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陷入了昏迷。
她整整睡了兩天,中間,風家的人都焦急的不知道請來了多少大夫,得到的卻是同一個答案。
張如初瞧着雲卿的目光有些複雜,他心裡是很敬佩這個女子的,她憑藉她的聰慧和果斷把玉莞偷渡出了雲家,他對雲卿是含着幾分敬佩的,如今玉莞懷了孩子,被他養在了府外,雖然沒有法子給她一個名分,但是雲卿保住了玉莞和他沒有出世的孩兒,讓他享受到了爲人夫爲人父的幸福,他是十分感激的。
不過……瞧着一屋子眼底含着期盼的衆人,她卻搖頭對着一屋子的人道,“少夫人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是太累了,所以纔會昏迷不醒,等她願意醒來的時候便會醒了。”
聽到這個答案屋裡的人卻沒有多少安心,風欣悅着急的跺腳。
“可是大嫂她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就陷入昏迷了,一點兒徵兆都沒有,你確定她不是受傷引起的,確定她沒有別的問題嗎?”
“欣悅!”
風藍瑾沉聲喝了一聲。
張如初是個極爲出色的大夫,怎麼能容忍別人的質疑!這丫頭太不知事了。
“大哥,難道你都不擔心大嫂嗎?不想知道她爲什麼昏迷了兩天了還不醒過來嗎?”
風藍瑾默然不語。
“爹,孃親會不會跟小白一樣?”風無憂眼眶通紅,烏黑的大眼睛裡蘊含着晶瑩的水珠,她趴在牀沿看着神色安詳的孃親,心裡害怕極了。
風藍瑾微微一愣,隨即斷然道,“不會!”
小白是小憂養了兩年的一隻小貓,因爲一次意外死去,他騙小憂說小白只是“睡着了。”小孩子哪裡知道“死”是什麼意思,不過風無憂卻知道,她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小白。
孃親是不是也“睡着了”,所以她以後都見不到孃親了?她不要!
“爹爹,你不會騙我?”風無憂拉着風藍瑾的長袖仰頭含淚看着他,一張粉嘟嘟的小臉因爲這兩日的擔驚受怕有些蒼白,卻執意向他要個答案。風藍瑾心裡一軟,再次在心裡感嘆了一聲血脈相連之後便輕嘆一聲,把小無憂報到自己的懷裡,低聲安慰她。
“小憂放心,爹爹怎麼會騙你?孃親只是太累了纔會睡着,再過兩天就肯定會醒了。”
“那我在這裡等孃親醒過來。”
“不行,孃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小憂要好好休息,要不然孃親醒過來看到你不乖乖聽話,肯定就不喜歡你了。”
風無憂立馬緊張起來,她緊緊的抓住風藍瑾的袖子,睜大眼睛保證,“小憂會乖乖的。”
“那小憂就跟姑姑一起回院子裡好不好?”
風無憂猶豫了一下,嘟着嘴巴垂下頭去,顯然是不想離開。
風藍瑾輕輕嘆了一口氣,“欣悅,你把小憂帶回去休息吧,你和孃親也兩日沒有休息好了,都回去吧。”
“那大嫂……”
“我大概知道她爲什麼會昏睡不醒。”風藍瑾把懷裡的小憂交給風欣悅,等她抱起風欣悅之後才轉過身專注的凝視神態安詳的雲卿,低沉的聲音在房間裡飄蕩着,“我有辦法讓她醒過來。”
風欣悅原本還有些猶豫,不過瞧着自己孃親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眼瞼下也有一片暗沉就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那我和孃親先回去了。”
風藍瑾頭也不擡,淡淡道,“外面雨大,你們撐着傘小心淋了雨。”
“我知道。”風欣悅這兩天也忙的腳不沾地,每日裡往白家跑,理由是多謝白清蕭救了她哥哥嫂嫂,特地去看望。
風欣悅大膽表白的事情在京城中的貴族圈子裡早已傳遍,白家的人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主要是因爲白清蕭沒有表態,不過白清蕭的母親也就是雲卿的舅母不是太喜歡風欣悅,她理想的兒媳婦是溫婉大方善良敦厚類型的,不是風欣悅這樣風風火火不着邊際的。
因此白夫人對風欣悅很是不感冒。
就是爲此風欣悅往白家跑得更勤了,就希望白夫人能改變對她的看法,讓她頗爲欣慰的是,白清蕭的爹爹禮部侍郎白翼對她十分的寬容,每次瞧見她去探望白清蕭就特別主動的遣退丫頭婆子,讓她和白清蕭單獨相處。
這態度已經是默許他們兩個在一起了。
