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的沉悶似乎暗含着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了。作爲同學,作爲朋友,祈冰是非常瞭解華子的秉性的。華子一向開朗活潑,再難的事在他眼裡都不是事,都能輕鬆化解,一筆帶過,他的臉上只有笑容,而沒有愁容。
如今的華子卻是恍如兩人。祈冰雖然竭力要溜子去接近尤曉麗,但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華子。祈冰在觀察華子的表情,想從華子的外在表現估摸他的內心所想。
祈冰心裡一直不太原諒華子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爲。尤其是上次在青少年宮當着尤曉麗的面把蔡美娟帶來遊玩,更是惹怒了祈冰和其他人。雖然祈冰和溜子一再敦促他注意自己的言行,注意還有尤曉麗這層關係,但是華子深陷情海,置若罔聞。華子的所作所爲,的確讓他們很反感很傷心。
儘管溜子一直暗暗喜歡着尤曉麗,但從未僭越一步,因爲那時華子和尤曉麗還談着朋友。及至後來華子有意疏遠曉麗,甚至公開了他和蔡美娟之間的關係,溜子仍未做出任何接近尤曉麗的舉動。只有祈冰知道這幾個朋友的心思,所以後來祈冰極力撮合溜子和尤曉麗,希望他們能夠走到一起。雖然現在進展很慢,但他們之間似乎有了某種默契,情感的小舟在慢慢靠近。
依照華子的個性,現在不太可能重新來找尤曉麗,來重述舊情。那麼,現在華子爲何一反常態,這麼愁眉不展呢?祈冰既覺得蹊蹺,也覺得好奇。本來今天劉莎莎好不容易出來了,好想跟劉莎莎親熱一番的,但現在華子悶悶不樂,祈冰深感不安,因爲這裡面涉及四個人的事情,此事不弄清楚,恐怕會出現一些後患。
於是,祈冰俯在劉莎莎耳邊說:“莎莎,我今天有事要跟華子好好談談,你等會和柳箐一起回去,我就不送你了,下週我們再見面,好嗎?”
劉莎莎側過臉看着他小聲說:“好的。不過,你跟華子說事時,你說話要注意方式方法,別感情用事。人家有人家的想法,你不要矯枉過正,欲速而不達。”
“好的,知道了,親愛的!”
“去你的!注意啊。”劉莎莎嬌嗔地說。
等酒宴完畢後,祈冰拉住華子說:“喂,哥們。別急着走,我想和你聊會。”
華子看着被酒精憋得臉紅脖子粗的祈冰說:“你喝多了,還能聊什麼呀?趕緊去送送劉莎莎吧。”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點酒就會臉紅的。別找理由了,走吧,去外面走走吧。”
華子不再說什麼,便跟着祈冰往外走去。
溜子看見他們往外走,便嚷道:“喂,哥們,你們再坐會啊,幹嘛急着走啊?”
“溜子,我們談點事,先走一步了,改天見了。”祈冰解釋說。
“哦,這樣啊。好吧,以後見吧。”
出得門來,春天正午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兩人走出紅梅村,沿着濱江大道走了一段。
祈冰說道:“我們去鐵路上走走吧。”
然後兩人左拐,沿着迎江路走了百餘米,便到了循德門車站。
這裡是他們兒時經常來玩耍的地方,這裡的一切他們是那樣的熟悉和清晰。這裡留下了他們打鬧的笑聲,這裡留下了他們雜亂的腳印,這裡留下了他們稚嫩的背影……而如今他們都長大了,然而兒時留在這裡的記憶他們未曾忘記。
當他們從車站輕車熟路地下到鐵軌上行走時,彷彿覺得一下子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祈冰笑着說:“華子,你還記得我們在鐵軌上壓釘子的事嗎?”
“記得啊。怎麼啦?”
