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在周密的守護下,一路前往向龐的王宮。
路上都已經被戒嚴了,除了周國的士兵外,再無任何人,延蘇城的百姓們,都躲在了家裡瑟瑟發抖,他們恐懼與自己的國家被攻破,國君被殺死,也在恐懼,不知道周國會如何對待他們。
每隔一段路,都有士兵站崗,防止有不滿周國,而想要刺殺周寒的人,畢竟周寒在層層護衛當中,在周軍完全控制了延蘇城後,才進來,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人。
走向王宮的路上,周寒的心情非常沉重。
攻下延蘇城的那一刻,他心中卻是很高興,也很輕鬆。
但在看到向龐的屍體時,他的心情卻沉悶而憂鬱無比,向龐是與他一樣的穿越者,如果按照那個神的話來說,向龐應該是與自己一樣的同胞,但他們穿越來了這個世界後,各自成爲了一國君主,指揮着帳下的同胞互相廝殺,只是爲了給那個神,帶來一些樂趣,這樣殘酷的事實,即便他早已接受,但仍放不下來。
這也是周寒只看了兩眼向龐的屍體,就匆忙進入延蘇城的原因,因爲他根本無法擺脫,只要他還在這個世界,只要他還是個凡人,那就永遠是那個神的玩具。
只要還在那個神的控制下,國家間的廝殺就不可避免,周寒看到與他身份相似的向龐的屍體,就想到了有一天,周國被攻破時,自己躺在血泊中的樣子。
向龐的王宮離東城門不算太遠,而且因爲心情憂鬱煩悶,周寒走路的速度也比平日快了許多,走了兩刻鐘的時間,就來到了延蘇城王宮的正門前。
大門敞開着,沒有任何人守衛,因爲原本應該守衛王宮的向國御林軍,都跟隨向龐一同戰死了。
看着那敞開的大門,周寒嘆了口氣,走了進去。
雖然不知道國君爲何會嘆氣,但潘雄、瑞木萌等人,還是緊隨他身後護衛,以防這王宮中有着敵視周國的人刺殺周寒。
剛踏入王宮的大門,周寒就看到一些人跑出來,他身邊的禁衛軍立刻擺開了進攻的架勢。
那些人身穿着與王宮格格不入的服飾,看起來似乎是平民,甚至是流氓無賴之類的人,他們的雙手摟在胸前,抱着滿滿的東西,在看到進入王宮的周寒和禁衛軍後,立刻嚇傻了,一些東西從他們的懷裡掉了出來,“丁零當啷”的響着,周寒不用去辨別,就知道那些是金銀器皿。
跟隨向龐戰死的向國官員,屯田軍,城衛軍,以及向龐的御林軍,都讓周寒有些莫名的感動,但任何一個國家,都不乏卑劣之人。
在沒有了御林軍的守衛,王宮如同沒有防護的金屋一樣,吸引着那些貪婪的人。
這些人衝進王宮,想要在周軍控制王宮以前,得到以前他們想都不敢想的財富。
當看到周寒和禁衛軍後,一些機靈的人,急忙將懷中的東西丟了一地,然後跑到牆角去蹲着,以期望能讓禁衛軍將他們無視掉,還有一些人乾脆當場跪地求饒,但他們仍抱着一堆的金銀財物,沒有放手的打算。
也有一些人呆愣當場,不知該怎麼做了。
敬佩於那些爲了向龐,爲了向國而赴死的人,讓周寒對於這些趁火打劫的人,十分厭惡。
“王上?”潘雄看到周寒注視着那些人的臉上,逐漸浮現出厭惡的神色,立刻低聲詢問。
周寒聽到潘雄的詢問,摸了摸臉,再次嘆了口氣,他擡腳向王宮內走去,看也不看那些人,哪怕有些人就在他進入王宮後院的正前方。
“殺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周寒嘴中飄出,傳到了潘雄的耳中。
潘雄神色一緊,立刻對禁衛軍揮了揮手,然後跟隨周寒而走。
禁衛軍中,那些機靈的部將曲長,看到潘雄的手勢後,除了一部分仍然護衛着周寒,其餘盡皆四散開來,他們逐一去控制這個王宮的各個出入口。
有兩隊禁衛軍衝到那些貪婪的人面前,揮劍就殺,在禁衛軍面前,那些普通的混混、流氓,又怎麼是禁衛軍的對手,更別說從全服武裝的禁衛軍面前逃走了。
幾十名進入王宮搶奪財物的人,盡皆被禁衛軍殺死,不論他們怎麼哀求,怎麼反抗都沒有用。
擋在周寒去路的那些屍體,在周寒經過以前,就被拖到一邊了。
而周寒對於那些慘叫聲、求饒聲則充耳不聞。
一路向王宮的後院走去,一路上,周寒看到了很多很多蹲在牆角的,瑟瑟發抖,從衣着上判斷,似乎是王宮侍從侍女的人。
向龐的王宮,對於周寒而言,是十分陌生的。
想到在銀山城,虢國國君姬霸的王宮中,姬霸的王妃帶着衆多妃子僕從的場面,讓周寒立即讓人去找來了幾名王宮中的侍從侍女。
這些侍從侍女在被帶到周寒面前時,就已經被禁衛軍嚇得失禁了,大小便齊齊流出,讓周寒都忍不住皺眉。
隨後,有更多的王宮侍從侍女被帶到周寒面前。
周寒找了一個沒有失禁的王宮侍女,向她詢問向龐的王妃在哪,並讓她帶路。
這名侍女雖然沒有大小便失禁,但腿已經被嚇軟了,根本站不起來,周寒不得不讓兩名禁衛軍士兵架住她帶路。
在那侍女的帶路下,周寒來到了據說是向龐王妃的宮殿中。
