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我要是知道怎麼辦,還讓你跑過來啊?”陳震義一邊給他續茶一邊說道,“說實話,這要不是你前幾天剛剛給我說了那事,我早就把這個情況向上面彙報了,至於後面會變成什麼樣子,自然有領導去操心,我根本犯不着在裡頭攪和。”
“這和我上次說的那事有關係麼?”王逸飛忙問道。
“你這是在考我呢?還是在跟我兜彎子?”陳震義望着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想他黃必清有這麼多錢,都是從哪裡來的?難道還真能從地下挖出來不成?”
“你是說……”王逸飛沉吟道。
“這不是我說,而是事實明擺着,”陳震義撇了撇嘴道,“所以我現在就討你一句話,你是想把蓋子徹底掀起來呢,還是走走過場,如果想掀蓋子,這是個最好的機會,如果你只想走過場,那我就趕緊把這個山芋脫手。”
“因爲你也知道的,象這種事情,按紀律我們是必須立刻上報的,我這是恰好逢上週末,打了個擦邊球才暫時壓住,所以你如果今天定不下來,我明天一上班,就必須上報了,”陳震義正色道,“而上報後的結果,不用說你也知道,因爲我們夏局和黃市長的關係你比我更清楚。”
“今天?”王逸飛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這真是讓他頭痛啊,因爲他知道,官場上的人雖然相互傾軋,但是一般來說,只要把對方踩下去就行了,而不會踩死,因爲當官的人嘛,誰敢說自己沒一點問題?所以你一旦把別人往死裡踩,別人肯定也不會放過你,人們常說,狗急了還要跳牆呢,所以你想踩死的結果,肯定是兩敗俱傷。
而對於一個地方的一把手來說,是尤其忌諱這種事的,因爲你把膿包割開了,從表面上看這是反腐方面的政績,但是作爲一個班長,你的班子成員出了問題,你這個班長難道就沒有責任?再說你每到一個地方就踩死一片,以後誰還敢跟你搭班子?
所以面對這個問題,王逸飛都拿不準杜書記會有什麼反應?是趁機對仁清大洗牌呢?還是繼續維穩,坐一個太平局?要想做出這個決斷,那是非常艱難的,因爲事情是明擺着的:如果黃必清真有問題,那倒下的肯定不止他一個,因爲他是三年的常委啊,那個輻射面是非常廣的。
當然,這並不是說當官的倒多了,有哪個部門就運轉不過來了,那是從來不會生的事情,因爲在我們天朝,別的什麼都缺,就是想當官、會當官、能當官的人不缺,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的人越多,空出來的位子也越多,所以對於某些人來說,那也是非常渴望生這種事情的。
但是問題的關鍵是,上面對這件事會怎麼看?因爲一個市常委的定板,那是要從省常委會上過的,因此各位省常委對你這個敢於揭蓋子的班長是什麼態度,那恐怕只有天知道了,而某些省常委的態度,那是可以直接決定你以後還能不能上的問題的。
正因爲如此,所以王逸飛現在也就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這個情況到底要不要向杜書記彙報?如果杜書記想在仁清市大動干戈,他這一報自然是功不可沒,但是如果杜書記只想做個太平書記的話,那他這一報就是弄巧成拙了。
因爲這種事情,杜書記完全不知情與知道了不處理,那完全是兩回事,所以在這種事情上,王逸飛必須先探準杜書記的態度,如果杜書記不想動,他就什麼都不能說,否則就會把杜書記逼入死衚衕,這也是當秘書的大忌。
“頭痛了吧?”陳震義看他半天不說話,就給他續了一杯茶,然後對他擠了擠眼睛道,“先喝點茶提提神吧,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的。”
“頭痛嘛,確實有一點。”王逸飛咂了一口茶,然後緩緩地說道。
“那你……”陳震義帶着探詢的眼光問道。
“你先別問我怎麼決定,”王逸飛搖了搖頭道,“因爲你也知道,這個事情不是我說能動就能動的,不過既然出了這個情況,我們就得多作幾手準備,所以我想問一下,大華那邊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他們有沒有摸出一點頭緒來?”
“這個怎麼說呢?”陳震義沉吟了一下道,“要說頭緒,那當然有了一點,但是認真說起來,其實又跟沒有差不多。”
“你這話什麼意思?”王逸飛愣了一下道,“我聽着怎麼跟繞口令一樣?”
“這你應該能想到啊,”陳震義苦笑道,“因爲他們又不是正式的調查人員,而且行動還要隱蔽,所以不管什麼事情,他們都只能迂迴調查,而不能直接取證,而在這個年代,沒有證據的調查,那也就和小道消息沒有什麼區別了。”
“就拿你上次說的那個譚正剛來說吧,他們確實從他口裡挖出了一些東西,”陳震義繼續說道,“但是那些東西同樣沒什麼作用,因爲他說的那些,有一多半是他自己猜出來的,或者聽別人說的,沒有一件有真憑實據。”
“這確實是個問題,”王逸飛皺了皺眉道,“那他爲什麼被打呢?難道不能從這上面能弄出一點眉目來嗎?”
“這個在他們的職權範圍裡,所以他們仔細查過了,”陳震義搖了搖頭道,“但是沒有拿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因爲他們把那幾個傢伙弄進去以後,人家很爽快就承認了,說是別人請他們做的,不過這個請的人呢,卻是大華廠的一名普通工人。”
“他們後來也傳詢過那個工人,那個工人先前雖然抵賴,但是後來他也認了,”陳震義繼續說道,“而且他辯解說,他之所以請人打譚正剛,是因爲他們有私人恩怨,現在事情既然鬧出來了,他願意承擔譚正剛的醫藥費和誤工費,因爲譚正剛受的只是皮外傷,因此不管是那幾個打手,還是僱傭打手的人,都構不成刑事責任,再說他們又答應承擔醫藥費,於是這件事也就法再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