否則讓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和他的兒子單獨相處,豈不是壞了人家女兒的名聲?!這一點風染墨再清楚不過,所以也沒有攔着風欣悅,他作爲風家的當家家主自然不可能會對這件事做出什麼態度,若是他支持便是不顧顏面讓女兒倒追別人,若是不支持只會讓女兒傷心。所以他一直以來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有做,彷彿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風染墨能看透不代表風欣悅能看透,所以她這兩日一直的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麼討好白清蕭的父母,原本還想讓大嫂幫她拿拿主意,那一家子畢竟是她的舅舅和舅母,對於他們的喜好肯定比自己知道的清楚,可沒想到她還什麼都沒有做,雲卿就出了這樣的事。
風欣悅心裡煩悶的很,她把雲卿受傷昏迷不醒的事情告訴了白清蕭,白清蕭擔心她想來看望,但是白夫人卻不準,勒令他必須等身上的傷口都好了之後才能下牀。
讓風欣悅想不通的是,按理說白家的人也該都知曉大嫂受了傷並且昏迷不醒,但是這兩日以來竟然一個來慰問的人都沒有!所以她有些不滿白家的態度,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腦的都怪在了白清蕭的頭上,若不是他沒有護好大嫂,大嫂也不會受傷。
因此,她今日就沒有去巴巴的往白家跑。
思及此,她的臉頓時拉了下來。那個該死的混蛋看上去挺關心大嫂的啊,怎麼到了關鍵時刻作爲大嫂的親人一點兒的親情都不顧?!
簡直可惡至極!
憤憤的抱着風無憂出了屋子,風無憂也不是笨蛋,感覺到姑姑一臉的風雨欲來,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敢說,只能緊緊的摟住她的脖子,跟她一起出了青竹園。
院子門口早有周媽媽準備好了油紙傘,院子裡雨依舊下的很大,屋檐處的雨滴成串狀的落下,風也刮的很大,一不小心就有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大小姐小心腳底下。”子衿撐着一把極大的雨傘把兩人遮在裡面,把她們兩個送出了院子。
莫言皺眉,“這丫頭剛纔還好好的,怎麼這一會兒就變了臉色。”
風藍瑾無奈,“還不是爲了白清蕭。”
“哼,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女兒可還沒嫁出去呢,就這樣胳膊肘往外拐了。”莫言恨恨道,她擺擺手,“我也回去了,你別送了。”她要回去跟風染墨商量商量女兒的終身大事。
“嗯。”
兩個女子出了屋子之後,屋裡就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雲卿和低頭默然不語的張如初了。
“好了,說實話吧。”風藍瑾靠在椅背上淡淡的看着張如初,“卿兒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如初這次沒有再多做隱瞞,沉聲道,“情況不太樂觀,主要是受了刺激,身體倒是沒有大礙,不過那句話倒是真的,等她願意醒來的時候自然就會醒了。”
風藍瑾沉默良久,等張如初都有些坐立不安的時候他終於開口,“我知道了。”
張如初十分有眼力見兒,收拾了藥箱背在肩頭,“那我先告退了。”
“今日勞煩你了。”下着暴雨還都趕了過來。
“相爺客氣。”
人走完之後屋裡終於恢復了一片安靜,風藍瑾命周媽媽守好房門不讓她放任何人進來才推着輪椅進了內室,到了裡屋之後他站起身子,輕輕的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冷的只有六七分熱的紅糖水,端着茶水走到牀邊坐下,長臂一伸勾住她的脖頸坐在她身後,讓她靠在他的身上。
端來茶水喂她飲下一些,幸好她沒有喪失吞嚥的能力,屋中一燈如豆,一片昏黃的溫馨。
“卿兒……趕緊醒來吧……”
他低低的呼喚,低沉的聲音像是蘊含了千言萬語又像是空蕩蕩的一片什麼都沒有,他抱着她手撫上她白皙的面頰,兩日未進食只用了一些清湯之類的流食,她只兩日時日就消瘦了下去。
白色的中衣襯得她臉色越發的蒼白,幸好屋裡燃着的昏黃的燈才讓她的面色看上去不那麼慘白如紙。
“雲韻被我拋屍荒野了,肯定沒有人爲她收屍,她最終只能落得葬身爲野獸食物的結局,宮裡也傳來消息,往日慶遠帝十天有九天都歇在賢妃那裡,可是自你昏迷已經三夜兩日了,整整三夜慶遠帝都沒有踏進賢妃的寢宮過,這說明你的目的達到了,難道你不想看君傲之和賢妃最後的結局是如何嗎?還有劉氏,她如今被關在刑部大牢中,刑部尚書對她嚴刑逼供如今她已經是奄奄一息了,你若是想報仇就快些醒過來,我帶你去送她上路……”
