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哦不，午後。
好不容易趕上一天休息，渾身乏累的陸恆足足睡到了大中午才悠悠轉醒。
日上三竿，燦烈的陽光透過半透明的窗簾灑進屋子，陸恆挑動着眼皮，艱難地從牀上了坐了起來，頭髮亂蓬蓬的，一臉憔悴。
睡得太久，有時候反而會感到很累。
“哈欠……”
陸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意識還沒有清醒，但身體已經習慣性地下牀，眼神迷離中，陸恆熟門熟路地走進洗手間洗漱，在涼水的刺激下，陸恆漸漸恢復了活力。
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想要看時間，點了半天才想起來，手機已經被系統“奪舍”了。
話說，系統的功能什麼時候恢復啊？
睡了一晚上，手機依舊黑屏，陸恆暫時不去管系統的事，穿好衣服，還是背心加大褲衩，標準的屌絲清涼套裝，踩着涼鞋離開了出租屋。
六一小區西門外有一條老街，裡面什麼都有，小吃部、食雜店、菜市場、裁縫鋪、修鞋鋪、網吧、藥店、儲蓄所……儼然是六一小區的平民商業一條街。
其中，便有一家雷米手機的品牌直營店。
雷米，國產手機大品牌，憑藉不俗的質量和功能以及低廉的價格佔據了不少國內市場，近幾年更是衝出了國門，雖然比不上蘋果手機那樣高端，但雷米主打就是中低端市場，是國內平民階層的首選。
也是陸恆的首選。
而六一小區的住戶除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市民，最多的就是陸恆這樣租房子的打工仔，因此雷米在這裡有一家直營店，專做工薪階層的生意。
三年前，陸恆的那部手機就是在這家店裡買的。
來到店門外，陸恆擡頭看了眼招牌，和三年前一般無二，陸恆邁步走進雷米手機店，裡面已經有顧客光臨，是一對年輕男女，看樣子彷彿是情侶。
店面不大，寥寥幾個櫃檯，除了那對小情侶，店裡就只剩下一個導購和收銀，收銀臺前還是陸恆三年前來買手機時的那個大媽，不過陸恆早就把她給忘了，倒是此刻那對情侶面前的那位小美女導購讓陸恆不禁眼前一亮。
陸恆雖然不記得三年前店裡的導購長什麼模樣，但依稀還記得是個男同志，沒想到三年過去，這家雷米手機店竟然換了個小美女來當導購，看她身上清純稚嫩的氣息，不會還是個高中生吧？
小美女穿着一身工作制服，但卻難以掩蓋她的靈秀之氣，身材不高，也就是正常高中女生的樣子，一般高中生由於學習辛苦的緣故長時間保持坐姿，難免身材會有些臃腫，但她卻很苗條纖瘦，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卻好似清水出芙蓉，讓人見之難忘。
不僅如此，小美女看起來十分健談，毫無怯意，工作熱情十分高漲，臉上保持着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面對陌生的顧客也能侃侃而談，把那對小情侶唬得一愣一愣的。
陸恆才站了一小會兒，那對情侶便痛快地下了單，而且一買就是兩部，看手機殼後面的圖樣，還是情侶款，陸恆眉頭微皺，小小地吃了波狗糧。
那對情侶付完款後，小美女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只是彷彿有些殷勤地過了頭，一直把那對情侶送到了門外，臨走前還鞠了個躬，嘴上喊着：
“感謝您的惠顧！”
陸恆看着，心裡有些莫名的波動，這位小美女對待客人殷勤的態度讓他不禁想起自己這三年來在望海經歷的種種，曾經的他是何等驕傲，但生活的重壓卻讓陸恆變得越來越謹小慎微，變得誰都不敢得罪，就像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女生一樣。
“這位先生您好！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小美女送完了那對情侶，立刻轉頭來服務陸恆，陸恆回過神，低頭看着小美女白皙如雪的清純面孔，笑了笑，說道：
“買手機。”
來這自然是買手機的，小美女看陸恆這副打扮也不像是個有錢人，但雷米手機店面向的顧客大部分也都是陸恆這樣的工薪階層，面對自己的“上帝”，小美女笑靨如花，從櫃檯裡拿出一部嶄新的雷米手機，推薦道：
“先生您看，這是我們雷米今年最新推出的菁英版機型，造型前衛，功能齊全，只要4999，最適合您這樣的青年才俊啦！”
陸恆啞然失笑，他什麼時候成青年才俊了？
雖然明知道是恭維，但能被這麼一個清純甜美的小美女誇獎，陸恆心裡還是挺受用的。
反正手機是必須要買的，陸恆也懶得拖泥帶水，直接說道：
“行，包起來吧。”
“啊？先生，您不再看看了？”
