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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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抱了膝蓋蹲在屋角,因爲剛被人按在河裡用刷子從頭到腳的痛刷了一頓,所以覺着身上很疼。

刷子本是用來刷馬的,蘸了肥皂就往他身上招呼,把他身上的污垢和皮肉一起擦了下來。洗刷畢了,又順帶着剃光了他的頭髮,然後拿出一套肥大的粗布軍服給他套了上。他小小的身子躲在軍服裡,領口處是細脖子支了個光禿禿的圓腦袋,勤務兵們見了,忍不住就拎着刷子笑。

笑夠了,他們給了他兩個饅頭,看他狼吞虎嚥的嚼吃,就又笑起來。

破舊的房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高個子男人走了進來。

他不敢擡頭,只偷偷的掃了來人一眼。

來人穿着一身細黃呢子的軍服,上衣沒係扣子,裡面的白襯衣拖在褲子外面;及膝的馬靴倒是烏黑鋥亮。

那雙馬靴一步步的向他逼近,最後停在了他的正前方;緊接着一隻帶了白手套的手用馬鞭子挑起了他的下巴。

他忽然就怕起來了——不只是怕,簡直就是大恐怖!他的小身體在粗布軍服裡均勻的顫抖,破皮的傷處被摩擦着,可他似乎是遲鈍了知覺,只是真真切切的喘不過氣來。

眼皮垂下來,他憑着動物樣的天性,直覺的不肯去同那人對視。

“知道我是誰嗎?”來人用一種毫無感情的聲音問道。

他張了張嘴,露出了一點雪白整齊的牙齒。掙命似的,他從喉嚨裡擠出了一絲兩氣:“你是……司令大人。”

“怕我?”

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糊里糊塗的就點了一下頭。

馬鞭子從他的下巴移開,在他的面頰上輕輕的敲了一下,上方的聲音帶了一點很惡毒的笑意:“知道怕就好!”

他莫名就打了一個寒戰。瞬間擡了一下眼皮,他看見了一雙黑幽幽的丹鳳眼,睫毛又長又直,濃密的撲散開來,是這雙漂亮眼睛的裝飾品。

“叫什麼名字?”

他嚥了口唾沫,貓似的回答:“小順。”

小順在行軍的路上,鬧出了許多笑話。

隊伍裡養了幾隻德國狼狗,小兵蛋子們把喂狗的差事推給新來的小順,哪知小順竟然搶狗食吃。凌晨勤務兵支使他去倒馬桶,他卻摟着馬桶在水溝邊打起瞌睡。

愣頭愣腦怯生生的,他是處處不如人,所以天天捱打。

何司令總覺着軍中上下沒有自己的人,所以願意從屍堆裡撿活口,爲的是以自己這救命恩人的身份,培養出幾個死忠的部下。趙小虎就是這樣一個例子,可惜是個反例,簡直就是命運狠狠的抽了他一個大嘴巴!

何司令是難得做善事的,偶爾做了一件,卻落了個這樣的後果,這讓他非常不甘心。他決定在小順身上重新來過,以證明自己的想法並非荒謬,而趙小虎的存在乃是個意外!

何司令在趙小虎的身上吸取了教訓,認爲趙小虎之所以敢犯上作亂,完全是因爲自己對他太和善了——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結果慣得他蹬鼻子上臉,竟敢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由此也可知人都是賤的;想要培養出一個合心合意的手下,首要就是不能把他當人!從頭開始打下基礎,先把他狠狠的收拾老實了!

有了這個思想做指導,所以小順在何司令的身邊,算是倒了大黴!

因他笨的可笑,故而先還有些個小兵常去找他玩耍取樂;後來日子久了,再也沒人敢同他搭話,因爲一見着他,就想起了何司令,這可讓人頭皮發麻。

吃了幾個月的飽飯後,他那黑瘦的小身體漸漸成長伸展了起來,圓臉,沒什麼明確的模樣,不過濃眉大眼,雙眼皮的痕跡很深;眼神是驚恐而茫然的,好像落入陷阱的小羚羊,明知要赴死,可也沒有反抗的打算。牙齒生得很好,又白又整齊,是在山民中少見的。

何司令打他打出了癮,簡直就是個人生有打直須打,一打何惜到九泉的打法。白天他端茶遞水的伺候着何司令;晚上他在何司令的臥室角落裡鋪了條小毯子,狗似的蜷成一團,預備着何司令隨時叫他。他年紀還小,正是貪覺的時候,白天又勞作的很辛苦,所以躺下來就能立刻睡着。何司令有時叫他不醒,就摸黑起牀點了蠟燭,然後悄沒聲息的走到他面前,當頭就是一腳,踢的他驚叫一聲直蹦起來,隨即就跪下來瑟瑟發抖,滿鼻子流血也不敢擦一下。

這天他從廚房給何司令端了一碗豆花過來,不知道豆花出了什麼毛病,何司令吃了一口後,端起碗就扣在了他的頭上。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跪倒在地,大碗從他的腦袋上滾下來譁啷一聲摔在地上,剛出鍋的豆花流了他一頭一臉,燙的他緊緊的閉眼咬牙。

這時李世堯走到門口,見狀就後退了一步:“我操!這是……”一時走近看清楚了,才長舒一口氣道:“哎呀,嚇我一跳!我以爲你把他腦漿子打出來了呢!”

