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博想掙扎着爬起來,龔劍雷制止道:“白雲師弟,暫時還不能動,至少修養三五天方能行走!”
馬翠萍一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心目中救父親比什麼都重要。
“這樣吧,師姐,叫王二暫時服侍白師弟,我們先追去吧,待白師弟病癒之後再趕來長沙!”
湘水流,湘水流,
九嶷雲物至今愁。
若問二妃何處所,
零陵芳草露中秋。
(唐·劉禹錫《瀟湘神》)
朦朦細雨,打溼了長沙古城,連天的湘江激浪,呼吼着,彷彿是一匹能知吉凶的健馬昂頭奮蹄,在湘江面上向天吶喊。
江岸上走着兩個男女少年,各自身背長劍,在東岸面對江濤徘徊,他們就是龔劍雷與馬翠萍。
“師哥,我們該怎麼辦呀?”馬翠萍滿臉愁容地問。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們來長沙這麼長時間了,連師伯的下落也沒打聽清楚。”
“怎麼王二跟白雲博還沒來長沙呀?”
“對啊,他們應該早到了,是不是出了麻煩,師姐?”
“麻煩,不可能有什麼麻煩的?”
“很難說,師姐現在社會複雜,官府中人的心眼很壞!”
馬翠萍點了點頭,“嗯,我們還得小心纔是!”
“師姐,我們今晚要將整座長沙城的監獄全部看一遍,定要找到師伯的下落!”
“這可能嗎,長沙城這麼大,我爹又是主犯一定關押在很嚴密的地方,且有重兵把守,找到我爹談何容易!”馬翠萍說着悲從心中來,淚珠滾下面頰。
“別傷心,師姐,我想官府現在還不敢把師伯怎麼樣的!”
“你是在寬我的心嗎?”
“別誤會,師姐,我是在想,憑師伯在江湖上的聲譽,以及江南天地會龐大的組織,官府就不能不有所顧忌!”
“你是說官府一旦殺了我爹,江南天地會會重新行動!”
“對!義軍是不會讓官府如此地殺害他們總堂主的!”
“但願如此!”
“走吧,時候不早了!”
“去哪兒,師哥!”
“嗯,我覺得肚子餓了。”
二人正欲離開江岸,忽從不遠處急匆匆地走來一人,在經過二人時瞟眼注視二人一眼,便走了過去。
馬翠萍見來人也有些奇怪,尤其是看人時那雙目光象是兩條刺目的劍光,她望了眼龔劍雷。
龔劍雷也注意到了,兩人同時站住了。
來人走過幾步,又回過頭來注視了一會,然後笑嘻嘻地走到二人跟前,略一拱手道:“二位可是遠道而來,要在長沙辦點事的?”
二人聽後一驚,但見對方頭頂破笠,豎立着粗短的八字鬍鬚,泰然自若,龔劍雷隨即笑道:“在下與師姐來長沙有好些時日了,今日正欲離開這座古城!”龔劍雷邊說邊擡頭向長沙城眺望一週接着說,“可肚子餓了。”
來人也擡頭環視一週長沙城,正欲說話,忽看見旁邊一樹後鬼鬼祟祟地閃出一個人來,忙壓低嗓音說:“孫天成來了,當心點兒,有事去湘江酒館,我在那裡等你們!”
“閣下何人?”龔劍雷輕聲問道。
“你們到時會知道的!”那人說罷大步而去。
龔、馬二人故意望着那人的聲音取笑道:“此人莫不有神經病吧?”
“無緣無故找我們搭訕,真是笑死人了!”馬翠萍哈哈大笑。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打斷二人的笑聲。
龔、馬二人猛地轉過身來同時往後退了一步,注視來人。
來人果是孫天成。
馬翠萍臉色一沉道:“閣下爲何無故打擾?”
“嘿嘿,不知是在下打擾二位,還是二位欲打擾這座長沙古城?”孫天成緩慢地移動腳步,顯得很自然地接着說道,“二位來長沙有很長時日了吧,怎麼還含含糊糊地不去行動哩?”
“這是什麼意思?”龔劍雷問。
“你們來長沙是什麼意思,還用得着問別人嗎?”
“這跟閣下有何關係?”
“當然沒什麼關係,在下只是想幫助二位。”孫天成半露笑容道,“難道二位不認識在下嗎?”
“認識與不認識都一樣,我們與閣下雖是一條路上的朋友,但方向並不一致,閣下說幫助在下,不知是何用意?”
“二位切勿多疑,你們要找之人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實很難找到,若願接受在下的幫助,那就很便當了!”
龔、馬二人躊躇不語,低頭沉思,他們來長沙這麼久了,還沒找到關押馬福益的監獄,若非有人指點是很難找到的,又想起剛纔那人說的什麼湘江酒館,莫非有什麼秘密?
“怎麼樣,願不願接受幫助?”
馬翠萍擡起頭道:“當然願意,不知閣下是誠心相助還是另有目的?”
