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都是鶴老給您的?”春燕眼眸也睜得極大,很吃驚地看着蕭玉朵--自己的主子似乎很少像世子爺那樣安靜的看會書,如今弄這麼多書,那可真是要命了。
蕭玉朵掃了一眼那個老管家,低聲道:“先看看再說,除了我不是還有爺麼?他喜歡看啊,到時候叫他看完給我講講就好了,省的我看……”
蕭玉朵大致翻看了一下老鶴整理出來的書籍,發現多數是一些兵書,或者是一些講述謀略的,還有就是一些地理志,風俗史等等,不過裡面竟然也有一些美容養顏,延年益壽的書籍--這些似乎纔是給自己的吧?
在書房呆了大約一個時辰,蕭玉朵又和春燕叫老管家帶着去了廚房。
廚房在東廂房,蕭玉朵進去一看,空間倒是不小,很乾淨,就是除了一點米麪,什麼菜蔬都沒有,連盤子碗之類也不過幾個。
看來需要上街置辦一些。
蕭玉朵大致盤算了一些需要做的菜餚,便帶着春燕出了鶴老的院落,坐着馬車前往最近的東市。
在離東市很近的地方,蕭玉朵下了馬車,叫車伕候着,她帶着春燕步行前往集市。
此時街上的人不少,男女老少,各色人等來往不絕。
蕭玉朵今日並沒有打算到街上,也就沒有帶幕離,所以走在街上回頭率極高,尤其是一些男子,看的竟然忘乎所以。
不過,蕭玉朵並不覺得,因爲她根本沒有怎麼注意,只和春燕一面說話,一面隨意往前走着,心裡盤算着午膳需要的材料。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東往西疾馳而來。
那趕馬的一面呼喊一面打馬前行,可畢竟路兩邊的人不少,有的躲閃不及。其中一個孕婦正過馬路,看見馬車過來,一時受驚,竟然忘了躲閃!
“閃開!”隨行護衛一聲高喊,見孕婦還愣傻站立,至極亮出了長鞭,怒掃過去!
這一幕正好在蕭玉朵近前發生,她想都未想,直接衝上去攬住孕婦,轉了兩圈將她帶到路邊。
說時遲,那時快,侍衛的鞭子也已經到了,就在距離蕭玉朵不足一米的地方,忽然被斜裡伸出來的一柄劍纏住,使得那鞭子最終沒有落在蕭玉朵身上!
好險!嚇得頭腦一片空白的春燕,此時反應過來,喚了一聲“主子”衝道蕭玉朵跟前,護在了蕭玉朵跟前。
蕭玉朵看孕婦驚魂未定,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夫人不必擔心,沒事了。”
說完,她看那鞭子被一個身材挺拔的魁梧男子用長劍纏住,自己才得以避免了鞭打之苦,忙朝對方投去一抹感激之色。
不過,對方此時並沒有看蕭玉朵,而是一雙鷹隼般的眼眸看向鞭子的主人,然後手中劍輕輕一繞,鞭子從劍上鬆了下來。
誰知,那侍衛看自己的鞭子被這個男人擋住,惱羞成怒,直接揮鞭再次抽打過來!
蕭玉朵心一緊,忙高喊一聲:“住手!”
不過,對方當然不會聽她的,那鞭子既快又狠地甩了過來!
快得如同一道閃電!
電光火石間,那魁梧男子身子微微一轉,再次伸出劍鞘以蕭玉朵沒有看清的速度,再次將那鞭子纏在劍鞘上,和那侍衛形成了對峙。
“哪裡來的刁民?給我拿下!”馬上侍衛鞭子沒有佔了便宜,立刻發出了命令。
得到命令,馬車前後那十多個一身勁裝的騎士立刻翻身下馬,亮出利劍將那男子圍在中間。
蕭玉朵一看仗義相助的男子現在身陷包圍,立刻示意那孕婦離開,叫春燕靠後,她鑽進了包圍圈,高聲喊道:“天子腳下,朗朗晴空,你們要做什麼?仗勢欺人麼?!”
馬上那侍衛一看一個絕美的婦人擠進包圍圈,眼底不由閃過驚豔之色,不過,轉眼就冷笑一下,剛纔就是她半路殺出,解救了那個沒長眼的婦人,如今還要強出頭,真是不知死活。
“本宮看你一個女人,不和你計較,立刻退出去,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氣!”
