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光、國明由於年紀還小,就和其他的同年人一起,各人背一個書包,在村子裡一家一戶的去拜年,要走完整個村子四百多戶人家,時間快也要拜年拜到下午夜邊去了。
這是他們村子自古以來的習俗。每沒到大年初一,凡是沒有滿十八歲的小孩,都要家家戶戶的去拜年,一是辭舊迎新,恭祝新年行好運。二是認識、記住同村子的長輩和同齡人,免得以後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
滿了十八歲以後,就不需要整個村子的去拜年了,而是有選擇的去拜年。主要去拜訪同房人中的長輩和比自己年長的同輩人,以及平時與自己玩得比較好的親朋好友。
鍾國正的爺爺奶奶過世比較早,他去拜年的第一家人,就是自己的大伯。
“伯伯伯孃新年好,國正給你們拜年來了!”鍾國正一走到大伯家的大門口,就雙手抱拳打拱,大聲說着拜年的好話:“祝伯伯伯孃身體健康,吉祥如意,豬年大發,想哄麼有哄麼!”
“謝謝國正。伯伯伯孃全家祝你萬事順心,豬年高升!”伯伯伯孃說道。“坐坐坐,來喝茶,吃瓜子花生。”
“國太他們在做哄麼啊?”鍾國正問。
“他們剛剛出去拜年去了。”伯伯答道。“我去把他叫回來?”
“別叫,等下拜年拜年,就會拜到一起來了的。”鍾國正笑道。
“還是你爭氣,你現在都當公社幹部了,我們家國太,蹲在這農村旮旯裡,哄麼都不是。”伯伯說道。
“伯伯,農村政策現在越來越好了,農民也越來越自由了,以後可以選擇的路,可定會越來越多的的。”鍾國正說道,“我相信國太,以後肯定會做出一番大成績來的。”
“今天是大年初一,希望你開的這個金口,能夠早日變成現實!”伯伯大聲笑着說道。
“會的,一定會的。”鍾國正答道。
坐了十來分鐘後,鍾國正起身到其他的長輩那裡去拜年去了。
一個小時後,鍾國正回到家裡,看到鍾國太在堂屋裡坐着,正和鍾國正的父母交談着。
“新年好,國太,恭喜發財!”鍾國正和鍾國太打着招呼。
“新年好,國正,祝你高升!”鍾國太站起來,和鍾國正握着手說着拜年的話。
“你也回來幾年了,有哄麼新打算沒有?”鍾國正笑着問道。
“回來幾年,就打了幾年的擺子。”鍾國太笑道。
“不會吧?現在政策這麼好,可是真正的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時代啊。只要你有好的想法,都是可以試一試的啊。”鍾國正說道。
“政策是好,人也自由。問題是,我們一個人平均也就那麼四五分田土,一家人的哪一點田,經不起幾天的弄,就沒有事情做了。其他的時間,想做事沒有事情可做啊。”鍾國太感嘆的說道。
“有時間沒事情做?你就沒有琢磨琢磨,做點其他的事情?不一定非要做農事啊。比如,做做生意。”鍾國正問道。
“做生意?估計做不來。那可是耍嘴巴皮子的事情。你看看我這嘴皮子,陳牆加燒磚那麼厚,那種見人講話、逢神打卦的話,我講不出。”鍾國太無奈的說到。
“那是一個習慣問題,講下講下,就講習慣了的。哪一個人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做的。”鍾國正勸道。
“生意,我還是不想去做。我準備過了元宵,到廣東去打一轉,看看能不能找一點哄麼事情做做。”鍾國太說道。
“有哄麼目標了嗎?”鍾國正問道。
“目標沒有。”鍾國太答道,“過年前,我到外家辭年的時候,在酒席上碰到了一個讀高中的校友。”
“校友?我認識嗎?”鍾國正問。
“不一定。他是77年高中畢業的,我們是77年讀高中的,雖然大家讀的都是區中,但我們沒有在學校同過。我反正認不得他。你認不認得,我就不知道了。”鍾國太解釋道。
“既然沒有通過學,僅僅是校友,認不得應該是大概率了。”鍾國正笑道。“這個校友給你提供了哄麼好消息?”
