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個幹部二處,可是管着全省各地市省管幹部的官帽子呢,雖然從真正意義上來說,幹部二處對省管幹部的任免沒有決定權,而只是一種程序上的管理,但是管組織的幹部下到地方,都是見官大一級,這卻是官場上的常識。
更何況這次來的並不是二處的一般幹部,而是處長高博,他不但在各地市幹部的提名時具有建議權,而且更重要的是,在確定了考察對象以後,他提交的考察結論將作爲最後定板的依據,因此在省委組織部內,他也算是一個實權人物。
對於這樣的人,杜書記當然非常重視,不過重視歸重視,他作爲市委書記卻不能做得太過,因爲在省委組織部的幹部裡面,下來以後需要他全程陪同的,只有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楊生平,至於其他的副部長,一般只會在接送時見面並在招待宴上陪餐,而其它時間則由分管黨羣的副書記陪同。
因此對於高博這個級別的幹部,他能在接送時見面並陪餐,那就算是高規格的接待了,至於剩下來的接待工作,主要是由副書記裘一鳴和組織部長焦世厚負責,這是一個默認的規則,他作爲一把手也是要遵守的,否則就會爲人所垢病。
但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疑需要與高處長之間建立一根聯繫的紐帶,而且有裘一鳴這個人經常在高博身邊轉,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顧慮的,因此他才把王逸飛派過去,參與考察組的接待工作,這樣他就能隨時掌握考察組的動態。
高博一行五人,是週三下午到達仁清市的,而且他們下榻的地方,也就是上次省紀委調查組下榻的地方,王逸飛見到高博時,現他看起來比較年輕,應該只有三十六七歲的樣子,以他這樣的年紀,能混上幹部二處的處長,可見得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
因爲參與接待的有裘書記和焦部長這兩頭大鱷,所以王逸飛很自覺地投入到端茶倒水等勤雜工作中去了,而在當晚進行的接待晚宴上,杜書記不但親自向高處長敬了酒,而且還順便向他介紹了王逸飛,並說在接下來的考察工作中,如果有什麼事可以隨時通過王逸飛跟他聯繫,他會在最大程度上予以配合。
高處長聽了杜書記的介紹後,盯着王逸飛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微微一笑道:“小夥子,既然我們接下來還要經常見面,那就一起喝一杯吧。”
因爲有杜書記在場,所以王逸飛晚上根本沒有碰過酒,不過現在高處長這樣說,他自然不能推辭,於是他趕緊弄了個杯子把酒滿上,然後對高處長說道:“那我敬您一杯吧,祝您在仁清市的考察工作進行得順利。”
說完他一仰頭把酒喝了,然後對高處長笑道:“您隨意就行了。”
“小夥子挺爽快嘛,”高處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過這種事我可不能佔你的便宜。”
他一邊說一邊自己把酒滿上,然後也仰頭幹了,王逸飛想不到他這麼隨和,心中頓時對他多了一絲好感,因爲俗話說,酒品看人品,一個人酒品如果太差,人品也絕對好不到哪裡去,其實象這樣的場合,高處長把酒杯在嘴邊隨便舔一舔,也就可以應付過去了。
他剛纔說的隨意,也就是這個意思,因爲這是上級領導和下屬人員喝酒時的慣用手法:一個領導,尤其是地位然的那種領導,他拿着一杯酒,往往就能打幾個通關,因爲他和別人喝酒時,別人都是一杯見底,以示對領導的尊重,而他只需要拿着酒杯舔一舔,便盡顯領導風範。
其實王逸飛對這種喝法很不感冒,不過他知道這是官場上的一個規則,因此他也只能入鄉隨俗,而高處長現在這麼隨和,一點都不端領導的架子,自然會讓他生出好感,這也許就是組織幹部的圓滑之處吧,因爲他們向別人展現的,永遠都是自己有親和力的一面。
王逸飛給高處長敬過酒之後,自然也要給同桌的其他幾位組織幹部一一敬酒,而且每一杯他都得象跟高處長喝酒一樣,自己一氣喝乾,然後讓別人隨意,這也算是待客之道吧,否則他如果只給高處長敬酒,那就顯得有些勢利了,因此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他就下了五杯酒。
“小夥子,真是好酒量啊,”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望着他笑眯眯地說道,“來,我也回敬你一杯吧。”
王逸飛瞟了他一眼,臉上不由微微露出一絲鄙夷之色,他知道這個人叫趙炳煥,是二處的副處長,自己剛纔敬酒時,別人都把酒乾了,只有他一個人盡顯領導風範,就拿着杯子在嘴邊做個樣子,而他現在居然好意思說給自己回敬,想想都覺得讓人噁心。
不過人家遠來是客,而且現場還有這麼多領導,他當然不好說什麼,於是他只好淡淡一笑道:“讓您敬酒,那怎麼當得起?還是我敬您吧。”
說完他一仰頭把酒乾了,然後把杯子對他照了照,這一次他可沒說什麼隨意不隨意的話,因爲他想看看,這個趙處長的臉皮到底有多厚,而趙炳煥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因爲他拿起酒杯看了看,然後對王逸飛施施然地說道:“哎呀,年輕人果然好酒量,不過我年紀大了,跟你們比不得,所以我就隨意了。”
說完,他拿起酒杯在嘴邊沾了沾,然後便很有風度地把酒杯放下了,王逸飛見他臉皮厚到這個程度,都懶得跟他計較了,所以他對桌上的人說了聲“對不起,失陪了”,然後拿起自己的酒杯,就準備回原來的位子。
但是那個趙炳煥卻不想放過他:“王秘,既然你代替你們杜書記招待我們,就應該拿出一點誠意嘛,怎麼只喝一杯就走呢?”
王逸飛聽他提到杜書記,頓時明白他爲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了,因爲杜書記剛纔來敬酒時,給高處長是單獨敬的,而剩下的四個人則是一起敬的,這當然讓他心裡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