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到四點半,是一門中難免會和考試科目,既包括時事政治、農村政策法律,也包括本地的風土人情、歷史地理、建制演變等等在內的“大雜科”。
鍾國正把黎悠璽送進考場後,就在一中校園裡面轉了起來,想找一個地方坐下來看一會兒書。坐的地方還沒有找到,就聽見一個女聲在喊他:“鍾國正?鍾國正,鍾國正!”
他轉過頭,朝着喊他聲音的方向找去,只見二十來米外的地方,正站着一個朝她微笑的姑娘。看那身材,看那五官,很像姚曉梅。他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過去,沒有看錯,是姚曉梅,姚曉蘭的姐姐,寒江師專的學生。
“姚曉梅?真的是你啊。真的沒有想到,我會在一中噴到你。你哄麼時候回來的?”鍾國正快速走了幾步,走到姚曉梅眼前時說道。
“回來快一個月了。”姚曉梅答道,“我現在在一中實習,要實習三個月。哎,你今天怎麼道這裡來了?”
“哦,我一個同事的小孩子在這裡讀書。同事看到我要來街上來辦事,就委託我給他小孩搭一點東西過來。這不,剛剛把同事的東西,交給了他的小孩子。”
兩人便慢慢地在校園裡走了起來。走着走着,姚曉蘭突然對鍾國正問道:“你和曉蘭,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曉蘭?我高攀不起。”鍾國正悻悻的答道。
“不會吧?我知道曉蘭很喜歡你的。”姚曉蘭說道。
“不會?曉蘭沒有和你說?”鍾國正問姚曉梅。
“沒有。”姚曉梅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姚院長把曉蘭嫁給了縣衛生局長的少爺這件事情?”鍾國正一動不動的看着姚曉梅的眼睛。
“聽說過。但那不是曉蘭的意思。曉蘭也是沒有辦法。希望你能夠想開一點。”姚曉梅說道。
“已經形成事實了,想不想得開都是那麼一回事了,你說是不是?我就是想不開,也是於事無補。”鍾國正答道。
“當選調生的心胸,境界就是不一樣。”姚曉梅說道,“拿得起放得下,那纔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應給有的行爲。”
“哦,你今年就要畢業了,回不回寒州來?”鍾國正突然想起,姚曉梅今年要畢業了。“準備當老師,還是改行?”
“地委組織部今年也開始搞選調生了。”姚曉梅說道,“全地區十一個縣,每個縣派一個選調生。你說,當選調生公社幹部,有沒有前途?”
“那要看你是喜歡過安靜的有規律的生活,還是喜歡折騰的繁忙的生活。”鍾國正答道,“通過我這快一年的選調生生活,喜歡安靜有規律生活的人,最好不要當公社幹部。”
“爲哄麼?”姚曉梅問道。
“公社幹部工作的地點在農村的村子裡,工作的對象是農民伯伯,男女老少都有工作的內容,包羅萬象,上管天下管地,中間還要管農民羣衆的哭哭啼啼,沒有哪一所大學可以教會你怎麼做工作,一切都要靠自己在工作中分析、判斷和決定。對人的挑戰性是全方位的。所以,我建議,喜歡安靜有規律生活和照顧家庭、照顧子女的同志,最好不要去當哄麼公社幹部。”鍾國正說道。
“哦,是這麼一回事啊?”姚曉梅大吃一驚的說道,“看來女同志還是不到公社工作的好。”
“如果女同志在公社工作,那丈夫就必須不在公社工作,負責照顧家庭,照顧小孩。否則,那家隨時隨刻都有可能解體。”鍾國正答道,“當然,如果有父母來照顧家庭,照顧小孩,也可以。”
“算了,不說這個話題了。太沉重了。我還是安安心心當好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就是了。”姚曉梅感嘆道。
“女同志當老師,是最好的。既以照顧家裡,又可以照顧小孩,再也沒有這麼完美的職業了。”鍾國正說道。
“你這麼喜歡老師,你當初幹嘛不填師專的志願?”姚曉梅解的問道。
“別提了,這都是命!”鍾國正很是無奈的說道,“當初我填的志願都是老師,不該寫了一個服從分配,就把我錄取到農轉來了!你說,這是不是命運的作弄?”
“那還不好辦,到時你找一個老師做老婆,不就把你的心願逗了結了?”姚曉梅笑道。
“你說得倒輕鬆,老婆是用來過日子的,哪有那麼好找?這要有機會,有緣分,兩個人要對得上心跳的。”鍾國正說道。
“要不要我來和你做介紹?”姚曉梅笑道。
“你來和我做介紹?你會做介紹?”鍾國正說着說着,靈感突然一跳,笑道:“也行。那我就交給你一個任務。”
“哄麼任務?”姚曉梅問道。
“哄麼任務?和我介紹老婆的任務啊!”鍾國正說道,突然話鋒一轉,小聲對姚曉梅說道:“你乾脆把你自己借給我做老婆算了!我不差的。”
“去去去!”姚曉梅的臉頓時紅了,“我和你說正事,你和開玩笑,沒有一點誠意。”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和你說真的。”鍾國正微笑着看着姚曉梅。
“不說這個了。我問你,如果我有時間,到公社去找你玩,你會擠出時間來陪我玩嗎?”姚曉梅問道。
“前提是,我要自己能夠做主的時候。”鍾國正答道。“下次我如果到街上來,就來找你,可不可以?”
