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祈冰嗎?”
祈冰楞了一下,立馬聽出是田紫菱的聲音,隨即應道:“是我啊,你是紫菱嗎?好久沒見了,你還好嗎?”
“我還好,你還聽得出是我啊,呵呵。 你怎麼樣?”
“就那樣啊。一般般。”
“還一般般呢,假謙虛。聽說你又高升了呀,恭喜恭喜啊。說實話,我還擔心你不接我電話呢。”
“怎麼會呢。我是那種人嗎,這點你是瞭解我的啊。”
“瞭解,瞭解,當然瞭解啊。”田紫菱忙不迭地說,“祈冰,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約你出來吃吃飯。”
“吃飯啊......”祈冰猶疑了一下,他原本答應回家吃飯的,由於最近忙碌,很少回家吃飯,兒子祈樂早想他了,要他今晚一定回家吃飯。現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是久未謀面的田紫菱,於情於理他得見上她一面,以便了解一下她的近況,當然關鍵是孩子的情況了。
“怎麼?不給面子呀?”田紫菱嬌柔地問道。
“不是,不是。”在兒子和田紫菱之間,祈冰最終還是選擇了田紫菱,“好吧,去哪裡吃飯啊?”
“老地方吧。”
“還是那個咖啡廳?”
“是啊,不見不散啊。拜拜!”
祈冰掛了電話,隨即跟劉瓊打電話,只能編些善意的謊言說是晚上加班不回家吃飯了,還要劉瓊轉告兒子明天一定回家吃飯。
還是那種曖昧的氛圍,還是那種暗淡的燈光,還是那個卡座......此時蠟燭發出的黃黃的亮光均勻地灑在祈冰和田紫菱的臉上。
兩人一時無話,還是祈冰打破了沉默:“紫菱,你過得好嗎?”
田紫菱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低着頭回道:“是好還是不好,還是讓你猜度一下吧。”
祈冰緘默起來,他真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見祈冰默不作聲,田紫菱善解人意地笑笑說:“知道你不好回答,我是有意逗你的,還是我來回答吧。我要說好呢,你肯定不信;我要說不好呢,也許你信。知道爲什麼嗎?其實很簡單,你知道我懷了你的孩子,上次我特地告訴你,你卻不信,覺得我們一次不太可能有了孩子。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那麼巧,偏偏就這一次我就懷上了,我真的高興啊。我老公知道他這方面不行我懷上了他的孩子是不會信的,他即使表面不說,心裡還是清楚的,爲了傳宗接代,爲了男人的尊嚴,他吞下了這個苦果。孩子現在兩歲多了......”
祈冰這時打斷田紫菱的話問道:“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哦。”祈冰應了一聲。
“孩子長大了,根本不像我老公。我知道我老公心裡酸酸的,恨恨的,但也沒有辦法,誰叫他無能呢。他很少抱孩子,很少跟孩子親熱。我知道他心裡有隔應,有忌諱,有牴觸。他變得很沉默,甚至有點鬱鬱寡歡。在外人看來,我們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一旦我們回到了家裡,箇中滋味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老公有時喝了酒來了情緒,不是摔碗,就是摔碟,我知道他心裡很苦,這是在藉機發泄而已。孩子每每追着喊他,要他抱抱,他總是厭煩地躲避着孩子。這樣的情形你也想得到,我就是說過得好,你肯定不會相信。我要說過得不好,你肯定相信。祈冰你是男人,如果你遇到這等事情,你會怎麼想?你會怎麼做?我想情況都差不多,是男人有這樣的想法和情緒,我覺得無可厚非,真的,我是這樣認爲的。祈冰你覺得呢?”