雲卿面容恬靜的躺在他的懷裡,呼吸依舊平穩。
風藍瑾沒有放棄,他低頭溫柔的看了她一眼,將溼熱的吻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聲音一改方纔的低沉,變得溫和起來。
“既然你不想聽那些人的消息,我就跟你說些好消息。”風藍瑾擡起指尖將她一束散亂的長髮別在耳後,輕快的道,“你可知道白清蕭和欣悅就要成親了?清蕭瞞着欣悅和孃親讓白大人和爹爹相互交換了庚帖,已經對好了生辰八字,再尋個合適的時機便能下聘了,呵呵……到時候欣悅肯定要高興壞了。”
“……你昏迷不醒的消息我讓清蕭瞞住了外祖母,她老人家最是疼愛你,若是知道你生病了肯定是不顧外祖父的阻攔也要來看望你的。還有無憂,她這兩日最是擔心你,每日裡都不好好吃飯,小臉蛋都已經瘦了一大圈了,等你醒來看到定然要心疼了……”
他一個個的說着,相信她一定能聽得見,說着說着就說到了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風藍瑾微微一笑,“你肯定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你不是在攬月樓。其實我在你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你,你哥哥離開京城的時候我受他所託好好照顧你,那時候我就想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哥哥不但平日中經常提起你,就連離開京城不讓我爹照顧你爹爹的仕途,卻讓我好好照顧你,我當時就偷偷的去看了看你。”
“……當時你好小,好像只有五歲左右的樣子吧,小小的糯米糰子一樣可愛極了,唔……就跟現在的小憂差不多,不對,應該說比現在的小憂還要可愛些,脣紅齒白跟年畫裡的福喜娃娃一般,當時我看到你第一眼心就軟了,不過我沒有做好你哥哥的委託,這些年來一直忽略了你,才讓你這麼多年來受了諸多委屈……”
他低低的聲音像是講故事一般,從他們的初遇一直到如今結爲夫妻,話落,風藍瑾有些感嘆,“若是知道有朝一日我會愛上你這丫頭,當年我肯定不會就那樣把你放在雲家自生自滅的。”
雲卿恬靜依然,風藍瑾嘆了口氣也不強求,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攬住她的腰身就躺了下來,臨睡前他吻了吻她的額頭,“你定然是累了纔不願醒來,既然如此就好好的睡一覺,不過等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就該醒了。”他長袖一拂盈盈的燈光被勁風吹滅了。
而云卿當真就完全聽不到風藍瑾的呼喚,如表面上一般無動於衷嗎?
不是的!
她雖然封閉了五官和意識,但是風藍瑾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很想睜開眼睛讓他不要擔心,但是卻使盡全身的力氣都做不到,她在自己的意識中陷入了一片黑暗,處身在黑暗中,她卻沒有了以往的恐懼。
“啊……”
一道撕裂的劇痛忽然從腳底直達髮梢,她疼的抱頭哀嚎了一聲,忽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吸引力要將她從黑暗中吸出來,那樣強大的力量她竟然有些無法抗衡。
她心裡忽然就涌上強烈的不安來。
黑暗中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頓時讓她如遭雷擊,也證實了她的不安。
“雲卿,你心裡的怨氣已經消散了一些,剩下的仇自然有人爲你去報,到如今你還要佔着我的身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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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排名落到九十名了,悲催的,大家給力點呀,你們票票給力的話俺字數也給力點,如何?情節預告:雲卿能毀滅以前的靈魂而活下來嗎?大夫人的結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