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金光中,段凌夜的氣勢如同天神,俯瞰着腳下一團青木神獸,如同神祗憐憫蒼生。
青木神獸見到自己攻擊無功,多少是有些心慌的,但它被段凌夜不屑一顧的神態激怒了,顧不得恐懼,全身如同蔓藤一樣的長毛根根豎起,像觸手一樣向段凌夜捲了過去。
水母有幾十根觸手,已經纏得那赤火神獸不勝其煩,青木神獸的觸手何止千萬?蔓藤飛舞着抽了過去,霎時間漫天都是綠色的影子。
每一道影子,都伴隨着尖銳的風聲,這些蔓藤的速度如此之快,甚至不遜於飛射的葉片,可是無根****的葉片殺傷力,怎麼能和被輪起來的蔓藤相比?
這些蔓藤,最細的一根抽出來,恐怕都能把一座山抽成兩半,而一個血肉之軀,擦到一點兒邊兒,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這又是一個避無可避的危局。
然而,正如之前段凌夜的處置——又何必躲?
段凌夜微笑道:“蠢貨。屢教不改啊……”
金色光芒一閃,嗤的一聲,離着他最近的蔓藤應聲而斷。半截觸手墜落,在落海之前,能看到切口光滑如鏡。
能這樣乾淨利索的一刀兩斷,自然是鋼鐵或者其他金屬的切割。金克木,鋒利的金屬切割木材,當然這麼幹淨利索。
然而這青木神獸身上長得,豈是那一般凡木可比?所有的神獸都會把精華聚集在背上,當初的惡龍也是如此。背上的火山不只是它伴生的火焰,更是天賦神通的基礎。雖然是木,也只是保留了木材的堅韌和柔軟,但其實質地細密得無懈可擊,別說鋼鐵,就是天下最硬的金剛石,也休想切斷一根木紋。
然而在段凌夜這裡,說斷也就斷了。斷的如此輕鬆,彷彿那一根蔓藤真如段凌夜所說,不過一段朽木。
這樣的切割遠遠沒有停止。
“嗤嗤嗤——”與樹藤抽打空氣完全不同的輕響聲此起彼伏,那是切斷的聲音,雖然一連串金光在四處閃過,那些天上如活蛇般飛舞的蔓藤一根根掉了下來,在海面上漂浮着,彷彿有人往水中潑了一杯儼茶。
這是單方面的砍伐,金光所到之處,無往不利,不到一會兒,青木樹藤損失大半。那神獸終於受不了了,收回攻擊,剩餘的樹藤龜縮回去,擱在腦袋上,卻已經遮不住背上的青色皮膚。就像一個謝頂的腦袋,企圖依靠髮型來拯救。
段凌夜暫時停手,欣賞着自己的傑作,點頭道:“很好。只是不像拖把成精了,就像個掉了毛的雞毛撣子。你知不知道,掩飾自己脫髮最好的方法,就是剃個禿瓢。你別自欺欺人了,我來幫你如何?”
青木神獸怒吼着,憤怒之餘,也有幾分憋屈和悲憤,它背後青光閃爍,一根根樹藤讓開道路,從青土中生長出一叢叢樹木。那些樹木中蘊含着強大的生命力,以及絲絲煞氣。
青氣沖天,神通!
段凌夜的實力和氣人的手段,逼得青木神獸很快就用出神通,不惜耗盡元氣,和這個可惡的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對此,段凌夜只是惡劣的笑着,就像在看一出滑稽戲,笑道:“你有什麼本事,只管用,我是想要玩得盡興……”突然,遠處有刀光一閃,那刀光如此明亮,以至於幾百裡外看的清清楚楚,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是晴天閃電。
段凌夜見到刀光,臉色倏然一沉,剛剛的戲謔消失不見,道:“抱歉了老兄。我有心陪你玩下去,奈何有些人等不得。結束吧。”
一聲低吟,頭頂的天空亮了起來。
本來就是白天,爲什麼會天亮呢?