小美女臉上有點驚訝，顯然沒想到陸恆這麼果斷就做出了購買的決定，一部智能手機便宜的也得上千塊，六一小區附近的住戶都是工薪階層，平時來的人都要挑選很久才能下單，小美女還真是很少碰到陸恆這麼豪爽的顧客。
更何況，她剛纔推薦給陸恆的還是雷米最貴的新機型，在店裡的銷售情況一直不怎麼好。
“沒啥可看的，你也別介紹來介紹去的了，怪辛苦的。”
小美女一愣，鼻子忽然酸了酸，陸恆的話讓她聽着心裡有些觸動，原來他是想讓自己少費些口舌嗎？
事實上，她確實還在上高中，作爲一個十七歲的花季少女，若非家裡實在遇到了困難，她又怎麼會利用假期時間來這裡打工？
但是在這做了這麼久，小美女第一次遇到陸恆這樣還會關心她的顧客。
“謝謝先生，我這就給您把手機包起來。”
“哈哈沒事。”
小美女替陸恆把嶄新的手機包好，帶着他來到收銀臺前付款，直到4999從銀行卡里刷走的這一刻，陸恆才終於肉痛起來。
什麼4999，不就是五千塊嗎！
陸恆今天本來只打算買個老版的雷米手機湊活着用，預算估計也就兩千塊左右，沒成想被這小美女一說，竟然傻乎乎地當了冤大頭，4999，再多點錢都能買一部蘋果了好不好……
陸恆暗自搖頭，想不到，他也有中美人計的一天，雖然還是個沒有完全長開的小美人胚子。
“先生，這是您的手機，承惠啦！”
或許是感受到陸恆之前的善意，又或許是陸恆的陽光帥氣讓小美女忽略了他這副屌絲打扮，此刻小美女對待陸恆的態度少了一分公式化，多了一份俏皮。
小美女的笑容也感染到了陸恆，反正左右無事，陸恆好奇地朝小美女問道：
“小妹妹，你還是高中生吧？”
“您怎麼知道？我今年開學就上高三啦。”
小美女眨了眨眼。
陸恆心中一糾，果然如此，也不知道這個小女生家裡遇到了什麼坎，她馬上就高三了，即將面臨高考，學習壓力這麼大的情況下竟然還出來打工，而且看她工作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社會實踐之類的，分明就是正兒八經來賺錢的。
不過陸恆也不想打聽人家的隱私，人在江湖，誰還能沒有點難處呢？陸恆反而非常欣賞她工作時的認真和熱情，要是換成他還真未必能做得這麼好。
“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
爲了不至於讓人誤會成是怪蜀黍，陸恆竭力地保持着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過小美女還是猶豫了片刻，最終甜甜一笑，說道：
“我叫張晗雪，大哥你呢？怎麼稱呼？”
剛纔還先生、先生的，這會兒直接就叫上大哥了，看來這銷售真是沒白乾，張晗雪，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我叫陸恆。”
“哦哦，陸恆大哥，您是幹什麼的呀？”
反正這會兒沒有其他顧客，張晗雪見陸恆沒有走的意思，也並沒有主動趕人，而是和他閒聊了起來。
陸恆想了想，忽然一笑，說道：
“你猜猜看。”
“這怎麼猜呀？”
張晗雪眨着可愛的大眼睛，一臉的迷茫。
“給你點提示，我的職業，嗯…怎麼說呢，可以說我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啊？國家的主人……”
張晗雪神色更加茫然了，不過她想了一會，看着陸恆魁梧的身材，眼珠一轉，翹起嘴角說道：
“我知道啦，陸大哥是工人吧？”
陸恆一陣啞然，難道他長得很像民工嗎？不能啊，想他也是堂堂的“工地吳彥祖”，這顏值不說像明星，起碼也和民工搭不上邊吧。
“你這麼快就猜出來了？”
“哈哈！是陸大哥的提示太明顯啦。”
張晗雪心想這陸大哥還真有意思，連“國家的主人”這種話也說得出來，誠然，我國的確是工人階級領導的社會主義國家，但實際上，工人階級還真不是什麼令人羨慕的階級，但凡有其他的出路，誰也不願意當個苦哈哈的工人。
不過張晗雪也只是個打工的，因此並沒有瞧不起陸恆的職業，反而覺得他風趣幽默，而且還很淳樸善良，她也接待過不少來買手機的顧客了，就屬陸恆最好伺候。
“小張，一會兒要來顧客了，別在那閒着！”
收銀臺後面的阿姨一邊喊着，一邊遠遠地瞪了陸恆一眼，心想你個民工在這裝什麼裝，還泡妞呢，真以爲買個手機就是大爺了？
“啊！知道了，楊姐。”
張晗雪不好意思地朝陸恆吐了吐舌頭，陸恆也不在意，他這三年裡經歷過的白眼和嘲諷太多太多了，早就已經麻木，他也不想讓張晗雪爲難，於是向她擺了擺手，轉頭走出店門。
“陸大哥慢走！”
“哈哈，你去忙吧，再見。”
“再，再見……”
張晗雪倚在門口，盯着陸恆漸漸遠去的背影，心想這位大哥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應該是還在上大學的年紀，怎麼會去當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