何司令一指椅子:“李師長,你坐。”

李世堯坐下來,看小順還在硬捱着那燙,就說道:“這小子可是沒少長,瞧這坯子,往後能是個大個兒!”

何司令瞄了小順一眼,擡起腳踹到他的胸口,他那身子骨單薄之極,紙人似的就仰過去了。

李世堯見狀,不禁笑了起來:“看不上他就給他一槍算了,幹嘛這麼零碎折磨人呀!”

何司令面無表情的一揮手:“我是在教育他。”

小順見了他的手勢,趕忙爬起來撿了那個大碗,然後起身向後退到門口,扭頭跑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了何司令同李世堯二人,李世堯笑道:“司令,你說找我有話說,什麼話啊?”

何司令望着李世堯,心裡依舊是鄙視他,覺得他是個老粗,愚昧無禮。不過當年把自己帶出學校的人中畢竟有他一個——且只剩了他一個。

這樣想起來,李世堯對他來講,似乎也有點紀念品的意思。

擡手堵着嘴咳了一聲,他決定同這姓李的談點心裡話。

“李師長,我近來心裡算着,從當年離開北平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年多了。”

李世堯點點頭:“那時候你還沒長成呢!我記着那天老藍拉着你,我給你拎書包殿後,老金在前面開路,學校裡有個修女,還用洋話衝着我大喊大叫——說起來都像是眼前的事情,不過啊……”

李世堯想起死在西安的那些冤家對頭們,也有點黯然神傷。

何司令並沒有打算同李世堯一起追憶似水年華,李世堯一閉嘴,他立刻接着說道:“當初你們逼我出來主持局面,無非是想把安國軍這十來萬人維持下去。不過現在軍隊就只打剩下一萬多人,而且又都是你的兵,所以也就沒有再安置我這個司令的必要了。李師長,我打算過兩天回北平去,至於剩下的兵,當然也就都由你調遣,與我何家是再無關係了——”

李世堯把身下的椅子“喀——”的一聲拉到了何司令面前:“我說,你要溜啊?”

何司令沒想到他會突然湊這麼近,想向後躲一躲,可又不好意思,只要硬着頭皮答道:“我本來就不是帶兵的料,留下來我不自在,你也爲難,何苦來?”

李世堯直看着何司令的眼睛:“司令,你覺着我哪裡對不住你,你說話嘛!走什麼呢?”

何司令不爲李世堯的挽留所動,只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不通音信,也不知道北平家裡是個什麼情況。我不能空手回去。從西安撤出來時,咱們算是發了筆橫財,我這回帶走一萬大洋,不多吧?”

李世堯皺着眉頭:“我說司令——”

何司令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銀元帶着不方便,這些日子你給我留意着西康過來的馬幫,我要跟他們換點英鎊。”然後他見李世堯又要張嘴,便立刻補充道:“你派一個團,把我送到河北就行。好了,就是這點事。我說完了,你走吧!”

李世堯一拍巴掌:“我走什麼哇!光聽你說了,我還沒開口呢!司令,你這是發的哪股瘋?我知道這地方是委屈了你,上個月你一進蘆陽地界,我就瞧着你神氣不對。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咱們第一次來蘆陽的時候,也就只剩下一兩萬人了,但後來不也進西安城了嗎?我告訴你吧,老金他們都是吃貨!多他們一個不多,少他們一個不少!就憑我李世堯一個人,再給我個一年半載的時間,準保就能把力量恢復起來!到時候——”

何司令沒有興趣聽李世堯展望未來,當即就擡手打斷:“這個前景誠然美好,不過憑李師長一人之力就可實現,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我當年也曾想過做出一番事業來,但現在已經心灰意懶了。”

“你年紀輕輕的,懶什麼呢?”李世堯把手按在何司令的膝蓋上:“何況你現在敢往外跑?不說遠處的那些,近處咱有多少仇家呢?”

何司令被李世堯按着,並沒有覺出不妥來:“我又不是明天就走。況且大不了就繞遠路!地球是圓的,我還回不去北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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