你只需提防就是。”他簡單直白地打斷了蕭玉朵,別的也不做解釋。
蕭玉朵立刻閉了嘴。不過心裡對沐棠和沐雲放之間的關係更多了一層好奇。從表面看,兩人都是不苟言笑的人,從不多說一句話--這一點很像一家人。
而從各自院落的防備看,兩人似乎又有什麼她不明白的地方,就是互相戒備,沐雲放之前夜探二房,昨夜沐棠又夜探明光院,充分說明這叔侄兩人各懷心思,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長幼有序。
“不過,你的石塊扔很準,今日我親眼見了。”沐雲放又低聲肯定了一句。
誰知,蕭玉朵卻搖搖頭:“還是不太準,要是打瞎一隻眼才更準……”
“撲哧”沐雲放沒有忍住,笑出聲來。雖然只是一下,但還是引得前後人注意。
柳絮兒等看着蕭玉朵笑靨如花,各自心裡都千迴百轉起來。
沐棠現在看到蕭玉朵,心裡的怒火就忍不住,這個賤女人昨夜竟然用石塊打自己,並且還打到自己臉上,偏自己還不能報仇,真是讓人窩火!
周氏看着自己的兒子竟然很難得地笑了,心裡同樣驚詫。也不知道蕭玉朵說了什麼,讓他如此開心,這樣的情況在別處可沒有見過,換句話說說,在場的那些女人誰也沒有這個本事,讓自己的兒子可以在這樣的場合笑出聲來。
蕭玉朵倒沒有注意別人,只將目光轉到了沐棠身上,從他的陰沉目光中讀到了不高興--這種心情她可以理解,誰被打了臉能高興起來呢?
二叔母看趙燕華走在最後,心裡更不是滋味,沐雲放身邊的位子應該是自己的侄女,如今這個狐狸精卻笑靨如花佔着!
想到這裡,趙氏微微停住,等沐雲放上來,便含笑道:“世子,今日是新年,雙兒的禁足也就解了吧?”
沐雲放淡淡笑了笑:“話雖如此,可規矩不能破,叔母。”
“你--雙兒也是傾慕與你,才那樣做的……”趙氏被沐雲放輕描淡寫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她可是他真正的世子妃啊,他怎麼能這麼冷酷無情呢?!
蕭玉朵在一邊看着趙氏一副爲趙燕華做主的模樣,忍不住接口道:“二叔母這話真是滑稽,傾慕世子爺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要是每個人都使這一招來妄圖得到世子爺的青睞,那成什麼了?我們爺的底線和王府的規矩是別人隨意挑釁的麼?”
“好了,”沐雲放雖然是做出阻止蕭玉朵的舉動,但語氣卻柔和的明顯,“怎麼和叔母說話呢?--叔母,雙兒到時間便會自由,今日是新年我不會苛求什麼,十五元宵節我也會讓她出來活動,您放心好了。”
蕭玉朵看趙氏一臉吃癟卻不能再抱怨,不由輕勾了嘴角。這趙氏在王府得以主持中饋,一方面是祖母的青睞,另一方面只怕是因爲沐棠,所以腰板才這麼硬。
所以,等距離別人稍稍遠一些後,蕭玉朵有靠近沐雲放低聲道:“爺,你也要好好努力,讓我跟別人說話直起腰板纔好……”
一句話讓沐雲放神色一頓,隨之他目視前方,只用了蕭玉朵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道:“會的,你等着。”
蕭玉朵受了感染,一激動主動拉住了沐雲放的手,與他繼續並肩往前走。
後面緊跟的柳絮兒等全部瞪圓了眼睛--這個不要臉的蕭玉朵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下,竟然不顧臉面去拉男人的手,簡直是不要臉到家,沒有任何的體統!
可是,讓她們失望與意外的是,沐雲放竟然沒有甩開對方,而是面不改色地任由那女人拉着--一向冷靜持重的世子爺是怎麼了,自從這個蕭玉朵來了,漸漸不正常了麼?
這個細節被沐雲健、沐真真還有二房的長子沐雲廣和庶子沐雲行都收在眼底。
沐雲行看見柳絮兒那俏麗難言的臉上一片寧靜,但是眼底卻是不甘隱隱,他嘴角輕輕抿了抿。
家宴之上,老夫人看着滿堂兒孫,自是倍感欣慰,她舉起杯來,環視一圈,緩緩道:“又是一年了,這一年老二辛苦了,自從你大哥走了之後,你就是王府的主心骨了,若不是你,爲娘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坐在沐雲放下首的沐雲廣一臉傲然,眼神中自帶了睥睨一切的感覺。
“母親不必擔心,現在雲廣也長大了,去了軍營表現也很出色,將來必能光大咱們沐家。”二叔母趙氏滿眼的自豪,嘴角彎出一個極大的弧度。
王妃周氏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手裡的酒杯微微蕩了蕩。
蕭玉朵看出來,老夫人一心倚重二房--顧不得堂堂王妃時不時就去家廟呢!想到自己是大房的長媳,新年第一天就被二房壓的擡不起頭來,蕭玉朵很不痛快,所以她也沒和沐雲放溝通,直接起身站立,含笑道:“祖母的話所言孫媳深有感觸,不過現在世子爺已經長大了,也完全可以承擔應有的責任和榮譽,您老放心吧,有其父必有其子,世子爺定不會辜負老王爺的一番教導。”
“你是什麼身份,長輩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兒?!”二叔母趙氏很不高興地呵斥了蕭玉朵,“果真是商家女,沒有教養!”
