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進了拘留所,小日子倒是過得很舒服。管理這兒的警察,本來就是治安大隊的派出人員。再說大家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誰還會去頂真,更不會幫着那個‘二狗子’倒行逆施。
此時的他,躺在地鋪上看着書,難得地給自己放了一會假。外面的事情,他也不擔心。有了龍若海那個小兄弟出手,絕對能讓自己放心。
他一邊看書,一邊在思索着這件事情的前前後後。從整個事情來看,應該是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因爲自己做的紡織生意,與張家的業務沒有衝突。平時生活中,更不可能與‘二狗子’結仇。
對方這個做法,看來是在恨小龍兄弟。有氣沒處出,纔拿自己做了個出氣筒。這麼一盤算,他倒也沒有什麼想不開的事。現在不是改革開放之前。那時家中有人進了班房,左鄰右舍都會感覺到不恥。現在嘛,一笑了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再說,是爲了這種事被拘留15天,更沒有什麼可難爲情的事情。要說讓石磊不開心的事,也不是完全沒有,那就是爲了黃萬里參與對自己的陷害。
這個姓黃的副廠長,當初是張躍進在皮革廠的搭檔。靠着倒賣合同,倒也跟在後面發了一筆小財。只不過他沒有碰到張躍進那樣的運氣,在家是坐吃山空。後來得了一場大病,就將那筆帶着全廠工人血汗的錢花得精光。
時間一長,黃萬里連醫藥費也沒有法子來支付。在這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的時候,多虧碰上了陪老婆到醫院看感冒的石磊。看在當年老街坊鄰居的份兒上,石磊不但幫黃萬里付清了醫藥費,還讓他到廠子裡幫着跑供銷。
時間長了,石磊看他能說會道的,在供銷上也是一把好手。用得好的話,能幫自己擋上好多差使。因爲這麼一個緣故,就讓他當了供銷副廠長。
爲了讓他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自己給了他百分之二的乾股,還讓他下崗在家的老婆到廠裡當了會計。
當時也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理由就是他黃萬里初在皮革廠的劣跡。說狗改不了吃屎,擔心他還會犯**病。對這事,石磊也沒有放在心上。他覺得在黃萬里最困難的時候,是自己拉了他一把。
可以說,沒有石磊,就沒有黃萬里今天的幸福生活。他黃萬里可以對不起天下人,也不會對不起自己,難道他就不怕招來別人的指責和良心的責備嗎!
殊不知,就是這個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幫着‘二狗子’陷害了自己一把。不但要把自己送進監獄,還要讓自己的工廠也要破產,這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做的事呀。石磊想得頭疼,也沒有能夠找得到合乎邏輯的答案。
“你是來接受懲罰,還是來享福的嗎?給我滾起來。他媽的,三天不打,就要上屋拆瓦啦。”正當石磊浮想聯翩的時候,有一道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剛想坐起身來,就感覺到全身一麻。遭到電擊的身體,‘撲’的一下子又跌到了牀上。
他睜眼一看,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上身穿着一件沒有係扣子的警服,嘴上叼着一根香菸,正手持電警棍在朝自己發威。其他被拘留的人,都已經靠牆站得畢恭畢敬,不敢有一點兒馬虎。
儘管這人不是自己見過的那兩個警察,但也很有一點威風。一臉的戾氣,好象是來找自己的麻煩一樣。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自己沒有必要與其硬掰。鬧出事來,反而會讓小龍難做人。
石磊這樣一想,也就顧不上計較剛纔被電警棍捅的酥麻。一骨碌的躍了起來,也馴服的站到了牆邊。他這個樣子,並沒有能夠換來對方的寬容。景光明是帶着找麻煩的任務而來,怎麼可能輕易放石磊過關。
“說,誰批准你躺在牀上的?說,誰讓你把書帶進來的?說……”景光明每一個問號,就是一警棍,捅得石磊又是麻木又是疼。要照他的性子,就要將電警棍奪過來,反過來捅對方兩下子。不過他怕給自己兄弟招禍,就是不敢出手反抗。
周圍的人,也在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這個捱打的大個子。怎麼平白無故的招惹了這麼一個‘喪門星’。拘留所的警察,只是掛着個名。平時的許多事,都交給了景局長的兄弟來辦。這也就造成了景光明在拘留所裡的霸主地位。
“混蛋,是誰讓你用警棍捅人的?你喜歡捅人,我也來捅捅你。”說話之間,景光明手中的電警棍就被人奪了過去。接着而來的感覺,就是一陣陣電擊帶來的酥麻。對方很是刁鑽,專門總是揀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捅。捅得他跳上竄下,鬼哭狼嚎。
等到對方停下不追的時候,景光明纔敢站下身子。定睛一看,原來是行動中隊的徐隊長。見到是這頭犟牛,他在心中暗自叫苦。自己在整個治安大隊,最怕的人就是這個徐大勇。
這人從來不會因爲自己是景少華的堂兄弟,就給上半點顏色。今天自己捅這個石磊,是爲了‘二狗子’的承諾,能到他那兒白玩一個禮拜的女人。偏偏又被這個徐隊長抓了個正着,這可怎麼是好!
