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澄侯溫甫子值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正月十日曾寄家信,甚爲詳備。二月初三接到澄弟十一月二十夜之信,領悉一切。今年大京察,侍郎中休致者二人,德遠村馮吾園兩先生也,餘即補吾國先生之缺。向來三載考績,外官謂之大計,京官謂之京察。京察分三項,一二品大員及三品之副都御史,皇上皆能記憶其人,不必引見,御筆自下硃諭,以爲彰癉①,此一項也。自宗人府丞以下,凡三四五品京官,曾引見,有黜而無陟②,前在碾兒衚衕時,間墨學士奎光,即引見體致者也,此一項也。自五品而下,如翰林內閣御史大部,由各堂官考差,分別一二三等,一等則放府道,從前如勞辛階易念園。今年如陳竹伯,皆京察一等也,此一項也。
餘自到禮部,比從前較忙冗,恨不得有人幫辦離中瑣細事:然以家中祖父之病,父叔勤苦已極,諸弟萬無來京之理。且如溫甫在京,佟主再三勸誘,令之南歸,今豈肯再蹈覆轍,今之北來。江岷樵以揀發立官達浙,岷樵即應允矣。適徐愛渠清星階教書,星階立即就徐館,言定秩間仍往浙依江,江亦應允。
鄒墨林自河南來京,意欲捐教,現寓圓通觀,其爲人實誠篤君子也。袁漱六新正初旬,忽吐血數天,現已痊癒。黃正齋竟爲本部司員,頗難爲情。餘一切循嫌恭之道,欲破除江平,而黃總不免拘謹。餘現尚未換綠呢車,惟添一騾,蓋八日一赴園,不能不三牲口也。書不一一。兄國藩草。(道光二十九着二月初六日)
【註釋】
①彰癉:聯彰各癉惡。指表彰善的懲罰惡的。
②陟:升遷。
③藩籬;職隔閡。
【譯文】
澄侯、溫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正月十日曾寄信,很是詳細。二月初三日接到澄弟十一月二十日晚上的信,知悉一切。今年京官三年考績,侍郎中休致的兩個,即德遠村、馮吾園,我便是補吾園先生的缺額。向來三年考績,外官叫做大計,京官叫做京察。京察分三項:一、二品大員及三品副都御史,皇上都記得這些人,不必引見,由皇上御筆自己下硃諭,表彰的表彰,懲惡的懲惡,這是一項;自宗人府丞以下,凡三、四、五品京官,都引見,只有罷免沒有升遷,前在層兒衚衕時,隔壁學士奎光,便是引見體致的,這是一項;自五品以下,如翰林、內閣、御史大部.由各堂考基,分別一、二、三等,一等的放府道,從前如勞辛階、易念園,今年如陳竹伯,都是京察一等,這是一項。
我自從到了禮都,比以前要忙些,恨不得有人幫忙理寓所中的瑣屑雜務。然而,家中祖父有病,父親叔父都非常辛苦,弟弟們萬沒有來京城的道理。並且像溫甫在京城,我再三勸說誘導,叫他回湖南,現在難道又重蹈覆轍,叫他北上。江氓樵以揀發去浙江做官,補缺不知道什麼時候補上?我因溫弟臨別叮囑,薦鄧星階同岷樵往浙江。岷樵馬上答應了。恰好徐芸渠請星階教書,星階立即去了徐家,說走秋天仍然往浙江依靠朗據,江也答應了。
鄒墨林從河南來京城,意思想捐教,現任圓通觀,他的爲人實在是誠實敬篤的君子。袁漱六新正初旬,忽然吐了幾天的血,現在好了。黃正齋竟爲禮部司員,很難爲情。我一切遵循對有嫌隙的人恭謹相待的態度,想破除隔閡,而他總免不了拘謹。我現在還沒有換綠車呢,只添了一匹騾子,因爲八天之中去圓明園一次,不能不養三匹牲口。不一一寫了。兄國藩草。(道光二十九年二月初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