“喔,”孫天成擡頭瞟了二人一眼道,“在下乃誠心而來但願二位也誠心幫助我一個忙!”
“幫你,能用得着我們嗎?”龔劍雷驚奇道。
“非二位不可!”
“如此嚴重?”
“因爲此事與二位直接有關,旁人一無所知!”
“說說嘛。”
“只要二位交出崑崙劍譜,並保守這個秘密就行!”
“崑崙劍譜?”
“對,它乃在下冒着生命危險從掌門人那兒盜來的,如今已練得十之六七,若二位不交還在下,在下將前功盡棄,今後在江湖上也難有立身之處。”
“在當今武林中,崑崙劍譜非個人所有,乃武林的共有財產!”
“這樣看來,二位不願以此作交換了!”
“因爲,這是不可能交換的條件!”
“無論如何,請二位考慮清楚,不要錯過這個唯一的機會!”
“唯一的機會!”馬翠萍聽了一怔道:“什麼意思?”
“當然,要想找到並救回你們要找之人,今晚是最後一個晚上了,待明日凌晨江南第一劍就已屍首各異了!”
“胡說!”馬翠萍聽了勃然大怒。
“別這麼激動好嗎,在下乃有意爲之,想不到爾等不以此爲念,反而要與我爲仇爲敵。你們想一想救回一位親人,也是這次行動的總堂主,放棄一本本不屬於你們的書,難道還不值得嗎?”
孫天成說罷哈哈大笑道:“救回親人,共享天倫之樂,救回總堂主,可重新行動,是你們利大還是你們弊多?”
龔、馬二人相對無言。
少頃,龔劍雷輕聲問道:“師姐,你看怎麼樣?”
“誰知他說的是真是假,說不定利用這手段來騙取崑崙劍譜的!”
“嗯,我們不能上當!”
“多謝閣下一片好心!”龔劍雷抱拳道,“在下行走江湖,劍譜已經丟失,故無法與閣下交換,閣下請便吧!”
“好,你們可別後悔!”孫天成咬緊牙關邊說邊走,手一揚從袖中飛出兩件暗器,直射龔、馬二人。
龔、馬二人各接一支,一看原來是崑崙梅花針。
“哎喲”馬翠萍忙鬆開手,右手中食二指已冒出鮮血。
原來,昆倉梅花針與別派暗器不同,它分主針與次針,主針就一個針尖,鋒利無比,在主針的周圍鑲有五根次針,次針全沾在主針上且光滑如溜,主針內有小孔,孔內裝有彈簧,倘若接針之人觸動針管上的暗器,五根針齊發,定會射傷接針之人的手。
剛纔兩人接暗器之時,沒有采用二指夾接法,而是採用手掌握接法,且兩人都觸動了針管上的彈簧。龔劍雷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那次針受到機關的驅動散發時正好射入指縫中了。
馬翠萍則不然,手指細膩滋潤,少女的手是很少有縫的,被扎着了。
“嘿嘿”孫天成在一旁冷笑道:“知道厲害了嗎?”說罷揚長而去。
龔劍雷撕一塊布褂給馬翠萍包紮傷處,二人向湘江酒館走去。
酒館門口站着一位戴破笠的人,看見龔、馬二人忙上前招呼道:“等你們好久啦,怎這時纔來呀!”
龔、馬二人沒作聲站住了。
“請!”
龔、馬二人相視一眼問道:“什麼意思?”
“絕無惡意,二位儘可放心!”
馬翠萍向龔劍雷使了個眼色,二人走進酒館。
酒館裡只有兩三張桌子,看上去生意不怎麼興隆,那人將二人領進後堂,然後脫去破笠,摘下粗短的鬍鬚,現出一位英俊少年。
“閣下何人?”龔劍雷厲聲問道。
那人正要說話,只見從裡面走出一位五十幾歲的婦女來,笑嘻嘻地說道:“等你們好久啦!”
“我們素不相識,等我們幹嘛?”龔、馬二人同時一驚,但見她臉上一片熱情,毫無惡意。
“二位少俠可聽說過魏定銓的名字嗎?”
龔、馬二人聽了相對望了一眼,二人都感陌生,同時搖搖頭。
“那少俠可曾聽說過陳天華、宋教仁、楊毓麟等人嗎?”那婦女道。
“他們是華興會的成員,我還見到過他們哩,他們都是有志恢復中華的革命志士,不知這位公子與這些人有何關係?”馬翠萍說。
“你是何人,我們也不認得呀!”龔劍雷望着那婦女問道。
“我麼,”那婦女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不想作自我介紹,但我知道二位少俠的來歷!”
“師母,您告訴二位少俠吧,以消除他們的疑慮!”
“咳,我已經說過啦,我不願作自我介紹。寶銓,你跟他們說說吧,我還得去招呼客人哩!”婦女說罷走了出去。
“你們想做什麼?”馬翠萍望着婦人的背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