祈冰低着頭,一隻手用勺子攪着杯裡的咖啡,咖啡圍着杯沿緩緩轉動着。祈冰不知道田紫菱約他到這裡來究竟是何目的,他心裡有些惘然,甚至有些惶然。田紫菱老公的言行換做他,他也一樣,這是男人的心結,男人的痛點。誰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即使沒有就是爲了面子,瞞天過海也得抱個孩子,這樣在人前才顯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如果沒有孩子,特別是男人的問題的話,那後果和局面比女人沒有生育更爲可怕。祈冰也知道,從表面上看是男人面子的問題,實際上是封建思想的餘毒在作祟。在目前這個社會階段,人的思想覺悟還沒達到那麼高的水平,出現這樣那樣的想法或者做法都是可以理解和諒解的。
見祈冰沉默,不作回答,田紫菱也便不再問了。
“祈冰,我今天找你來,不是因爲你高升了來巴結你的,也不是因爲孩子的事情來找你麻煩的。我曾經說過孩子雖是你的,我不會以此來要挾你,訛詐你。你要知道作爲女人,做了有違道德的事情,心裡還是非常痛苦的。這難道是我的錯嗎?男人的所謂尊嚴要靠女人來維護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男人的錯要靠女人來糾正這是哪家的道理。我真的很苦悶,我想維繫這個家,成全這個家,老公卻不領情,反而發泄不滿。雖然以前他沒有明裡支持我這麼做,但是他在暗裡卻是極力鼓勵的。到了現在,面對現實他又是一番嘴臉,一副德行,好像是我做錯了事,是我傷了他的自尊。孩子一天天大了,他的情緒也一天天變壞了。如此下去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呢?祈冰,說實在話我都要被他逼瘋了......”說到這裡,田紫菱開始哽咽起來。
看見田紫菱這麼委屈和傷感,祈冰心裡一陣心疼,他伸手握住田紫菱的手安慰她說:“紫菱,你別難過。時間長了,你老公會慢慢適應的,會慢慢轉變過來的。”
“嗚嗚,他不會的,他不會的。他太讓我失望了,嗚嗚。”
“孩子雖然不是他的,但還有一半血脈是你的呀。如果他真心愛你,應該會想開的。”祈冰只能這樣繼續安慰她。
“我也這麼說過的,可他就是不理睬,不接受,還說這是兩碼事,還說不是他不接受,而是看到孩子完全沒有他的影子時心裡就煩悶,就發火。還說外面有人議論說孩子一點不像他,這讓他受不了,抗不住。其實我早就想找你出來談談,他們說你太忙,我就一直沒來打擾你。如今實在過不下去了,心裡鬱結萬分,再也憋不下去了,只得找你了。你要知道這事我跟別人完全說不出口,也沒辦法開口,你是孩子的生父,我們又是朋友,心中的苦悶只能對你說了,嗚嗚。”
祈冰緊緊握着田紫菱的手,真不知道如何來開解田紫菱心中的苦悶,他要說的就只是這些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我想離婚!”田紫菱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離婚?”祈冰一驚。
“我想了很久了,與其這樣將就,還不如就此了結。爲了孩子的前途,爲了孩子的身心健康,我只能這麼做了,哪怕孩子沒有父親,我也願意吃苦,願意受累,一心把孩子拉扯大了。”
“那你老公同意嗎?”
“我不知道。”
“你們家的情況,我不好隨意表態。我只是幫你分析一下。你老公雖然感覺憋屈和窩囊,但是離婚對他來說比你們現在的局面更爲複雜更爲糟糕,那不光是面子的問題,還有離開你們他如何生存下去的問題。你們在一起還是一個完整的家庭,即使他心裡不太愉快和萬分糾結,終究被家的光環罩着;如果你們這個家散了,豈不是對他打擊更大?”
“這個我知道。但也不能爲了他,把孩子毀了啊。”
“他有心結,要是誰能把他這個心結解開了,這個事情解決了。”
“你說得倒是容易,他的心結誰能解開啊。”田紫菱不予認同。
“有一個人可以承擔此項重任。”祈冰故作神秘地說。
“誰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祈冰鬆開田紫菱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說。
“你啊!”田紫菱十分驚訝,接着直搖頭:“你不行,不行。”
“爲何我不行?這麼小看我?”
“你的身份決定你不行,你是孩子的生父,你看見他你怎麼想?”田紫菱甚是肯定,繼而問道。
“孩子早是你們家的了,你老公是孩子合法父親,我還能怎麼想?難道去告訴你老公孩子是我的。”祈冰戲謔地說。
“你真壞!”田紫菱破涕爲笑。
“既然我敢領命自有我的道理,你要相信我的承受能力,要知道即使泰山崩於前我都不會變色的,不會躲閃的。”
“你就吹吧你,還越說越來勁了。”
“別不信,反正你找個機會,我去就得了,其他的你不用管了,我自然會解決此事。”祈冰顯得信心十足,然後指着盤裡的牛排說:“來吧,紫菱,別瞎想了,來吃東西,看看,牛排都冷了,趕緊開吃。”
“光顧着說話,牛排都忘吃了。”田紫菱說着拿起手邊的餐刀。
“你安排時間,我去會會他,以什麼樣的身份去見他,我自會考慮的。”祈冰叉起一塊牛排送進嘴裡。
“好的。”田紫菱邊切牛排邊回答。
田紫菱不是不相信祈冰的能力,只是覺得他的身份所限,會把事情搞複雜了。既然祈冰這有信心,她也就順其自然,等着事情出現轉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