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刺史趙錢出了屋之後,雲卿這才笑看着風藍瑾,她的眼神也轉到了房間的字畫上,那字畫是一幅寫意的山水畫,筆墨濃厚,揮灑間瀟灑自如,能看得出作畫者是個性子十分隨行之人。畫中的景物簡簡單單,卻蘊含着自由的田園氣息。
雲卿笑道,“趙錢倒是下了大功夫,竟然知道你喜歡王淼先生的字畫。還特地掛在這裡,這心思……”雲卿嘖嘖有聲,戲謔的笑。
作爲風藍瑾的妻子,她自然對風藍瑾的喜好有所瞭解,他外書院中牆壁上掛着的幾乎都是王淼的字畫,王淼是當世大儒,爲人放肆不羈,和風藍瑾的另一個身份風絕塵倒是十分相像。他灑脫如風,傲然入鬆。十分的有才,曾經一度是大遠朝的風雲人物,更加有名的一個身份是當今慶遠帝的老師。曾經官居太傅。
不過因爲性格原因他並不喜官場,所以在前途一片光明之時突然跟慶遠帝提出辭官,慶遠帝多番挽留都沒能留得住他。
王淼老先生一輩子都沒有成親,辭官之後就隱居了山林,從此之後過着十分悠閒的日子。隨着他的離世,他所有的字畫都成了千金難買的珍品,加上原本就有許多喜歡他的人,他現世的字畫幾乎都被收藏起來。
現在已經很少見到了。
風藍瑾爲人低調,他喜歡王淼老先生的字畫就是京城中都沒有多少人知道,而趙錢竟然在短短的十幾天中查到風藍瑾喜歡王淼的字畫並且投其所好的找到王淼老先生的字畫,絕對費了不少心思。
風藍瑾則想的更遠,有如此的財力和人力,恐怕還不是一個地方刺史能應付的了的。
雲卿嘲諷道,“若是把討好你的心思換成爲百姓謀福祉,現在江南的百姓也不至於如此。”
這樣的官員人人憎恨,身在其位卻不謀其政,可是歷朝歷代便是如此,就是想改變都無從下手。這纔是令人最無奈的地方。
一身樸素衣裳如同小廝的風瀾月跟雲卿的想法一樣,他想起來江南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慘不忍睹的稻田眉心一片冷然,“朝中有這樣多的蛀蟲,偏偏慶遠帝還一門心思把心思都放在別的地方上,豈不知只有讓百姓過的好,他的皇位才能做的安穩。一門心思把我們風家放在最危險的位置,簡直太過可笑。”
風藍瑾心中一動,眼神閃爍了一下。
“哦?瀾月,假如你是慶遠帝你會如何?”
雲卿一驚,詫異的看着風藍瑾,這樣的假設未免也太大膽了些。
風瀾月也是微微一愣,卻沒有驚慌,他沉着眉想了想,“都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小弟深以爲然,百姓安居樂業纔是一個皇帝應該做的事情,否則弄得最後民不聊生,不用朝中的官員反對,百姓就舉棋謀反了。而若是皇帝能讓百姓吃飽穿暖,他們自然會擁戴皇帝,若是遇到有造反的人,不用皇帝出兵,百姓的反對都能讓謀反者下臺。”
風藍瑾點點頭,微微一笑,“你能有這樣的覺悟……”他彷彿是感嘆一般,讚賞道,“……很好!”
第一次被自幼崇拜的兄長這樣誇讚,風瀾月鬧了個大紅臉。
坐了十多天的馬車終於能好好休息一下,風藍瑾被趙錢安置在正屋裡,風瀾月因爲是小廝的打扮所以只能和風藍瑾同住在正屋中,只是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只能住到正屋的隔間中。雲卿這次是以風藍瑾幕僚的身份來江南,所以待遇比風瀾月稍微好一些,跟薑末同一個待遇,住在風藍瑾主屋的隔壁。
雲卿倒是沒有拒絕趙錢派的丫頭服侍,只是沐浴的時候不讓人近身。
不知道趙錢安的是什麼心思,給風藍瑾的兩個小丫頭竟然容貌絕美,而且氣質溫婉,雲卿休息完一場之後到了風藍瑾屋裡瞧見兩人的時候冷笑不止。
這個趙錢,果然是把心思都用在了別的地方。
心裡冷哼,眼神就放在了那兩個女子的身上,只見兩個女子大概十五六歲的年齡,正是昭華芳齡,容貌出挑就不說了,偏偏皮膚也十分細膩,手指如蔥白一般柔膩細滑,面上皮膚也宛如初雪一般,兩人娥眉間瞧着風藍瑾的眼神處處透着羞澀。
這哪裡是婢女,大家閨秀能保養成這樣都難吧?!