“沒有問題。只要我在學校就行。”姚曉梅愉快的答道。
鍾國正又坐了半個來小時,聽到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的哨聲時,趕緊站了起來,推着單車,開始向考場走去。
從考場裡面,陸陸續續的走出一個個的考生。有的高興,有的沮喪,有的沉默不語,毫無表情,有的輕鬆自如,彷彿從課堂走出,有的在一起交流不止,討論聲聲,爭吵不休。
“走,坐上來。”看到黎悠璽走了出來,鍾國正立馬走到她的身邊,對她說道。
“好,我上去了。”黎悠璽右手扶在鍾國正的腰部,說了一句話後,屁股一臺,迅即坐在了單車的後座上。
“坐好,我要踩快的了。”等黎悠璽一坐上單車,鍾國正就對她說道。
“只要你有力氣,你想踩多快就踩多快!”黎悠璽坐在單車的後座上,“咯咯”的笑着答道。
“今天趕不趕回去?”鍾國正一邊快速地踩着單車,一邊對黎悠璽問道。
“明天還要上課,肯定要趕回去啊。”黎悠璽馬上答道。
“那飯店那裡,還去不去了?”鍾國正又對黎悠璽問道。
“讓我想想。”黎悠璽說道,“算了,還是下次再去看他們了,今天趕回去爲主。”黎悠璽想了想說道,“昨天來的時候,要了兩個半小時,今天回去,肯定也要兩個半小時。”
“我已經買了兩斤餅乾,一斤紙包糖,還在一中上了一軍壺的冷開水,晚飯我們在路上解決算,好不好?”鍾國正徵求黎悠璽的意見。
“有餅乾,有紙包糖,有冷開水,這不是過年纔有的待遇嗎?那簡直是神仙一樣的日子了啊。”黎悠璽說道。
“現在幾點鐘了?”鍾國正問道。
“四點四十。”黎悠璽趕緊答道。
“離天黑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我們走快一點,儘量在天黑前趕到大曆縣,好不好?”鍾國正說道。
“好。越快越好。”黎悠璽答道。
鍾國正便開始快速踩着單車,往前趕路。
“你也不要踩得太快了,”黎悠璽對鍾國正說道,“太快了,你一下就會沒有力氣的,到時候下來休息,反而要的時間更多。所以,我建議你,一定要量力而行,掌握好速度。”
“對,欲速則不達。你說的很有哲理。”鍾國正答道。
“你猜猜,國正哥,我們下午考了一些哄麼題目?”黎悠璽坐在後座上,問鍾國正。
“你們下午考的時事政治和寒州縣情。考哄麼題目,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事情,你還真的難住我了。”鍾國正說。
“時事政治主要考的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時事政治。我覺得最有意思的是,考縣情這個部分的題目,出的既容易又很不容易。”黎悠璽說道。
“哄麼叫既容易,又很不容易?”鍾國正問道。
“就是講,出的題目基本上是我們平時生活中最容易遇到的問題。但如果不是一個有心人的話,這些題目還真的不一定答得上,答得完整。”黎悠璽解釋道。
“哦?那我就要好好的聽一聽了。”鍾國正笑道。
“比如簡答題裡面,就有一個‘胡說八道’的題目。你說有不有意思?”黎悠璽對鍾國正說道。
“那你是怎麼答的?”鍾國正一邊踩單車,一邊問道。
“我說,胡說八道最初是指胡人到內地講解佛經。胡是古代對西、北部少數民族的稱呼。胡說就是胡人說講,八道就是不信佛的人認爲,胡人講解佛經是說荒誕之言。胡人講解佛經八聖道,就簡作爲‘胡說八道’。現在我們說的胡說八道,已經不是原來的意思,而是指一派胡言,泛指一切沒有根據的說法。”
“你不說,我都不知道胡說八道的原義。”鍾國正笑道。
“還有一個題目,問哄麼是三姑六婆?”黎悠璽說道。“我就寫着,三姑是指尼姑、道姑、卦姑。卦姑你聽說過嗎?就是專門給人占卜算卦的女性。六婆就是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婆。我估計,蠻多人都說不準確。”
“還有一個題目是:《論語•微子》說,‘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爲夫子?’請問:四體指哪四體?五穀指哪五穀?”黎悠璽接着說道。
“那你是怎麼答的?”鍾國正問。
“四體就是兩手兩腳,五穀就是指黍、稷、麥、菽、稻;或者是指黍、稷、麥、菽、麻。”
“看來你對農事還曉得不少嘛,比我這個農專生強多了。”鍾國正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