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我躺在沙灘上的水坑裡,感覺自己就像是死了;微睜着眼,看着上面無數的銀色粗線打在自己的眼睛裡、臉上,那種告別許久的A戰感覺漸漸回到我的身體上。
有很多人在我的身邊走過,雖然他們都有意隱藏行跡,但是我還是發現了。我不能動手,我在等,等待一個羣殺的機會。
腦子裡飄過很多人,很多事,燕輕眉、方容、柳曉風、唐濃、大姐、媽,我答應過她們,和她們平平淡淡地生活,我不想讓她們看到我滿手的鮮血,不過現在我沒得選擇,我在守護對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要她們受到傷害。
“咔,咔擦”
一道閃電從天際劃過,從很遠的天邊一直劃到沙灘上,帶着一聲驚雷。剎那間,沙灘上被閃電映照得通明,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影都露出了自己的行跡。
這個瞬間,把所有的人都驚呆,匪徒們發現他們的目標竟然鬼魂一般消失在這片沙灘上,他們在閃電下目目相覷。
“砰,砰,砰……”我的面色呆直,沒有絲毫的感情,就像是地獄對罪惡進行宣判的閻羅王,從沙坑裡飄飛而出,巨蟒連射,向我的四周瘋狂開火。
我的子彈沒有一顆是浪費的,每一顆都精準的射入匪徒們的眉心,一彈致命。
當閃電的銀光逝去。我再次趴在沙灘上的時候,手中巨蟒中的子彈已經空了,每一顆子彈都在剛纔的一瞬間帶走了一條人命。
七八條身影,在狂風颶雨中撲倒在沙灘上,他們臨死也沒有想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我不敢滯留,雙手支起沙灘,身形再次向前猛撲。剛纔我殺人的時候,也暴露了自己的身形。果然,在我躥起之後,幾發子彈無聲地射入原處的沙子中。
“趙飛謎,趙飛謎。你出來……你出來……”我伏在沙灘上,突然在狂雨中聽到有人在嘶喊,我記得這個聲音,是屬於瓶子地。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擡起槍,瓶子這時候敢出聲分明就是活膩了。聽聲辨位的功夫我練得很到家,回憶着瓶子的身高。我有信心這一槍能射中他的頭。
就當巨蟒的扳機已經勾下快一半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突然掠過一張臉,那是唐濃的臉。爲什麼瓶子這麼大膽,他瘋了嗎?而且他是照顧了唐濃二十年的哥哥,我怎麼能殺他?
“趙飛謎,你出來……你不是很厲害嗎?出來把我殺了吧!”瓶子地聲音在風雨中已近瘋狂。
我慢慢地爬起身,向瓶子聲音發起處走去。我一定要看看他在搞什麼花樣。
向自己的右前方走了十幾米遠,我纔看到瓶子。他現在也是一身溼透,仰着臉喝着那些雨水。張大了嘴,還在狂呼。最重要的是,他的一隻手裡還拎着一個人,一個女人,她就是在俱樂部裡不知何故消失的唐濃。
唐濃是清醒着的,我看到她睜着一雙失神的眼睛,身體完全癱軟,在雨裡,她的秀髮都貼在臉上。
“瓶子,我在這裡!”我一隻手拎着巨蟒,仿若殺神一般站在瓶子的面前。
“趙飛謎,哈哈哈。”看到我出現,瓶子的臉都已經扭曲在一起,他的身邊也聚來三四個持槍的匪徒,都舉起槍,槍口正對着我。
“哥……”唐濃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擡起頭大聲地喊我,“哥,你快跑,他們要殺你!”唐濃的神情焦急萬分,只這一句,就把她的嗓子喊啞了。
我沒有理唐濃,而是面對着瓶子,面目無情,那把巨蟒在我地手中微微抖動,直欲擇人而噬。
“趙飛謎,看我今天能不能殺了你,哈哈!”瓶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神智顯然已經不正常了。
“瓶子,放下小濃,她是你的妹妹!”我低沉着聲音,用命令地口吻說道。
聽到我的話,唐濃在雨中立刻呆住了,看着我,嘴脣不停地顫抖,臉上除了雨水還有淚水。
“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我的妹妹!”瓶子大聲地向我嘶喊,還抖手把唐濃摜在沙灘上。
“你到底發什麼瘋?你那天不是還說要和我公平地比一次嗎?你現在在做什麼?”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唐濃,怒火在胸中燃燒。
“哥,哥!”唐濃伏在沙灘上,表情悲悽,先叫我一聲,又擡起頭叫一聲瓶子。