江南女子跟京城女子有些不同,雲卿說起來也算半個京城人士,孃親是土生土長的京城女子,而父親則是江南人士,她自幼在京城長大,吃的麪食居多,所以看上去跟江南女子也有很明顯的區別。她的皮膚也非常的細膩,容貌也是中上之姿,可卻沒有江南女子那種婀娜嬌小,楚楚動人之態。也是因爲如此,雲卿在京城中女扮男裝會顯得十分的單薄,但是在江南扮男裝反而沒有了這種憂慮。江南男子大多白皙瘦弱,男生女相的也不在少數。
在穿着上也大有不同,京城的女子大多以端莊秀麗爲主,所以衣裳大多都是中規中矩,可是江南女子卻不盡相同,衣裳各種各樣的款式層出不窮,所以大多時間江南的一些衣裳都過時了,到京城中才剛剛流行。其中也有江南富庶的原因。但是眼前這兩個女子的穿着恐怕連江南的一些女子都接受不了。兩個女子穿着十分大膽,入秋的天氣竟然只着一層隴煙薄紗,腰身緊束,露出完美的曲線,那麼瘦的身子骨偏偏胸前波濤洶涌,更襯的身子婀娜多姿。
雲卿看得心頭火蹭噌直冒,這個趙錢好大的膽子!竟然該找女子來公然引誘她的相公!
更可氣的是,那個該死的混蛋風藍瑾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混蛋,趙錢的心思這麼明顯,他竟然還將這兩個婢女給收了過來。
雲卿想着自己胸前的“小籠包”氣的幾欲吐血。
女人總是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產生某種錯亂的心理,所以雲卿也不能免俗的中招了,明明知道風藍瑾不可能對不起她,可酸酸的話語還是不可控制的脫口而出。
“風丞相好生快哉得意,得美人相伴紅袖添香,好生快活!”
其中一個正在給風藍瑾磨墨的女子頓時羞紅了臉,拿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風藍瑾,瞧着他眼底綻放出一抹溫和如陽光的笑意時,心跳頓時又停了一拍,眼底綻出一抹喜色。
原本趙大人來讓她們兩個伺候大人物她們兩個還不太樂意,想着既然能讓刺史大人都巴結的人一定是官位十分的高,而一般伴隨着高官位的同時也是高齡老者,她們兩個姐妹正是如花的年齡,想着若是有個好前程能攀上一個小官爲正室也挺好,而若是這樣沒名沒分的跟了大官,人家是來江南做任務的,等回京的時候難不成還會帶着她們?
可是當看到風藍瑾的那一刻她們兩姐妹就徹底驚呆了,眼前的男子一身淺淡的紫衣,笑意溫和,面如冠玉,雖然腿有些殘疾,可是不能對他整體的印象造成影響,不說別的就光是相貌她們兩姐妹就傾心了,更何況人家還是一國丞相。
所以,兩姐妹見風藍瑾竟然沒有反駁雲卿的話面上就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而云卿話一出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話說得怎麼這麼酸。不過幸好在旁人聽來不過是調侃,倒也沒有聽出別的什麼。
風藍瑾聽得眼睛卻是一亮,靜靜的含笑看她,卻不說話。
雲卿臉上一紅,輕咳了一聲。掩飾性的哼了一聲,瞧着風藍瑾身後女子嬌羞的容顏面色又是一冷,“相爺在這裡如此風流快活,京城中的嫂嫂若是見了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她刻意加重了“嫂嫂”這兩個字,就是要明白的告訴兩個女子風藍瑾是名花有主的,可是兩個人依舊嬌羞無限,彷彿根本就沒有受到那個“嫂嫂”的影響一般,雲卿看的一陣氣結。
風瀾月原本在屋裡裝成小廝添水伺候,此時聽了雲卿的話嘴角抽了抽,識相的從屋裡退了出去,他使眼色給兩個女子,示意兩人隨他一同出去,可是兩個女子像是瞬間得了眼疾,對風瀾月的眼神視若不見。
風瀾月想着在家嫂嫂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再想着在府裡的時候哥哥是如何的寵愛嫂嫂,爲兩個女子默哀了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就放緩了腳步出了屋。
風藍瑾脣角的笑意越發柔和。
“你怎麼來了?”坐了這麼久的馬車怎麼都沒有多休息一下。
雲卿卻瞬間炸毛,眼底怒火四溢,冷哼道,“呦,這是嫌我礙了您的眼吧,剛好我還沒有睡好,就不打擾您風流快活了。”
說完她眼神狠狠的瞪了風藍瑾一眼,就要拂袖而去。
偏生兩個伺候的小丫環覺得風藍瑾對她們二人十分有好感,其中一個彷彿被雲卿嚇到一般,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嬌柔的依偎到風藍瑾的身側,胸前的波濤就恰好不好的貼在他的手臂上。
“相爺,這位公子好凶啊,嚇到奴家了。”
那嬌柔做作的聲音聽得雲卿幾欲作嘔。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無可忍之時便無須再忍!