蕭玉朵挺直胸脯,不急不緩走前幾步,微微仰面看着那個侍衛道:“敢問大人,你要以什麼罪名抓這位壯士?”
“什麼罪名?對抗本官就是罪名。”那侍衛首領極其傲慢,有些不耐煩地說完,就要揮手讓那侍衛上。
“且慢!”崔凝煙再次以沖天的氣勢,和高揚的嗓門阻止道,同時冷笑一聲道,“大人可是在開玩笑?這位壯士不過是阻止了大人的鞭子落在奴家與那孕婦身上罷了,何罪之有?難不成大人的鞭子沒有打到我們身上,這壯士就有罪了?這是京城,大人是大梁的官麼?奴家讀書少,您可不要騙奴家。我們大梁的官員處在天子腳下可不是這樣當官呢……”
“你,一介婦人,少來呈口舌之利,不然連你一塊抓!”
那侍衛首領正要再次下命令,馬車裡傳出一聲懶懶又泛着冷淡的聲音:“何事?”
那侍衛首領,忙下馬,道馬車跟前,恭恭敬敬稟告道:“殿下,有人阻了我們的路……”
蕭玉朵眼尖,一看對方的馬車上面所繪的紋飾是四爪龍,就知道對方一定是皇族,聽聲音是男子,很可能是皇子之類。
“殿下明鑑,民婦冤枉……”蕭玉朵不等那侍衛首領胡說,忙走前在馬車前跪下,“民婦絕不敢阻攔殿下的馬車,只是看見殿下威儀反應慢了一些,請殿下開恩……”
她的聲音清脆宛如山泉叮咚,猶如珍珠墜落玉盤,格外動聽。
就在她剛說完,馬車厚重的車簾慢慢拉開,一層紗幔後面露出一張不甚清晰的臉。
“你是說,本殿下的侍衛冤枉了你?……”
蕭玉朵一聽,忙擡眸嘴角輕勾着淺笑,道:“也倒不是,侍衛大哥有他的責任,只是民婦也並非有意阻攔殿下的車駕--民婦第一次來京城,第一次看到皇族的威儀風範,不由就多看了一眼,這一看,果然是皇家氣勢,誰知看着,動作就慢了幾分--還請殿下恕罪,民婦下次見了殿下的車駕一定快速遠離絕不敢耽誤殿下寶貴時間……”
車裡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蕭玉朵有些奇怪,她透過紗簾可以看到那個人似乎還在看自己這邊--可是,怎麼會沒有動靜呢?難不成驚了殿下車駕這個罪名很大?
這可完了,想到這裡,她回頭看了一眼人羣裡的春燕,給了她意味深長的一眼--如果自己惹了麻煩,就立刻回去告訴沐雲放和便宜師父。
春燕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在人羣裡觀望着。
“驚了本宮的車駕還巧若舌簧,你是不是覺得憑一副伶牙俐齒就可以安然脫身了?--來人,將兩個人給我押回府去。”車裡的男人最終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蕭玉朵在驚訝氣憤之餘,朝春燕快速使了個眼色,然後回頭又對車裡那個人道:“殿下,奴家與這壯士都是第一次進城,都是無意的,還請您高擡貴手饒我們這一次。”
“放心,本宮不會爲難你們,無需害怕,不過做了錯事就要受一點處罰。念你初犯,去我府邸做幾日奴僕就可以了”車裡的男人不緊不慢放出話來。
蕭玉朵滿臉黑線,難不成這大梁的皇族都是神經病?劉清睿剛走,自己又撞上一個?!