“你不覺得我們那時候真是不知危險、不知利害,只顧自己開心,竟那麼荒唐地借過往的列車來打造微型的小刀。”
“呵呵,這事啊。那時候小嗎,哪顧得了那麼多啊。”
祈冰後怕地說:“要是我們把列車顛覆出軌了,那是多麼大的事啊,現在說不定我們還在坐牢呢。”
“也不至於吧,不就一顆釘子嘛。”
“哪隻有釘子的事呢。還有呢,當時志軍說要拿鋼釺來壓,你說說,他要真拿來了,放在鐵軌上,列車保不準會出軌呢。”
“那是,那是。不過,當時我們都沒同意啊,這點常識我們還是知道的哦,呵呵。”
他們走在鐵軌的枕木上。這段鐵路是備用鐵路,平時很少有列車來往。以前他們經常在這段鐵路上玩耍。
現在他們談到以前志軍拿鋼釺壓大刀這件事,祈冰便靈機一動,借用這個話題敲打一下華子。
“當時志軍聽了我們的意見,他也沒敢拿鋼釺來壓大刀。如果他不聽呢,硬是放在了鋼軌上,那後果會是什麼樣呢?”
華子不假思索地說:“那還用說,翻車唄。”
“是啊,那後果可是不敢想象了。問題的關鍵是志軍這個人當時還聽勸,所以事情也就避免了,不會發生了。”祈冰話中有話地說。
華子也不是智商低下的人,祈冰話中帶刺,他是聽出來了。既然知道祈冰另有所指,華子也不想接這個話茬,他不想把這樣的話題往自己身上攬。華子現在知道祈冰約他出來的真實原因了,他是想打探自己的心思。其實華子也不想把愁容印在臉上,只是近段時間他和蔡美娟之間發生了一些事情,的確把他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雖然在酒宴上,他極力想掩蓋自己愁悶的樣子,但卻是“借酒澆愁愁更愁。”
眼下祈冰旁敲側擊想掏摸他的內心所想,作爲華子來說原本是可以跟他訴說的,但問題是這種愁緒是不能跟他說的。正是以往沒聽祈冰他們的勸,事情纔會搞得這樣一團糟,現在他有何臉面去談論這件事情呢。於是華子乾脆裝傻,不應祈冰的話題,沉默起來。
見華子沉默不語,祈冰知道他有意躲避他的話題。祈冰心想你不說,不迴應,自己不妨乾脆來個“巷子裡趕豬——直來直去了”。
“喂,你怎麼今天這麼惆悵啊?不像你的爲人啊?”祈冰直接問道。
“還好啊,沒什麼啊。”
“沒什麼?呵呵,你蒙別人還行,蒙我?沒門!說實話吧,是不是跟蔡美娟鬧掰了?”祈冰眼光直勾勾盯着華子的眼睛。
華子躲閃着祈冰的目光,低着頭反問:“你怎麼知道啊?”
“還用說嗎?都寫在你臉上了。”
“真掰了?”
華子點點頭。
說道這件事情上來了,那幕和蔡美娟鬧掰的場景一下子就浮現在華子的腦海裡了。細細想來,他和蔡美娟的交往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剛開始華子也並未想和蔡美娟發展什麼男女朋友關係,後來接觸時間長了,蔡美娟嬌柔的面容,溫柔的性格,豐富的知識……都給了華子以深深地觸動和卻之難去的誘惑。
華子當時冒充大學生認識了蔡美娟,並以此爲契機,不斷去接近蔡美娟。同時華子開朗和豪爽的性格也深深吸引了蔡美娟。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熾烈,若得蔡美娟甚至到了翹課來約會的程度。蔡美娟來自一個偏遠的鄉鎮,窮鄉僻壤,孤陋寡聞,未曾見過大城市,大世面。現在來到濱江這個大城市讀大學,好似”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一切是那麼稀奇和新鮮,又是那麼震撼和驚訝。而生在大城市的華子此時主動接近自己,使得蔡美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直保持着他們之間的關係。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當中,他們的足跡踏遍了濱江的商場劇院、賓館酒店以及大街小巷。蔡美娟要熟悉大城市的生活,要融入到大城市的生活之中去。華子可以幫助她,並滿足她,因爲華子也是”小小時裝店“的合夥人,他賺了一些錢,加之個性豪爽,花錢大方,更是贏得了蔡美娟的好感。
常言說:紙是包不住火的。溜子冒充大學上一事,最終還是被蔡美娟發現了。
華子使出渾身解數,一再解釋事情的緣由,說是對蔡美娟一見傾心,想和她交朋友,故而用了這招,希望她看在兩人的感情上原諒他。
蔡美娟氣惱了幾天沒理華子,華子那幾天幾乎天天守在蔡美娟的寢室樓下,希望她能諒解他,寬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