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況,你可能不曉得。我告訴你,小鐘同志,我們農村的人,最講究的就是手掌手背都是肉,一定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啊!
手掌手背都是肉,一碗水要端平!鍾國正在本子上記上這十二個字後,重重的在這一句話後打上了幾個感嘆號。心想,這不是孔子說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嗎?
他雖然參加工作纔剛剛一個月,但在這一個月裡,在跟着易大偉到各個大隊的工作中,耳濡目染,學到了不少做農村工作的方法和經驗。
在處理歐得男在水井丟刺一事中,他得出了一個經驗,也是一種教訓,那就是公社幹部在處理農民的問題時,絕對不能將自己等同於百姓,必須講究講話的場合、對象和時間。
在跟着劉有成參加計劃生育突擊活動中,他總結出農村工作的方法,就是做工作要因人而異,不能一刀切,既要提升自己工作的膽量,更要鍛鍊自己講話的水平和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一有時間就學習、琢磨了中央、省裡、縣裡和公社相關的不少文件,特別是有關農業生產責任制的文件,他更是學習得特別的仔細,琢磨得特別的認真。
在這一個月來,他通過向領導、同行、大隊幹部、上級文件學習、觀察和思考,初步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要搞好農村工作,必須要有尚方寶劍,這個尚方寶劍不是別的,就是黨和國家的政策,上級黨委、正府的決定和意見!
只要政策面前人人平等,公正公開公平,不要初一十五不一樣,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沒有處理不好的事情。
他聽完第四生產隊、第十二生產隊問題的介紹後,覺得現有的文件已經講得很清楚,規定得很明白,只要把這些政策落實到位就行了,怎麼還解決不了?
他不解的問齊大貴,大貴老兄,根據你剛纔對問題的介紹,上面的文件都很明確啊,對號入座,按圖索驥就是了,哪麼還解決不了?問題出了兩年,領導來了四次,都沒有解決好,原因到底在哪裡?是幹部的原因,還是農民的問題?
齊大貴聽到鍾國正問原因,一時不曉得哪麼回答是好,想了好一會兒後,纔有氣無力地說道,只有落後的工作,沒有落後的羣衆。原因自然有很多,但很重要的一點,恐怕就是務虛的太多,務實的太少。
鍾國正聽後一頭霧水,就對齊大貴說,你能不能,把這個事情說得更具體一點?
說更具體一點?說更具體一點,問題就是出在你們公社來處理事情的領導身上。如果他們堅持原則,不是隻打雷不下雨,就不會把問題拖到現在,都還沒有解決好。齊大貴說。
鍾國正疑惑地問,問題出在公社領導身上?哪麼一回事啊,我哪麼越聽越糊塗了?你給我實話實說,到底是哪麼一回事,問題具體出在哪個環節上?
這時,齊大貴已經有點惱氣了,他重重的說道,問題出在哪個環節上?就出在你們公社領導身上,出在個個都想當老好人,個個都不願意得罪人這個問題上面。
鍾國正看到齊大貴有點惱氣,就說道,公社領導做好人,難道你們大隊幹部,也跟到他們做好人,不敢講硬話,不敢做得罪人的事啊?嚴格地講,這畢竟是你們大隊內的事情,屬於你們管的範圍,你們大隊幹部是可以公正處理的啊。
齊大貴說,你的話沒有講錯。但是,你可能有所不瞭解,我們全大隊都是一個姓,一個生產隊往往就是一房人,往上數一數,就是一家人,親裡親戚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有些話我們也不好得太過,有些事我們也不好做得太出,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
我們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都要在村子裡生活,得罪一個人就結下一個仇。說實在的,我們這一輩子倒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可一旦結下仇之後,下一輩人,還有下一輩人的下一輩人,他們哪麼辦啊?
鍾國正見齊大貴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就說,你既然把話講到了這個程度上,那就由我來負責這兩個生產隊的事情,得罪人的話就由我來講,得罪人的事就由我來做。
但是,我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到這兩個生產隊開會的時候,你、大隊長齊席康和大隊會計齊增進,不管他們有天大的事情,都必須全部參加,一個人都不準缺席不來。
齊大貴說,這個沒有問題,我可以保證三個人都到。
好,一言爲定。我只要你們見證就行了。所有得罪人的話由我來說,所有得罪人的事由我來做,就由我來當這個惡人吧。同時建議你們,不要當着我的面做好人,講開邊話。否則,到時候,不要說我不給你們留面子。鍾國正解釋道。
齊大貴也爽快地答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另外,在處理這些問題的過程中,我估計,有一些事情,還是需要你們出面的,比如找找人啊,比如講講開邊話啊,比如做些送人情的事啊。像這樣的事情還是要你們做的。鍾國正說道。
像這種做好人的事,你不說,我們也會做的。沒有問題,這種事情我是滿口答應,而且多多益善。齊大貴笑着說道。
說完這些,鍾國正開始和齊大貴談白扯卵談。
大貴支書,你現在除了當這個支書,種好家裡分的那些田土之外,有沒有搞點副業呀什麼的?鍾國正問齊大貴。
哪個不想搞點副業,給家裡賺點錢?齊大貴答道。
既然有想法,付出實際行動沒有?鍾國正繼續問道。
我也想付出實際行動,可現在的問題是,我一沒有本錢,二沒有路子。俗話說,偷雞都要一誇米。沒有米,到哪裡去偷雞啊?齊大貴無奈的說道。
我畢業實習那地方,就有一家人,專門做蘭花根、蘭花寸等油炸食品賣,生意蠻好。還請了三個人幫他做,都做不贏,供不應求,都是別人跑到他那裡等着進貨。鍾國正說道。
蘭花根、蘭花寸這些油炸的食品,我們過年過節的時候,都是自己炸的。炸這些食品蠻簡單,就是把糯米磨成糯米粉,加水加白糖,揉成一根根的,放在茶油鍋裡炸就是了。齊大貴介紹道。
那你炸出來的蘭花根、蘭花寸,鬆不鬆口,脆不脆,香不香甜?有沒有副食品公司、供銷社賣的那個水平?鍾國正微笑着問齊大貴。
基本上差不多。就是鬆脆方面要差那麼一點點。齊大貴答道。
那你有沒有做蘭花根、蘭花寸賣的想法?鍾國正問。
原來沒有想過。現在經你這麼一問一說,有一點點動心了。但還是那一句老話,沒有本錢,也沒有銷售的路子。齊大貴撓撓腦袋,答道。
本錢和銷路,我覺得都不是最主要的問題。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你炸出的蘭花根和蘭花寸,質量哪麼樣?鍾國正說。
炸蘭花根、蘭花寸的技術不是問題,即使我的水平比不上副食品買的產品,我可以去學技術。我覺得本錢和銷路,纔是最主要的問題。齊大貴說道。
這樣吧,等我們把任務完成以後,你先炸一點出來,拿起和副食品公司、供銷社賣的比一比,如果差別不是很大,我再帶你到我實習的地方學一學,看看別人是怎麼做的,怎麼銷售的。至於本錢和銷路,到時我來協助你,想辦法幫你解決,好不好?鍾國正說道。
好。齊大貴答道。那這個事情就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