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有其他的事情,安修容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田澄的心情有一絲低落,於是她決定下午待在家裡休息。
剛出了安氏的大門,田澄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竟是荀齊打來的。
自上次田澄說過那樣厚顏無恥的話並得到了荀齊意料之外的迴應之後,她便再也沒好意思再在他面前出現過。現在,荀齊的電話…她真的在猶豫要不要接,接了又該說什麼樣的話…她總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已經是談不上一點自尊了。
接,沒臉;不接,又捨不得…
正在田澄猶豫間,一輛車慢慢地在她的眼前停住了。車窗搖下,是一張最近頻頻出現地她生活和夢境當中的臉。
“怎麼,故意不接我電話?”荀齊開口道,“還不上車。”
田澄沒有躊躇,趕緊拉上車門坐了上去。坐上去之後纔在心裡低低地罵自己:裝模作樣…明明,想見得不得了。
“怎麼了?”荀齊開口問道。
“嗯?”田澄疑惑道,“什麼怎麼了。”
路上行人車輛很多,荀齊專注於前面的路況,並沒有轉頭朝她看,只是淡淡地說:“你一出安氏,那一張苦瓜臉上就寫着不高興幾個大字…說來聽聽?”隨即又說道,“不說就算了。”
田澄聞言轉頭看着荀齊的臉,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的陰雲在這一瞬間盡數散去,她的嘴邊竟然不自主地含起一絲微笑。
一種衝動無由來地攫取了她的心神,於是她想也沒想,便威脅荀齊道:“那一天說的話,誰也不許反悔,否則,我無法保證自己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讓你的名聲更臭。”
話畢,她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瘋狂。
她從沒這麼瘋狂過,也從沒說出如此無恥地違背自己所有道德的話過。
只因爲,她所有的堅強,止步於見到荀齊的那一瞬間。
荀齊令她想哭,所以,她必須賴着他負責。
當然,她並不打算讓荀齊處處爲她擋風遮雨,她只希望自己在跟風雨苦苦抗爭的時候,能有個人在自己的身旁,而那個人,不知道爲何,她只願是荀齊。
“你爲什麼不說話。”田澄低低地開口道,她從後視鏡裡偷窺了一下荀齊的臉色,慶幸地沒有發覺他在生氣。
“你不需要總是重複這種卑鄙的威脅。”荀齊說道,“我既決定就範,就不會反反覆覆…不然,你以爲我今天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所以…”田澄聽了他的話,掩飾不了嘴角的一絲笑意,“你是我的男朋友了。”
荀齊的耳根有些微微泛紅,他轉動方向盤,沒有說話。
“去哪兒吃午飯?”片刻後,荀齊開口問道。
田澄心情大好,於是她微微往荀齊那一側靠了靠,揶揄道:“去我家如何?”
不無意外地,她很快收穫到了荀齊瞪過來的眼睛,於是她笑着聳聳肩。
“想得美。”荀齊罵道。
“時光荏苒…今年的生日跟往常沒什麼不同,只是…”安修容輕嘆一口,臉上擺出幽怨的神色,“我依然還是沒嫁出去…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都得這麼過了,我這一生,連個愛都沒有,這也夠奇葩了吧?”
宴會廳里人來人往,一年一度,照樣是全體安氏藝人的情人節。
不必再去細說這現場的陣仗有多豪華,安修儀爲了自己妹妹的生日,每年總是會不遺餘力地鋪張。安修容年紀稍小的時候尚還買賬,等長大了,漸漸嗅到了其中商業的氣味,於是到了現在,她對這樣的宴會甚至也可說是開始厭煩了。
但是,仍有一些人能引起她的興趣,她稱他們爲朋友。她很慶幸還有他們的存在,讓自己在世上還不至於孤獨。
是的,孤獨。
一定有人會說,安修容,何苦這樣無病呻吟?從小享盡富貴榮華的你,可曾體味過平民爲了生活奔波的辛勞,可曾體味過浮沉於物質俗世的不易?