“說,警棍是做什麼用的?你爲什麼要捅人?你是受了誰的收買,你是……”徐大勇本來是出來辦事,正巧路過拘留所這兒。他想到龍大親戚遭人陷害的事,就拐了進來探視一下。沒有想得到,竟然會看到了這麼一幕。
他看到景光明在拘留所裡公然使壞,用警棍對石磊進行毒打,當然知道其中必有緣故。雖然對方在不停地求饒,他依然是不依不饒的在追問。
一邊問,一邊把警棍舉得高高的。就和剛纔景光明的做法一個樣,問一個問題,要捅上一下子。唯一的區別,就是被捅的對象、被打的對象換了一個人。
本來他就對局領導在明知石磊是受龍若海的連累,仍然來上一個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不滿。再看到這個景光明又在倒行逆施,當然是氣不打一處來。
只是景光明哪兒敢把自己和‘二狗子’的交易說出來。只能拼着捱打,也不能吐露實情。如果不是石磊看到打得太厲害,而主動上前勸說的話,估計徐大勇非要把景光明打得扒在牀上不可。
經過這麼一鬧,石磊的日子過得滋潤着哩。景光明看到他,猶如老鼠看到貓一樣,老實得很。他不但怕徐大勇,更怕龍若海會找自己的麻煩。
本來吃了虧之後,他就去找景少華哭訴,想讓這位當副局長的哥哥幫着出一口氣。卻沒有想到,被景少華沒頭沒腦的罵了一場。什麼人的麻煩不好找,偏要去和龍若海鬥。不是自找難看,又是什麼?
到了這時,景光明才知道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他在恨‘二狗子’給自己挖了這麼大一個坑的同時,也在恨自己怎麼這麼樣沒有眼光。就憑自己這麼一點能爲,哪兒能吃得消人家的報復。
從這以後,石磊過上了真正舒心的日子。他雖然人在拘留所,外面的消息倒是一點兒也不閉塞。原來最擔心的就是紡織廠的生產會亂套,沒有想到龍若海會請來了高手幫忙坐鎮。
葉嬋娟的舅舅來了以後,那泰山可不是吹出來的。老人家認識的原料供應商和產品購銷商真多,而且都不是做一般小買賣的客戶。自己廠裡用的這點原料和產品的數額,在人家那兒不過是毛毛雨而已,根本值不上一談。
老爺子的面子,還倒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大。自從他來了之後,供貨方是先將原料送到地頭以後,再談付款的事。購貨方則是先將貨款打到了賬戶上,再等着產品出庫。
老爺子還請來了幾個當年一起搞技術的老夥計,在少量投入的前提條件下,對機器重新調試了一番。那效果是立竿見影,讓產量翻了兩番,一等品的數量也增加了百分之十八。
工廠的效益一上來,工人的獎金明顯增多,積極性當然也是一個勁兒的往上漲。聽到這樣的好消息,石磊樂得不操心。石大嫂來探視的時候,看到他樂得在裡面唱起了京劇。
石磊和錢二毛都被拘留了15天,對趙有才這一方來說,是稍稍扳回了一城。總算是遏制住了龍若海連下數城,高奏凱歌的勢頭。至於誰勝誰負,還是兩敗俱傷的結局,不是他們所要考慮的問題。最好的局面,就是較量的雙方,從此陷入爭鬥之中,讓他們站在一邊看戲纔好。
目前的結局,在許多人的眼光中,算是打了個平手。在執法問題上,而且明擺着的是陷害。能和警方較勁,而且得了一個不輸不贏的結局。應該說是平手,甚至是張躍進佔了上風。
在張躍進的眼中,卻不是這麼一回事。自從得勢之後,堂堂的張常委什麼時候丟過這樣的面子。不管是哪個部門,包括在這之前的警方。只要聽到牽扯到張某人的事,有誰不是望風披靡,主動示好。從來沒有發生過較勁掰手腕的事。
象這種勞駕到自己親自出馬,登門去找況縣長幫助發力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出馬之後,也只落得一個各打五十大板,以平手告終的結局,更是不可想象的事。
張躍進很不開心,整天都耷拉着個臉找下面人的麻煩。大家知道,張常委出現這樣的情況之後,肯定會有人要倒黴。只是一直沒有等得到消息,反而讓人有點感覺摸不着頭腦。
趙有才很精明,專門拉着‘白眼狼’和‘二狗子’來探望張躍進。明面上是探視,實際上是想能不能再燒一把火。到了那間董事長辦公室後,大家寒暄了幾句以後,就靜了下來。
幾個人都在冷眼旁觀,等着想聽一聽老頭子有什麼新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