走進殿房,周寒除了看到一張華麗的牀以外,還看到了兩個人躺在了牀上。
說是人不妥,不如說是兩具屍體。
周寒沉默的走進那牀,對牀上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了。
那兩具屍體,一具是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的屍體,那女人穿戴整齊,面容平和,雙手放在腹部,彷彿只是睡着了一般,不過臉色卻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在女人屍體的右側,放着一個打開了口的小瓷瓶,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毒藥了。
另一具屍體,是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的屍體,那小男孩也是穿戴整齊,雙手放在兩側,眼睛緊閉,臉上同樣沒有一絲血色,如果說那女人是向龐的王妃,那這男孩,就一定是向龐的兒子了。
不用去測試,周寒都知道這兩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向龐的王妃也許是知道周國是不會放任她們存活,也許只是想和向龐一同赴死,因此在王宮中服毒自盡了,與向龐和她的兒子一起。
“派人去看看那些向龐的妃子和子嗣。”周寒看着兩具屍體,沉默半晌,對身後的人說道。
禁衛軍便四散開去,尋找向龐的妃子和子嗣。
過了半個時辰,禁衛軍們都來彙報。
不出周寒的預料,向龐的妃子和子嗣們,都盡皆服毒死了,無一人存活。
甚至於在許多殿房中,還發現了一些侍從侍女的屍體,就連王宮的廚子們,都躺在了廚房中,有服毒的,有自刎的,有上吊的,死狀應有盡有。
第一次,周寒見到了這麼得人心的國君,向龐。
那些孩子,周寒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自願的,但那些妃子,那些王宮中的侍從侍女、廚子們,根據禁衛軍的彙報,臉色都非常平和,有些則帶着悲哀的神色,看樣子,都是自願爲向國,爲向龐自盡的。
連王宮裡都是這樣的狀況,不用親自去查看周寒都知道,城中應該不止這些人爲向龐爲向國自盡,他甚至突然心中冒出一絲罪惡感來,這是他攻下這麼多國家,進入這麼多王宮時,從來沒有過的。
“將他們都去埋葬了吧。”周寒對潘雄吩咐道。
這座王宮,這座城,這個國家,都已經在向龐死時死去了。
因爲看到這些爲向龐而死的人,周寒心情十分低落,甚至都沒有心情去看向國的寶庫了。
周寒坐在原本該是向龐所坐的,白虎殿上,不斷下令。
向國被攻下了,其中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是這麼簡單就結束的。
現在已是秋收的時候了,必須組織人去城外將糧食收穫回來,因爲連續的戰爭,城中的糧倉已經空了,而且周軍的糧食也不多了,如果沒有補充,這個冬天,會死很多人的。
必須趕在冬天來臨前,將所有的糧食收穫。
而且城牆和房屋也必須緊急修補,在周軍投石機的猛烈攻勢下,靠近東、南兩座城牆的房屋都盡皆被巨石摧毀了,許多城中平民無家可歸,如果不趕緊建立足夠的臨時房屋,那些平民很可能會在大雪天中被凍死的。
而且沒有城牆,也會讓平民百姓們不安,甚至出現許多盜搶的事情發生,延蘇城已經是周國的了,那城中的百姓也將是周國的百姓,除了改變他們的意識外,周寒還必須在他們的意識被改變前,先保住他們的性命。
周寒又派遣了十五名傳令騎兵,以加急的形式,朝上京城派遣去,他需要很多人,很多人,向國可不是一個城,而是有四座城,這四座城,都需要很多文官來管理,否則將會混亂不堪。
不出周寒意料的,城中有許多原來向國的官員自盡在家中了,有些甚至一家子都自盡了。
他們的自盡雖然讓周寒感到有些悲哀,但跟多的,是麻煩。
因爲缺乏文官,城中的很多事情都無法處理。
周寒不得不讓自己手下的那些謀士去臨時頂替,即便這完全不夠,也沒有辦法,因爲他變不出跟多的人來了。
當天晚上,周寒是在白虎殿中睡覺的,在白虎殿中搭帳篷打地鋪睡覺。
他也沒有辦法,因爲這王宮中,許多宮殿都是有人自盡的,那晦氣的宮殿,就連向龐睡覺的宮殿,居然也有向龐的妃子和侍女在裡面自盡,他實在是不想住,好在現在還是秋初,天氣雖然轉涼了,但穿厚點打地鋪也不算冷。
而且因爲向龐的廚子們都死了,他晚飯吃的是燒烤,自己烤的,畢竟那廚子們都是死在御廚中的,他都不知道那御廚中的食材有沒有被毒藥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