“這個校友的名字叫朱一楠。”鍾國太介紹道,“他給我說了一個令我十分震驚的消息。但我不敢肯定他說的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是當幹部的,給我分析分析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消息。”
“好,你講。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告訴你。如果不知道,我們一起分析分析。”鍾國正說道。
“喝酒的時候,朱一楠和我說,中央在廣東和福建一起搞了四個經濟特區,其中在廣東就搞了三個經濟特區。一個是深圳,一個是珠海,一個是汕頭。這三個經濟特區現在都在搞基建,都需要民工。他就在深圳經濟特區的一個工地當民工,就是跟着建築公司的師傅,砌房子。”鍾國太說道。“就是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建設經濟特區,這是真的。”鍾國正答道,“79年3月,國務院正式批覆同意寶安縣改爲深圳市、珠海縣改爲珠海市。同年11月,深圳、珠海升爲地級市。81年3月,深圳升級爲副省級城市。”
“深圳、珠海、汕頭、廈門4個經濟特區,是79年7月中央50號文件正式決定設立的,所以設立特區這個事情是真的,沒有假。我記得,深圳經濟特區,是80年8月26日正式成立的。當時中央的《人民日報》、省委的《壽仙日報》等等黨報,都是刊登了新聞報道的。”鍾國正說道。
“只要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我就不怕了。”鍾國太抑制不住興奮地說道,“我原來還在猶豫,去還是不去?去嘛,又怕是假的,上當受騙。不去嘛,又怕錯過了這個機會。”
“機會是爲有準備的人提供的,是爲有膽量的人準備的。沒有準備的人,沒有膽量的人,即使看到了機會,他也不敢去抓住機會,乘勢而上的。”鍾國正說道。
“機會是爲有準備的人提供的,是爲有膽量的人準備的。國正,你這個話說得好,我記住了。我相信,我就是那個有準備有膽量的人,我不會讓機會白白的溜走的!”鍾國太激動地說道。
“那你準備去做哄麼?”鍾國正問。
“這個我還沒有想好。”鍾國太答道,“草鞋無樣,邊打邊像(上)!到了深圳再說,有哄麼事做就做哄麼事。首先是要找一件事做,首先是要在那裡待得下去。如果待都待不下去了,其他的計劃都會成爲鬼話。能夠待在那裡了,纔有尋找站穩腳跟的機會。”
“你有這種思想,我相信你在那裡,一定會找到最適合你自己走的路的。魯迅說,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特區是一項新生事物,一切都在摸索之中。你跟着別人走,也是一種辦法,可以省去很多付出。但我還是希望你,自己給自己趟出一條新路出來。”
“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國正,你今天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裡面了。無論成功與否,我都非常感謝你!”鍾國太對鍾國正說道。
從初二開始,鍾國正四兄弟開始道兩個舅舅、兩個娘娘(姑姑)、兩個姨姨家裡去拜年。
大舅舅三個兒子一個女,大兒子、小兒子高中畢業都沒有考上大學中專,回到家裡就結了婚,現在個人都生了一個兒子了。平時跟着舅舅舅媽,在家裡中分到的那幾畝水田和旱土。農忙的時候忙得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分不清早餐和中餐,晚餐和宵夜。農閒的時候,閒得蛋疼,除了打牌扯鬍子還是打牌扯鬍子。
小舅舅一家也是一樣,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老大、老二已經結婚生子,老三是女兒也已經出嫁生了小孩。老四是兒子,剛讀高一。老五是女兒,還在讀初中。
兩個娘娘、兩個姨姨家的情況和兩個舅舅家的情況都差不多,沒有一個小孩考上大學、大專和中專的,高中一畢業就回到了家裡,農忙的時候跟着父母做事,父母的體力活倒是輕鬆了不少,可家裡分的那幾畝田土,哪裡需要這麼多的勞動力去弄的?人是輕鬆了,可家裡的收入並沒有由於家裡勞動力的增加,而增加家裡的收入。
走了一圈親戚,農村勞動力沒有事情可做的問題,一直縈繞在鍾國正的頭腦裡。
過去在生產隊做事,生產隊長的哨子一吹,不管人多人少,都跟着一起去做工,一起在生產隊記工分,誰也沒有去想一個生產隊的事情,到底以多少勞動力出工最合理?
現在田土分到了戶,一家人就那麼幾畝田,有父母兩個人做事,那需要哄麼人來做事?兒女胡來了,也是打打下手而已。事情一做完,基本上是一家人都在耍起。
可耍起有沒有別的好辦法。現在的問題不是不願做事,而是沒有事情可做,找不到事情可以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