那個魁梧的男人手裡的劍柄沒有放下,寒星般的雙眸看向蕭玉朵。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若是那個男人硬碰硬,只怕更會陷入困境,所以蕭玉朵索性起身,走近那男子,道:“壯士,今日之事原本我們都是出手相救別人,不過驚了殿下的車駕,也是我們的過錯,希望你不要讓自己的處境更尷尬--不如我們就走一趟吧,做幾日活計若是讓殿下下了火,也是好事。”
眼前這個男子比蕭玉朵高出一頭,身高和沐雲放不相上下,不過身形比沐雲放要魁梧,生得清俊,不過卻因爲不修邊幅,而顯得粗狂異常。
男子看看圍在自己周圍的十幾個侍衛,最後慢放下劍,算是同意蕭玉朵的提議。
馬車簾子重新拉好,車子緩緩啓動。
各人分別上馬,只有蕭玉朵和那個男子在後面步走。
“其實你若走,完全可以,爲何不走?”男子低聲問了一句,這個問題似乎忍了好一會兒了。
蕭玉朵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你要我做一個不懂好歹的人麼?剛纔若不是你出手,我現在身上可能不止一處傷了。我雖是女流,卻還不至於膽小到如此地步。你放心,我夫君和師父會來救我們的……”
男人頓了頓,沒有做聲,只看向前面,不去和蕭玉朵坐目光交流。
“敢問壯士高姓大名?若是可以,我們交個朋友。”
“不知道,”男子猶豫了一下,輕聲回了一句,感覺蕭玉朵有些不相信,便低聲道,“我受過傷,醒來之後就什麼也記不起了,連名字也不知道。”
蕭玉朵一聽,心裡吃驚不已,還好,看對方思維還是正常的,不然這也太悲催了,自己叫什麼,從哪裡來,家裡都有誰,等等,統統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仇人,若是仇人知道他變成這個樣子,只怕都要笑了。
她的同情心不由涌現了出來,怎麼感覺對方怎麼需要幫助,於是又問:“你這是要去哪裡?”
男人搖搖頭:“不知道,我只是隨意走動,走到哪裡算哪裡。”
蕭玉朵看對方身上穿的衣衫已經半舊了,甚至有的地方已經露出了內衣,心裡更加同情,便立刻道:“如今你也沒有地方去,不如這件事解決之後,先去我的鋪子幫我做事吧,這樣你也居有定所了,至於其他,你可以穩定之後再做打算,我可以幫你的,真的。”
男子神色立刻複雜起來,眼角餘光掃了蕭玉朵一眼--這個明豔的絕色婦人,眼神真誠,不像客套。
“幹嘛如此對我,就不怕我是壞人?……”男人不說自己留不留下,而是問了一個讓蕭玉朵掩口而笑的問題。
“壞人怎麼會懷有這樣俠義心腸呢?若是這樣的人也是壞人,那我倒覺得這個壞人也很不錯啊,是個俠義壞人……”
這個“俠義壞人”倒讓男子眼角悄悄閃過一抹莞爾。
“對了,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這樣也有個稱呼,”蕭玉朵腦洞大開,看着男主商量道,看對方微微點點頭,立刻繼續道,“就叫你--小圖,如何?”
本來是打算叫對方神荼的,那個冷澈的眼神還和動漫裡的神荼挺像,可又怕對方不答應,所以她就稍微婉轉了一些。
那男子倒很大方,點點頭:“好。”
這麼好說話?
“小圖……”她試着叫了一聲。
“嗯。”小圖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應了一聲。
蕭玉朵立刻心花怒放,將現在的處境差點忘了。
“我叫蕭玉朵,你可以叫我蕭姐姐。”蕭玉朵笑逐顏開,跟着小圖一面說話,一面走着。
小圖彆扭了一下,道:“我不叫你姐姐,你看着似乎沒有我大。”
“你多大?”
“……”
“這不就結了?我十七,你都沒有歲數,算我大。”蕭玉朵直接將對方的理由打了回去,“你放心,姐姐我會罩你的。”
小圖:“……”
剛纔危急時刻,是誰罩誰呢?
就這麼一會兒,蕭玉朵就認了個弟弟,而且是一個頭腦裡一張白紙的思維還算正常的弟弟,心裡的確很高興。
不過,一看前面那慢悠悠的車子,心裡就開始堵得慌,但願春燕趕快回去叫自己的師父來解救自己。
不說蕭玉朵和小圖前往某個殿下府邸,單說春燕一看蕭玉朵要被帶走,着急擠出人羣跑到車伕跟前,叫對方趕快趕車回府。
沐雲放和老鶴正堂屋說話,看見春燕慌慌張張從院落外跑了進來,眼底不由露出一抹疑惑。她不是和蕭玉朵出去了麼,怎麼一個人回來了,難道是--
“世子爺,不好了,世子妃被人抓走了!”春燕哭得一塌糊塗,奔進來,連禮都忘了行就像沐雲放報告。
“什麼?被抓走了?!”沐雲放一聽,蹭地站了起來,目光冷澈看着春燕,追問道,“是誰?怎麼回事?”