“沒錯,是我打電話把小濃偷偷地引出來的,又怎麼樣?如果我不這樣做,你會離開那個龜殼嗎?哈哈哈……”瓶子又繼續狂笑了幾聲,然後猛地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悍然指向我,“我昨天查你資料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小濃和你在一起,沒想到,沒想到,我這個疼了二十年的妹妹竟然是你的……趙飛謎,我要你還我妹妹!”瓶子大聲地嘶吼完,竟然好像也哭了。
“哥,我永遠是你的妹妹啊……”唐濃抱住瓶子的腿,大聲地哭喊起來。
“不是,你是趙飛謎的妹妹,我只是一個沒爹沒孃的孩子!”瓶子一腳把唐濃踢到一邊,還揮舞着雙拳向唐濃大吼。
看到眼前這一幕,我知道唐濃應該把所有的事都說給瓶子聽了,沒想到瓶子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但是反念一想,當初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好像反應也不比瓶子要小。
“瓶子,你這樣怎麼對得起小濃?”我的表情突然緩和下來,靜靜地在暴雨中對瓶子說道。
“你說什麼?趙飛謎,你再說一遍!”瓶子雙目血紅,轉過臉,咬牙切齒。
“瓶子,你纔是小濃的哥,我不是!這一點上,我非常妒嫉你,你知道嗎?我多希望能有一個小濃這樣的妹妹!”我放下了手中的槍,直視着瓶子的雙眼。
“哥……”沙灘上的唐濃聞言頓驚,一雙大眼睛不解地望向我。
“我承認我和唐濃有血緣關係,我確實是她親生的哥哥。但是血緣這東西就是***王八蛋,什麼也代表不了,人和人相處靠得是一顆心,而不是血緣。我知道,小濃的心裡永遠都掛記着你這個疼她超過一切的哥哥,她曾經無數次地對我說,她的哥哥是一個怎樣怎樣的好人,是一個怎樣怎樣從小到大呵護她,把她視若珍寶的人。”說到後半段我的情緒也激動起來,聲音聽起來也大了很多。
“你胡說!”瓶子用同樣的吶喊打斷了我的話,他突然蹲下身,雙手摟着自己的頭:“小濃她不會再記得我,她和你纔是血親,血親啊!爸和媽走得早,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相依爲命,記得媽臨走的時候,握着我的手,讓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妹妹。”
“哥……”聽到瓶子提到往事唐濃伏在沙灘上,已經泣不成聲。
“爲了媽的這句話,我小學都沒念完就出來混生活。小濃她並不知道,我從十四歲就混黑社會了,我養她的錢都是我靠着用自己的命去拼殺才換來的。”瓶子的聲音在風雨裡穿透了一切的屏障,清楚地傳進我和唐濃的耳朵裡。
唐濃再次擡起頭,她的眼睛也哭到紅腫,瓶子的話讓她的心被深深震動,她以前真的不知道這些事。
“那段時間,不管我多苦多痛,都覺得很開心。雖然我和小濃生活很苦,但是我們兩個能在一起,這就已經足夠了,小濃就是我能堅持着生活下去的一切動力。直到有一次,有一次……”說到這裡,瓶子似乎說不下去了。
我和唐濃,甚至還有那些站在瓶子身邊的匪徒都靜下來,聽瓶子說他的故事,對於那些匪徒而言,也許他們和瓶子有着一些共鳴。
“有一次,小濃還上高中,她突然向我要手機。我那個時候吃飯都成問題,我哪有錢給她買手機,小濃還以爲是我不捨得錢,實際上我當時口袋裡只有三十塊錢了。小濃哭了一夜,她的同學們都有,只有她沒有,平常在學校,她總是被同學們笑話。我聽到小濃的哭聲,心裡就像刀割的一樣,我知道我沒有給我的妹妹她想要的生活,我對不起死去的爸和媽啊!”瓶子的話聽起來有點像野獸受傷後的悶吼。
“哥,我錯了,我錯了……”唐濃哭喊着,撲到瓶子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的一次任性給瓶子這麼大的傷害。
“第二天,我就去找當時我的老大,幫他連續幹掉兩個他的對頭,結束的時候我的身上全都是傷,但是我卻有了給小濃買手機的錢。回家後,小濃看我身上都是血還嚇壞了,我就騙她,說我是被小流氓挑釁打的。後來,我在東仙遇到了燕子老大,我決定和他出國,我要賺大錢,我要讓我最寶貴的妹妹過上好日子,她將來還要嫁人,還要有她的生活,我不能耽誤她的將來。這些年,我跟着老大出生入死幾十次,錢是賺了一把又一把,但是每天夜裡,我都想念我的妹妹小濃,我多想和她生活在一起,哪怕日子苦一些!”瓶子伸出手,撫摸在唐濃那溼透的秀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