因爲頭頂,多了不知多少光芒。每一點光芒就像夜空中的星辰那般耀眼,即使紅日當空,晴空萬里,亦不能掩蓋光芒的璀璨。
“落——”一聲簡單地口令,段凌夜轉身離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天空中,無數利刃落下,如隕石一般砸了下來。每一把利刃都有最純粹的金屬氣息,鋒利尖銳,無堅不摧。方圓百里,被密密麻麻的金光砸透,沒有一處容身之地。
他進攻的手段和青木神獸一樣,都是密不透風的羣攻,無孔不入,讓人避無可避。而幾次攻擊的對手也都沒有避開。
不一樣的是,段凌夜不用躲,而青木神獸躲不開。
樹藤攻擊的速度已經快的看不清,金氣和下落的重力結合起來的速度,卻還要快上百倍,那是隻見光芒,不見實體的速度,就像真正的閃電,千里空間一閃而過,連聲音追趕它的腳步都要慢上幾秒鐘。
當段凌夜一個落字出口,星光墜落,等到這個聲音收尾,段凌夜轉身的瞬間,金光已經一落到底。
落了,沒有落地,在一片噗噗噗的聲音中,全部插在那青木巨獸的身上。海面上多了一個刺蝟,在一片鋪滿蔓藤近乎綠色的海水中,顯得十分扎眼。
然而,這詭異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刺蝟綠球只存在幾個呼吸,突然嘩啦一聲,化作千萬片碎木頭,紛紛落入水中,碎木和蔓藤一樣飄在海上,就像撞船之後的殘骸。
偌大一頭青木神獸,在段凌夜手中被戲耍一遍之後,隨隨便便就被剁成了碎片。
這簡直是一場盛大的表演,表演者是段凌夜,青木神獸不是助演,充其量只是道具。
然而段凌夜在表演之後就匆匆退場了,甚至沒留下來欣賞自己的傑作。他本來是很喜歡這麼做的,但爲了節省時間,只得匆匆離開,當然心情也不會很好。
即使他匆忙的趕過去,已經有人在抱着胳膊等他了,見到他第一句話便是:“掉坑裡了?爬出來的時候摔着了麼?”
段凌夜氣不打一處來,道:“少在這裡陰陽怪氣。我看你動刀的時候,也不過比我前一線,這還是我戲耍敵人的緣故,事實上你動手也不算快,就是跑得比較快而已。”
陳前道:“我過去第一刀就砍掉了它的腦袋。後面那看到的那一刀,是我看那傢伙背上的金屬質地不錯,又試了一試,才又耽誤了一番功夫,也是爲了照顧你。”
段凌夜道:“照這麼說,我爲了照顧你,出了幾百刀,可算對你仁至義盡了。”
兩人日常的絆了幾句嘴,也不當一回事。在這場戰役中,兩人的位置都非常重要,唯有他們兩個速戰速決,纔是勝利的關鍵。
這次五獸圍攻黑土世界,黑土世界也毅然迎敵,兵分五路,分別擊破,就是爲了在戰法結成前最後的機會爭取勝利。而五場戰鬥不可能同時拿下,五路人馬也有不同的任務,有的盡力一搏,有的只要拖住戰局就好,也有的必須速勝。譬如陳前和段凌夜兩路。
五獸來攻,雖然讓黑土世界沒有防備,但對戰中也不是沒有利好。對方已經擺好了陣勢,金木水火土五行分明,那麼應對起來就有針對性了。
五行相剋,排兵佈陣也簡單。神龜本體屬土,就去戰水獸。那水母世界自然屬水,可以戰火獸。段凌夜屬金,戰木獸最合適。
還有一金一土兩獸,沒有直接的剋制的。之所以讓神庭衛隊去戰土獸,就是因爲土獸守強而攻弱,傷害相對較小。神庭衛隊一羣界主,再有兩三個輔助神,自談不上戰勝,但憑藉陣法和默契的配合,拖住此獸還是沒問題的,等到其他人騰出手來,自然可定大局。
剩下的金獸,陳前就沒得選了,他的刀光雖然屬金,但又非金道,用孟帥的話說:“陳前不屬金也不屬木,不屬龍也不屬虎,他屬刀的。”唯有刀道,對誰也是大殺器,不用挑剔。
陳前也主動道:“金獸我來對付。我克金。”
段凌夜詫異道:“我怎麼沒聽說過……臥槽。”他說到一半,自己也反應過來了,陳前說的克金,那是克他,他就屬金。
段凌夜當然不爽,但也不過一般不爽。他們互相擠兌慣了,這還不算什麼。倒是誰先拿下敵手,拔得頭籌纔是重要的事,這樣至少證明實力壓過對方一層。因此兩人都打定主意要盡顯本領,贏下這一場。
陳前的刀法有優勢,縱然段凌夜不認,他確實更快,略得意的笑了笑,道:“你不服?”
段凌夜道:“再比一次。還有三個沒解決。我看神龜的壓力不大,就剩下兩個吧。一人挑一個,你先挑。”
陳前道:“挑什麼?我左你右,走吧。”
段凌夜也無所謂,不過左右這個東西要看朝向哪個方向,兩人對面,左右可是完全反的。他只好停了一下,看陳前往哪個方向去,便去相反的方向。
剛要走,段凌夜突然叫住陳前,道:“陳前,不要開眼。”
陳前道:“用不着。”略一停頓,道:“什麼意思?你怕不公平?”
段凌夜搖頭道:“自然不是。但我希望你把絕招留下來。這場戰鬥看來是我們贏了,但我總覺得……沒完。”
陳前略一思索,沉聲道:“我知道了。”和段凌夜互相點頭致意,分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