老鶴一聽,忙安慰沐雲放道:“莫着急,先聽丫鬟說說來龍去脈。”
春燕抹着淚,將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本來世子妃是可以脫身的,可她看見那些人圍住那個男子,便上前去想要幫助男子脫身,結果最後兩人都被抓走了。奴婢問了一下週圍的人,說是--當今太子殿下……”
“劉清軒?他巡邊回來了?”老鶴一聽,眼底盡是意味深長。
沐雲放一聽是太子,眼底露出一抹煞氣,他轉頭對老鶴道:“鶴老,在下現在就去東宮走一趟,將朵兒救出來。”
“不必,你先不要出馬,”老鶴想了想,道,“現在老夫去走一趟爲好,你如今在京城明面上行走,並不佔便宜,他也不見得買你的帳。還是我走一趟,你先在這裡等着,不要着急。”
沐雲放也覺得鶴老的辦法比較合適,便努力平靜,對老鶴道:“那有勞鶴老了,在下在這裡等着您和朵兒。”
事不宜遲,老鶴立刻起身帶着老管家,出門坐上馬車直奔東宮去了。
他前腳一走,沐雲放立刻出來招沐東。
“主子,我們的人已經暗中跟着世子妃去了東宮,若是世子妃有危險,他們會出手的……”沐東看沐雲放眼底盡是擔心,忙勸慰道,“屬下暗衛說那個太子沒有現身,雖說將世子妃抓走了,卻沒有綁縛,並且據說是要世子妃去他府裡幹十日活……”
沐雲放的眼眸微微眯了眯,片刻冷冷道:“這個太子喜好美色,今日世子妃上街沒有帶幕離,只怕被他看上了,所以纔會有這個舉動。傳我的話,叫暗衛一定要保護好世子妃,不許她少一根汗毛……”
“是,爺您放心,世子妃定會安然無恙的。”沐東立刻領命去傳話。
沐雲放重新回到屋裡,來回踱步,修長的眉緊緊蹙着。蕭玉朵會被這個好色太子遇上這個情況他還真沒有準備,想想蕭玉朵會被那雙好色的眼眸從頭到腳看遍,沐雲放的心裡就像貓抓一樣難受。
可這是京城,只要事情可以控制,自己不能隨意行事,小不忍則亂大謀。
“蕭玉朵……”沐雲放喃喃自語輕喚了一聲,手心不由緊緊攥了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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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朵和小圖跟着那些侍衛到了一幢雄偉的府邸前,她擡眸一看,只見大門上匾額寫着“東宮”兩個遒勁的大字。她這才確定馬車裡的傢伙是大梁太子劉清軒。
按說一個堂堂的太子,面對自己和小圖這件小事,怎麼如此斤斤計較呢?不是應該趁着大庭廣衆表現一下將來上位者的胸襟麼?
正想着,那侍衛首領走過來,對小圖道:“你去馬廄養十日馬,現在去換衣衫。”
小圖看了看蕭玉朵,低聲道:“我們十日後見。”
蕭玉朵點點頭:“我走的時候一定叫你。”
侍衛首領又道:“你跟我來。”
說完,前面帶路一直往裡走。
對於這個情況,蕭玉朵倒不意外,自己是女的,只怕會到內宅去做事。
一路曲折,經過幾個過渡性的門廊、庭院,最後蕭玉朵被帶到一個偌大的院落裡。
這院落的裝飾物不多,不過建築很是氣派,少見的玻璃窗戶,映得院落一片明亮,十字花型鋪地,簡潔又不失華麗。
“進去吧,殿下在裡面。”首領指了指西邊廂房。
蕭玉朵也到看見裡面有個人,側着身子坐在窗前。
她提起裙裾踏上臺階,挑簾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她發現之類的陳設極其豪華,凡是傢俱,包括落地罩,一律是紫檀木,金珠寶玉置在多寶閣內,富麗堂皇。
北面裡間紫檀隔扇裡,一張大紫檀書案後面,懶懶坐着一個二十五六的男人,眉眼細長,皮膚白希,顯得文質彬彬。
蕭玉朵知道對方的身份,所以緊走幾步,跪拜道:“臣婦參見太子殿下。”
“臣婦?”劉清軒一聽這個稱呼,眉毛一挑,目光緊緊扣在蕭玉朵那張比明月還要皎潔的俏臉上,和顏悅色道,“你的夫君是……”
“回太子殿下,臣婦的夫君是平陽王世子沐雲放。”蕭玉朵如今先將沐雲放的名號拿出來,做自己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