沐雲放俊臉立刻沉了下來,嘴角輕抿了一下,不過,不等他有什麼反應,身邊的蕭玉朵含着笑已經開始了回擊。
“二叔母說這話侄媳就不明白了,一來我沒有插嘴,只是在長輩說完表達自己的看法;二來,您說我沒有教養,是,我出身商家,沒有世家的教養,那麼您呢?當着祖母與王妃的面呵斥於我,請問您的教養有多少? 好歹您也是出身世家,是傳說中的世家貴女,難道是假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論說話的資格,我是世子妃,將來的平陽王妃,只要身在平陽王府內,我就有說話的資格。”
幾句話說的連個草稿也沒打,張口就來,卻字字不容反駁,那神色既不惱怒,也不高傲,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二叔母氣得手指顫抖,卻找不到有力的反駁,嘴巴張了張,沒有說出話來--這個伶牙俐齒的低賤女人實在可惡!一般人被罵沒有教養,早將頭低下恨不能找地縫鑽進去了,可是對方竟然大言不慚承認,難道很光榮?!
這時,二房長子沐雲廣不幹了,他噌得站起來,很不客氣地道:“世子妃,我母親是你的長輩,你……”
“長輩?小叔子也是朝中人,難道忘記了尊卑?!”蕭玉朵還沒有等對方說完,直接打斷了對方--什麼分量的東西,也來和自己叫板?!
沐雲廣一愣,眼底的煞氣頓時就濃烈了起來。
蕭玉朵早習慣了這種眼神,沐雲放之前整天不也是這個眼神麼?
“小叔子可不要嚇唬我,我膽子小,經不起恐嚇,”蕭玉朵說道這裡,乾脆起身來到中央,環視一圈,含笑道,“祖母,母親,還有各位,我不知道每年家宴的時候是什麼狀況,不過今年我有幸參加了,就不得不說幾句話了。衆所周知,這些年二叔很辛苦,撐起了王府,但是,衆位可有沒有再想想,在二叔未能承擔的時候,王爺做了什麼?他同樣在延續這份榮耀,而且現在世子爺屢立軍功,將來前途自不可限量,更可以擔負起王府的重任……”
二房的人神色都不怎麼好看,沐雲廣手心緊攥,怒目瞪着蕭玉朵,冷笑道:“怎麼,世子妃打算過河拆橋?抹殺我們二房?!”
“你這個人沒有讀過書麼?怎麼會聽不懂我的話呢?你這樣公然挑撥我們的關係可不是好現象,我哪裡抹殺你們二房,二房主持者王府的中饋,連王妃都要靠邊站,這是抹殺你們?還有,我過河拆橋?拆什麼橋?難不成你們都不允許說一句有關大房的好話?……”
“夠了,都給我住嘴!”老夫人一拍桌面,提高嗓音呵斥一句。
蕭玉朵福福身,面不改色的坐下,拿起茶盞輕啜了一口。
沐雲廣狠狠瞪了蕭玉朵一眼,正要坐下,忽然發現沐雲放面無表情地望過來,那眼神彷彿黑洞,可以洞察一切,隱隱閃着寒光。
兩雙目光在空氣中來了一個碰撞,沐雲廣畢竟少了沐雲放馳騁沙場的經歷,感覺到了凜凜的煞氣,所以敗下陣來,低頭坐回自己的位子。
“都給我少說幾句,”老夫人有些激動,掃了蕭玉朵一眼,又將目光落在二房幾個人身上,頓了頓,似乎在理着情緒,然後緩緩道,“家和萬事興,你們難道都忘了麼?!”
那邊老夫人還在說着話,蕭玉朵靠近沐雲放帶着歉意嘟囔道:“爺,我不是故意掃興的……”
“你做的對,我不怪你。”沐雲放將目光收回來,迎上她的目光,嘴角輕勾,淡淡道,“誰要和你舌戰,必輸無疑。”
眼底難得閃出一抹溫情。
蕭玉朵俏臉閃出難言的嫵媚笑顏--他不生氣就好。
因爲剛纔的脣槍舌戰,家宴的氣氛怪怪的,老夫人很不舒服,只進行了一會兒,便叫衆人散去,只留王妃和趙氏說話。
蕭玉朵出來和沐雲放以及那幾個女人出來,隨後便是二房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