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軍原本想依託祈冰走走捷徑,開開後門,順利拿到一塊理想的地塊,沒曾想現在搞成這個樣子,而且祈冰也不告知他怎麼回事,就直接要他們來參加競標。 眼下面對這麼多競爭對手,王志軍心裡像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全無自信可言了。
參加競拍前,王志軍和港商林老闆商議過,地塊底價一畝地不能超過34萬元,競標底價不能超過一億元,超過了沒有盈利,只能放棄,虧本的買賣不得做。眼下已經到了競拍現場,王志軍知道此時怨恨祈冰也沒用了,只得硬着頭皮上了,至於結果如何,他確實不敢想象,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知花落誰家呢?
“各位安靜了。五千萬元起拍!五千萬元一次!”拍賣師叫道。
“五千兩百萬元!”
“五千四百萬元!”
場下舉牌者不甘示弱,輪番擡高競價。
“九千萬元!”競拍師喊道這個價位時,場下舉牌者少了四分之三。
“九千兩百萬元!”
“九千四百萬元!”
“九千八百萬元!”
王志軍看到這個價格已經到了他們約定的底線了,想着林老闆下面不會再追拍了。
場上剩下三個競拍者,包括王志軍的香港老闆。王志軍這時驚訝地看到林老闆不動聲色舉起了競價牌。
場上只剩下一個競爭對手了。
“一億元!”拍賣師大聲叫道。
場下這時一片嗡嗡聲,大家都在小聲議論。大家知道這個價位已是天價了,再往上走,恐怕只能賠本了。賠本賺吆喝,有這種傻瓜嗎?
“一億元一次!”
“一億元兩次!”
王志軍的香港老闆依舊不動聲色地在競價牌上寫下一億一千萬元,然後舉起牌子。
“一億一千萬元!”
“一億一千萬元一次!”
“一億一千萬元兩次!”
“一億一千萬元三次!”
唯一的競爭對手終於沒有再舉起競價牌了。
“我宣佈,濱江市印染廠地塊經過激烈地競價,最後由濱江市鑫興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獲得!大家鼓掌祝賀!”
“我的天,這個價位也敢要舉啊。”臺下先是一片驚呼,隨之響起一片掌聲。
林老闆頷首微笑,向大家致意。王志軍忍不住拉了一下林老闆的衣襟:“林老闆,這個價位真想好了?”
林老闆詭異地笑了笑,用蹩腳的粵式普通話說:“想好了,已經落錘了,沒有退路啦。”
這一幕,祈冰在後面看得真真切切的,他在驚訝的同時也非常興奮。這個價位超過很多人的預期,更是讓祈冰覺得匪夷所思。王志軍雖說是跟香港老闆合資,王志軍自己並無多少資金,即使是香港老闆出資大半,想必王志軍也無太大能力拿出上千萬元資金的。難道這個香港老闆僅僅是借合資公司這個殼子來完成自己的全部運作?不管是誰的資金,只要落實下來,對於陷於困境的印染廠來說絕對是個利好,是個福音。起碼下一步印染廠上千人的退休工資、工齡買斷、醫保和社保等等都有了着落。有些職工的住房可以得到補償改善,得到改善。真可謂兩好和一好,皆大歡喜。
祈冰慢慢走到王志軍和香港老闆身邊。王志軍見祈冰過來,連忙將香港老闆介紹給他,再介紹祈冰時,林老闆笑着說:“早聞祈主任大名了,不用介紹了,只是未曾謀面,其實很想叫王總請你坐坐的,只是怕你工作太忙,也就沒有驚擾您了。這次競拍還得感謝祈主任的大力支持和幫助啊。這樣吧,王總,咱們擇日不如撞日,今天請祈主任坐坐。怎麼樣?祈主任,給個面子啦。”
“祈主任,林老闆很有誠意,你看等會我們一起坐坐。”王志軍在旁邊打着邊鼓。
祈冰很想借機瞭解一下這個香港林老闆的情況,見他們這樣盛情邀請,也就答應了下來。
在酒桌上,林老闆一直避談資金的來源和背景,而是大談希望在濱江市結交政界的朋友,爲濱江市經濟建設做點微薄的貢獻。祈冰以主人的姿態首先感謝林老闆參加濱江市的經濟建設,其次希望林老闆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介紹更多的外商和港商加入到濱江市的經濟建設中來。
林老闆見祈冰很是擡舉自己,藉機大談自己的生意朋友很多,可以拉來一些投資,共同爲市裡建設出力。
祈冰和林老闆談得火熱,一旁的王志軍幾乎插不上話,只是悶悶地喝着杯裡的酒。祈冰見狀,招呼王志軍一起喝酒。
隨着王志軍的加入,三人喝酒的氣氛逐漸融洽起來。每當祈冰問到資金情況時,林老闆連忙顧左右而言他,不肯透露半點有關資金的消息。這點讓祈冰覺得有點狐疑,林老闆閃爍其詞,不知到底有何動機?難道資金也是商業機密不便透露?祈冰又一細想,舉牌落錘的事情是受法律保護的,林老闆是商人,應該明白其中的分量的。難道是自己多疑了,想多了?祈冰進而想到競拍資金在規定的時間內是必須到位的,如果逾期不交,市裡有權收回地塊,同時扣下保證金不予退還。有了這個緊箍咒,想必林老闆不至於在資金上玩什麼把戲。想到這裡,祈冰心裡也就完全釋然了。
當印染廠領導和職工知道自己廠子被拍賣後,儘管心裡難以割捨,終究是要面對現實。
祈冰隨後又到柳箐家裡去了一趟,一是明確拍賣的真實性,二是希望他們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三是等着開發商進駐能夠順利拿到屬於自己的權益。
報紙也登了,電視電臺也播了,濱江市印染廠不日即將開發的消息早已是家喻戶曉了。他們企盼着,希望着,憧憬着以後的生活圖景,個個心裡十分開心。有的職工一天跑幾趟廠區,希望能看到開發商進駐場景,希望能看到建築隊施工的身影。希望能夠早日拿到屬於自己的東西。
一天天過去了,廠區依然還是那麼寂靜,依然那麼破敗,依然那麼蕭瑟。
怎麼回事呢?大家圍在廠子門口紛紛議論着,懷疑着,嘆息着,甚至有人高聲叫罵着。這裡就像一座靜默許久的火山,再也按捺不住內心奔騰炙熱的岩漿,立馬就要噴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