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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謝青雲並不着急,他本就是衝着聶石的腳去的,現在聶石自己衝過來了,也影響不了太多。
他可沒有去想聶石會剎不住腳,被他絆上一跤。
他在等,等聶石停住的那一刻。
果然,在兩人將要撞擊的瞬間,聶石的衝勁收放自如,輕而易舉的停住了。
機會來了,可謝青雲卻覺得有點不對,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一時還想不明白。
可時機稍縱即逝,來不及再去多想,謝青雲右臂猛然張開,纏扣住聶石的雙腿,跟着左手兩指夾着什麼,對準了聶石的膝蓋。
成了!謝青雲心中一鬆,不去想剛纔有什麼不對,大聲說道:“老聶你輸了,我手上有針,斷音室的毒針,沒被地下針眼吸入之前拿的,你認輸我就不扎你,這可是膝蓋。”
“你沒覺着身上有點不妥麼?”聶石沒理謝青雲的話,反言問道。
“呃……”只愣了一下,謝青雲就感覺到脊背處一片微微的刺痛,伸手一摸,後心約莫有十幾根細如髮絲的長針紮了整整一圈。
“老聶你……”謝青雲一拍腦門,知道上當了。
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方纔老聶衝過來之前,先是張手一揚,估計就是那一揚,便把十幾根針刺入地面。和斷音室的飛針差不多,都是兩頭尖的。不同的是這些針要長上一節,剛好自己滾過來的時候,露出來的那一頭就刺入背部,又被自己帶出了泥土。
同樣謝青雲也想通了爲何之前會覺得有點不對,除了背部被刺入飛針的微痛之外,還有就是聶石的動作。
如果聶石只是爲了避免和自己相撞而停下腳步,那以他的反應,跟着就應該閃開,或者直接俯身攻擊,而不是站在那裡,完全沒有下一步動作。
顯然,在自己滾到聶石腳邊的時候,聶石就已經贏了,自然不需要再去做什麼。
“老聶你厲害,打不過你,也坑不過你。”謝青雲搖頭晃腦,一點也不鬱悶,反而挺高興來着:“這樣纔好,可以跟着你學更多的新鮮東西。”
“以後每過兩個月,咱們就打上一架,算作對你武技的測考。”說過這個,聶石又道:“我且問你,這方纔這一架,你可學到了什麼?”
謝青雲悟性極好,當即就應道:“其一,與人打架,不管對方是誰,都不要輕易相信他的話。之前被老聶你撞飛,就是我輕信了你。”
“不錯。”聶石點頭,面色輕鬆。
謝青雲接着反思:“其二,坑人的時候,要多算幾步,也要同時防着被對方坑。剛纔你突然起身偷襲撞我是第一步,如果我是真的想把柳園的事說給你聽,便不會有準備,就會再一次被你撞飛。而你揚手把針刺入土內,是第二步後招,就是防着我也會偷襲你,你算準了我會用滾的法子,必然會滾到那簇飛針上,因爲你知道我能用的最快的身法也就只有滾了。”
“還有,既然要坑,就要不擇手段,無論是環境、身份,甚至是對方對你的信任都可以利用。”聶石的神色復又嚴肅起來:“不過,若是兄弟、袍澤比鬥,坑是坑了,但分寸要把握好,切不可真的傷了對方。戰場下切磋,相互之間耍耍心計,是爲了訓練臨戰應變。若是上了戰場,他們就是你最信任的人,所有坑人的法子,都要用到敵人的身上。”
“多謝老聶教誨。”謝青雲聽得認真,聽過之後,立馬就用,手輕輕對着聶石的膝蓋一按,這才向後退步起身,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啊呀,老聶你也中招了,那毒針被我按進去了,咱們一起回斷音室療傷吧。”
“……”被謝青雲這麼突兀的坑了,聶石再怎麼直爽,一張臉也黑了下來,伸手指了指謝青雲:“你那針沒毒,是木針,磁石吸不出來,我去療毒了,你自己拔。”
“呃……”謝青雲當時就有點懵了,“這個……這個針紮在後面,你不幫我,我怎麼拔啊。你這人,堂堂兵王,小心眼兒,你又沒說切磋結束,我這不是學以致用麼,順便也幫你練了臨戰應變啊……”
聶石那張臉繼續黑着,也不理會小少年的嚷嚷,回身走到乾坤木前,再度開啓機關,跟着人就邁了進去,憑空消失。不過在消失之前,他那張黑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咧開的大嘴,他第三次笑了,可卻是背對着謝青雲的,沒讓謝青雲瞧見。
小少年沒了法子,只覺得這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以後還是少做爲好,不過只鬱悶了一會,就又興奮了。能讓兵王挨坑,那是多大的本事啊,回頭和師孃好好說說,也讓師孃欣慰一下。
至於拔針,小少年有笨辦法,跑回前院,進廚房取了火鉗,伸到脊背後,一根根的試探着開拔。
只是沒想到,這針雖長,卻又細又軟,十分麻煩,不過小少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拔了將近半個時辰,終於徹底清除。
出了廚房,就見到聶石坐在前院。剛纔爲了拔針,跑得快,沒注意到前院的碎裂石桌不見了,已經換上了一張新的,新桌上擺着酒食,聶石正吧唧吧唧的吃得不亦樂乎。
做人不假辭色,吃酒猶如饕餮,打架狡猾腹黑。
這三樣集合於一人身上,任誰看着都會有點彆扭。一個平日的冷麪神,吃起東西應該垂目、正身,少有聲響,可聶石卻是大口、大聲,全然沒了形象。一個平日的冷麪神,打起架來,多是堂堂正正,不屑於旁門左道,可聶石卻是一腦子的坑敵法門。
雖然如此,可謝青雲覺得這纔像兵王的脾性。看着彆扭,但若仔細一想,卻是理所當然。不假辭色,說的是爲人直率,直率的人好吃,自然要吃得痛快,若是真個垂目、正身、少有聲響,那便是假於辭色,十分好面兒了。
同樣,天下惡人如雲,手段層出不窮,荒獸的戰法也是稀奇古怪,若是打架都要顧及手段的話,那撰寫聖賢經.兵戰的人又怎能被稱之爲聖賢?而兵王也早不是兵王,估計要死上一千回了。
跟着這麼有意思、有本事,還挺好玩的兵王習武,小少年覺得自己是佔了大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