安修容從不爭辯,她只是默默將這份孤獨藏在心底。
父母的臉早已模糊,他們在世時未曾給過她多少溫暖,去世後留下的回憶也屈指可數。她的世界,從小到大隻被一個人填充,那就是安修儀。
哥哥…哥哥。
她呼喚這個稱謂的次數多過了她說其他所有的話。他教她一切,給她所有。然而,她心中卻有一個角落,連他也無法慰藉。
然而卻又似乎是任何人都無法慰藉的…因爲,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她的孤獨是矯情的,所以她一直讓自己保持強悍,從不肯露怯。
就像今天,她的面前人潮涌動,每個人看到她,臉上都立刻堆上討好的笑,於是她也應着景,順從他們心意,將女王的桂冠戴在自己的頭上,儘管,她一點也不在乎、不需要。
“誰叫你每天關在錄音室,不多出去走一走,現在又在這兒喟嘆,誰幫得了你。”田澄笑道。
今天的田澄稍作了打扮,溫暖的氣質被明麗的妝容裝點,顯得光彩照人。
“你今天這一身在哪裡收拾的?”見安修儀向她們走了過來,安修容便沒有繼續上一個話題,而是讚了一下田澄的打扮。
“一家叫Secret的沙龍。”田澄笑道,“那裡的老闆也姓田,一見便很投緣,只是沒想到她現在的生意做得這麼贊,來這裡之前,我竟然在那裡碰上了寧輝!”
“怪不得…”安修容笑道,“你知道你今天和寧輝相偕入場的時候跌掉了多少人的眼鏡嗎?”
“額?”田澄這才發覺了什麼似的,下意識地轉頭四處看了一遍,然後輕輕鬆了口氣,“還好…還沒來。”
“嗯?”安修容見她動作有異,不禁有些疑惑,剛想說什麼,安修儀卻走近她們身邊,開口說道:“打擾了…容容,咱們去見一見關總他們吧?”
安修容輕輕翻了翻眼,沒有理睬他,只對田澄使了個眼色,便徑直向安修儀所說的關總走了過去,安修儀只得跟在後面走了過去,不忘對田澄輕輕笑了笑。
田澄也輕輕回以微笑,一回頭,卻看到一杯色澤溫潤的果汁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甜甜的橙汁。”寧輝笑道,“這個倒是很稱你。”
“謝謝。”田澄趕緊接過來,笑道,“寧哥不準備一下?容容待會兒的舞蹈可是指名了要你。”
寧輝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身着一身深藍色的休閒西服,內搭深色的V領針織衫,低調的打扮卻掩飾不了他鶴立雞羣的高挑身形和良好的身材比例。在衆多男性藝人之中,他似乎就是那麼不同,因爲,別人都想出彩,而他似乎卻只想中庸。
田澄以前就很欣賞他,而在真正接觸過他本人之後,欣賞更是變成了喜愛。
他的爲人處世,就像是一汪清甜的泉水,淡淡的、潤澤的,他對任何交往從不主動深入,卻又給予真誠的迴應。田澄總覺得,寧輝其人,由內而外,真是無一處不乾淨陽光。
然而今天,她卻彷彿從他的臉上隱約看出了一絲前段時間他們在一起工作的時候所沒有的深沉。
“寧哥…你這段時間好像是瘦了。”田澄開口道,“在片場很辛苦麼?”
“沒…”寧輝笑了笑,“或許是這個季節讓人清減。”
田澄聞言,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聽到一個聲音說道:“原來在這裡,害我們找了一大圈呢。”
田澄擡頭,只見一個異常帥氣的短髮男孩一臉笑容地站在他們面前,他高高的個子,一張臉尤其吸引眼球,像剝了殼的雞蛋一般潤澤。
這個男孩子田澄並沒有印象,見他正看着自己說話,於是她有些疑惑,剛想出聲,卻看到男孩身邊站着的一個人,要論長相,那個人的回頭率也並不輸給說話的這個男孩子,然而呈現給人的氣質卻是大相徑庭。
說話的男孩子真心給人甜美無邊之感,而他…卻是臭臉一張,特別是此刻,田澄甚至感覺,他的臉簡直臭到了幾乎猙獰。
“荀…荀齊。”田澄立刻笑得像一朵花,慢慢地向他靠了靠,出聲喊道,“你來了…”
“小甜橙,你可讓我們好找呢。”甜甜的男孩子笑道,“本以爲你應該跟容容一起玩耍呢,誰知道找過去卻撲了個空,不想,你是在這裡對別的男人噓寒問暖呢。”
田澄聽他這麼說,趕緊朝荀齊看了一眼,隨即解釋道:“沒有沒有…哪兒有什麼噓寒問暖…”
“喲呵…我們的當紅炸子雞終於出現啦。”正當田澄不知道如何解釋之際,安修容的聲音卻像是一根救命浮木,“這麼久不出現,一出現就挑撥是非,明知道有人天生小肚雞腸,你還故意誇大其詞,田星,你說說你有多欠揍。”
田澄聽了這番話,有些解恨地朝那個甜甜的男孩子投去一眼,隨即注意到了安修容對他的稱呼,心道:原本你就是傳聞中跟荀齊走得最近的小甜心啊…想到這裡,再偷眼看看荀齊,見他似是臉色緩和了一些,於是又心道:以後,我纔要當跟你走得走近的人…等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後,不禁臉色微微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