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馬二人不知外面情形,正欲持劍衝出卻聽得外面喧鬧聲越來越小,不知怎麼回事,便摒住呼吸,再尋脫身之計。
這時羅不澤右手握着一支黑洞洞的手槍,也來到大門前輕聲問道:“潘總,發現目標了嗎?”
潘天玖搖搖頭,“你呢?”
羅不澤同樣地搖了搖頭。
“羅股長,你來得正好。”潘天玖頗爲高興地說道。
“好在哪裡呀,潘總?”
“據在下推斷,來人仍在裡面,只是我等無擅自進入的身份,你看怎麼辦?”
羅不澤皺着眉頭道:“進入玉皇殿得向陸大人請示才行!”
“我們不可能只守在門外,讓賊人在裡面喘息的機會呀!”
羅不澤顯得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這同皇宮禁地一樣的重要,況且我們進去必有一場撕殺,損壞先帝塑像之罪不容赦免的呀!”
“羅股長,你去請示,我在這裡守護,行嗎?”
羅不澤一聽,甚覺有理,將槍插在腰間,但轉念一想,不對,他自我意識到守在這裡的重要性,自己離開這裡,尚若賊人逃走,或者被潘天玖一人擒獲,那都是對自己不利的。
羅不澤轉向潘天玖說道:“潘總,你們武林中人的輕功好,腳步快,還是你去向大人請示的好,我在這裡守護吧!”
潘天玖也略皺着眉頭暗自嘀咕道:“這傢伙不但不上當,還想獨佔功勳哩,我潘某也不是傻瓜,誰不知道去向大人請示來去得辛苦一趟,必沒得好處,在這裡說不定還有舉手之勞哩,你羅不澤不肯去,難道我潘天玖又肯去嗎?”
羅不澤見潘天玖沉思不語,也心領神會地說:“既然潘總也不願去,我們都守在這裡,還是莫讓賊人逃掉的妙!”
“對,羅股長說得有理,莫放棄自己的職責呀!我們身爲官府中人,時時都想着爲朝廷立功呀!”
“潘總乃聰明人,羅某人豈甘落後,只不過羅某這一段時間氣運差了點,辦事常常出錯,我想那個賊人是否還在裡面麼?”
“絕對在裡面!”潘天玖滿有把握地說,“說不定賊人受傷了呢!”
羅不澤臉露喜色,“在裡面就好,等會陸大人來了,看羅某不把他抓活的!”
“羅股長不要小看賊人!”
“潘總何必長他人志氣!”
“羅股長差矣,雖然你的槍法聞名於湘楚,槍下難有逃敵,但是……”
潘天玖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會。
羅不澤明知潘天玖要說的是什麼,但還是故作不懂,“但是什麼呀,潘總?”
“據在下看來,夜探玉皇殿之人必有備而來,既然敢來,料想武功自是不弱,且做好了充分的應對準備。我們還是謹慎些好呀!”
潘天玖把“我們”二字說得很重,其意是指羅不澤不要只把自己個人放在擒賊人的位置上,還得有我潘天玖一份!
羅不澤露出一絲苦笑。
他們所講的這些話全被躲在裡面的龔劍雷和馬翠萍聽見了,二人還在高興之時,卻聽得等一會陸元錠會親自趕來,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到那時,二人縱有天大武功也很難逃脫。
二人冥思苦想,尋求脫身之計。
馬翠萍的眼睛忽然一亮,她剪下一段***,用洋火劃燃點着,扔出大門外。
一串火星從裡面衝出,羅不澤與潘天玖一見不知何物,忙往旁邊一閃,就在此時,龔、馬二人衝出門來,雙足一點,躍上屋頂,這一連串的動作只在瞬間完成。
羅不澤心計頗好,他在躲閃之際沒忘記盯着裡面大門口,他見二條人影只一閃便躍上屋頂,這種輕功使他大開眼界,忙拔出手槍朝黑影消失的方向放了二槍。
子彈穿空而過,餘音震懾夜空。
“追!”羅不澤與潘天玖同地發出一聲喊,衝上屋頂。
等到二人躍上屋頂時,只見亮閃閃的燈光模糊地一大片,哪裡還有人影。
巡撫衙內,東一座,西一座,樓宇林立,龔劍雷與馬翠萍專揀僻靜小弄裡走,走了一會,見羅不澤與潘天玖仍在後面緊追而來。
龔、馬二人的輕功比之潘天玖與羅不澤要略高一等,但龔、馬二人身背炸藥,且路徑生疏,羅不澤與潘天玖比較熟悉而肆無忌憚,又走了一會,雙方仍舊拉開麼一段距離。
接近圍牆,外面是自由的天地,只要衝出圍牆,官府就很難抓住他們了,於是二人一躍而上,正當二人立在牆頭之際,一顆冷嗖嗖的子彈射了過來,正好打在龔劍雷左臂上。
龔劍雷腋下的炸藥包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頓覺眼前一黑,跌倒在圍牆下。
“師哥!”馬翠萍一聲驚叫,忙揀起炸藥包將***的一端塞入炸藥包裡,另一端用洋火點着,緊接着拉起龔劍雷的一隻手就走。
羅不澤與潘天玖來到牆邊,看見***仍在噴火,知道大事不妙,忙將***拔出往遠處一扔。
陸元錠在一羣軍警的護衛下冒着深夜的凜凜寒風來到萬壽宮的門前,他一眼瞥見兩重大門敞開着,猛地一跺腳,咬牙切齒地罵道:“真是反了,反了,他媽的,真是膽大包天。”
此時,潘天玖與羅不澤提着炸藥已來到萬壽宮前,二人在陸元錠面前躬身垂立,潘天玖說道:“啓稟大人,賊人已逃脫,被我等搶得一包炸藥!”
羅不澤也不甘落後。深鞠一躬道:“啓稟大人,一賊逃脫,另一賊人被屬下擊中手臂,負傷脫逃,諒也逃得不遠,大人何不下令在長沙城內嚴密搜捕!”
陸元錠一聽賊人全部逃脫,心已大怒,正欲痛罵二人,卻聽得羅不澤之言,才又略顯溫和地點了點頭。
陸元錠走進萬壽宮將倒在第二重門前的哨兵救起,問道:“怎不擊響吊鈴?”
哨兵活動下筋骨,滿臉的恐懼並未退盡,戰戰兢兢地說道:“啓稟大人,小人曾奮力撲向吊鈴,卻被一賊人飛起一腳,來人武功高強,輕功了得呀!”
陸元錠若有所思地望着潘天玖與羅不澤:“二位也未曾追上賊人?”
潘天玖皺了下眉頭說道:“賊人輕功實在了得,看上去像是剛涉足江湖的娃兒!”
“娃兒尚如此厲害!”陸元錠似乎不信地輕聲說道,“看來江南武林中又出新秀!”
陸元錠繼續說道:“衆位立即回撫衙商討剿寇事宜!”
無數支火把簇擁着陸元錠而去。
撫衙內燈光徹夜未熄。
陸元錠端坐首上,潘天玖與羅不澤坐在下首與陸元錠對坐着。
陸元錠對着二人緩緩地說道:“民匪如此猖獗,湘省也日漸沸騰,我們決不可能等閒視之!”
羅不澤與潘天玖摒住呼吸,一聲不響。
陸元錠注視了一眼丟在地上的炸藥包說道:
“前日梨園兄探得可靠消息說,華興會與天地會聯合起兵,天地會各路軍隊已向長沙城靠攏,他們決定在太后生日的那天,我等文武官員在玉皇殿行禮時,引爆炸藥,作爲起義的始點,一者可以炸死全省官員,二又是向各路天地會軍隊發出起義的信號,一舉兩得,真是良苦用心呀!”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羅不澤與潘天玖聽得心扉煩悶,也被陸元錠笑得莫名其妙。
陸元錠站起身來,神色隨和地說道:“一羣書生與一羣草寇怎麼成得了大氣候,今夜來的預置炸藥的,偷雞不成,折把米,可笑可笑,真是可笑。”
羅不澤與潘天玖這才恍然大悟。
“大人,這消息可靠嗎?”潘天玖問道。
“我對梨園兄那邊的消息一點也不懷疑!因爲我們那邊有內奸,但潘大人那裡是不知道的!”
潘天玖沉默無語。
“沒有必要懷疑!”陸元錠果斷地說。
“大人,區區今天下午從梨園兄那邊聽說去七星嶺取槍支之事是假的!”
“爲什麼?”陸元錠聽了一怔。
“胡生華與陳天桂已經回來了,王師兄覺得此事他自己過於疏忽,不好親自來說,特叫小弟轉告大人的!”
“他們沒取回槍支?”
“不但沒取到槍支,差點丟了性命哩!”
“有這麼嚴重?”
“胡生華說,要不是他師兄孫天成從地裡冒出來幫了他們一把,恐怕就回不來了!”
“哦,”陸元錠更加莫名其妙地說道,“具體經過到底怎麼樣?”
潘天玖把大致經過說了一遍,接着又說道:“據在下看來,那倆個少年俠客很可能就是今夜的二人!胡生華與陳天桂的武功不弱,尚敵不過二少年!”
“那二人使什麼兵器?”羅不澤在一旁問道。
“二人都使劍!”
“他們看得出二少俠的什麼劍法嗎?”陸元錠對此事顯得很感興趣!
“旋風劍法!”
“九嶷山!”陸元錠一聽旋風劍法四個字便想起九嶷山來,一想起九嶷山便又想起不久前曾派瘦猴和青皮冬瓜去永州府命金蓉鏡暗地裡將九嶷山放火焚盡之事,尚未辦成而深感遺憾。
“真是不識擡舉!”他惡狠狠地怒罵着,同時他後悔當時怎麼派青皮冬瓜和瘦猴去辦這件事呢!這樣重大的事應該派潘天玖和羅不澤這樣得力的人物去才行,陸元錠心中自語着,將目光轉移到羅不澤和潘天玖身上。
“潘總,上次不也見到過旋風劍法的人麼,一個矮子嗎?”
“他是江南第一劍馬福益,回龍山忠義堂的總堂主,也是江南天地會的領導人之一,這次各路軍隊都由他統一指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