雲卿原本打算踏出屋門的腳步生生一頓,她身子扭成一道不可思議的曲線,忽然對着兩個女子咧嘴一笑。
露出森白的牙齒。
她邁出去的一隻腳又踏了回來,雙手負在身後,優雅萬分的又原步走了回來。
風藍瑾一看她眼底的詭異笑意就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你覺得我兇?”
雲卿笑眯眯的看着剛纔說話的女子,那女子沒想到雲卿走了還會再回來,也沒有想到他當着一國丞相的面竟然也敢如此放肆,尷尬的直往風藍瑾背後躲,卻不敢對上雲卿的目光。
雲卿卻詭異一笑,直接把風藍瑾的輪椅拉了過來,讓那女子無處可躲,雲卿把女子從上到下宛如到菜市場買大白菜時一般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末了,無奈的搖搖頭。一字一句的吐出對她的評語。
“胸、大、無、腦!”
“你……”那女子眼圈一紅,直覺的往風藍瑾看去,卻見他一雙星眸依舊溫潤如初,彷彿完全沒有聽到雲卿的話。她想着以自己的姿色何時受過這種氣,聽說眼前的這個男子也不過是一個幕僚而已。又想起趙大人許諾的話,只要伺候好相爺,以後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想到這裡,女子的膽子又大了些,她柳眉一豎,喝斥道,“你好大的膽子,在相爺面前竟然敢如此說話。”
“嘖嘖……”雲卿繼續諷刺她,“說你沒腦子你還真的沒腦子,我既然敢當着風藍瑾的面這樣說話,自然不怕他怪罪我,你竟然越俎代庖的替他教訓我。莫不是你以爲自己是丞相夫人?別說是你,就算真的是丞相夫人來了,在我面前她也絕不敢罵我一句。”
風藍瑾失笑,正牌的丞相夫人就在眼前,誰會沒事自己罵自己?!
那女子卻慌了神,聽到雲卿直呼風藍瑾的名字她心頭就是一跳,用眼睛看了一眼風藍瑾,發現這幕僚說這樣逾越的話可是他面色卻依舊溫潤,心裡終於緊了緊,明白雲卿此言不虛。
她眸色幾經變幻,最終訕訕一笑,“公子說笑了,奴婢自幼在江南長大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還請公子莫要跟奴婢計較。”
好樣的,自稱從奴家變成奴婢了,算她們還認得清自己的身份。
“跟你計較本公子還怕會低了自己的身價呢。”雲卿懶懶一笑,“本公子跟相爺還有事情要商議,兩位姑娘要不要留下來繼續聽?”
“奴婢不敢。”這種情況再留下來,那就太沒有眼力見兒了。
說着,兩人再不敢停留,對着兩人施了一禮,哀怨的看了風藍瑾一眼就快速的從屋裡退了出去。
雲卿狠狠的瞪了風藍瑾一眼,一言不發就要大步離去。
“呵呵……”他滑動輪椅瞬間閃身到她身邊,笑的眉目舒緩,“生氣了?”
“不敢不敢,在下一個小小的幕僚哪裡敢生丞相大人的氣。”雲卿皮笑肉不笑的道,“相爺方纔不是嫌我礙事嘛,現在我給相爺騰地方,相爺愛如何鬧便如何鬧,反正丞相夫人在京城中也瞧不見。”
風藍瑾眼底笑意盎然,“那你說本相該如何鬧?”
“哼!”雲卿冷着臉,“相爺乃一國之相,還不是想如何便如何,有誰能勉強您啊。”
這是在責怪他收下那兩個婢女呢。
風藍瑾含笑解釋道,“趙大人送人來的時候我以爲就是兩個普通婢女來服侍衣食住行的,也沒放在心上就同意了,誰知道他帶來了這麼兩個人過來。我答應都答應了再臨時變卦豈不是故意避嫌?屆時你豈不是更要吃醋!”
雲卿瞬間炸毛,勉強爲自己辯解,“誰說我吃醋了,我只是瞧着那兩個女子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你瞧那兩個人手指跟蔥白一樣,一看就是沒幹過重活,她們來服侍你的衣食住行肯定不行的。”
話是這樣說,心裡卻是認同風藍瑾的說法的,既然是兩個婢女美醜對於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區別,若是他故意避嫌讓兩個人回去,她纔會真的難受。
風藍瑾聽着她的狡辯淡淡一笑,也不戳破她拙劣的謊言,室內一片溫馨。
忽然,風藍瑾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收,不多時,門外就傳來江南刺史趙錢小心翼翼的敲門聲,“丞相大人,聽說您已經起身了,下官已經備好了晚宴,大人此時可方便動身?”
風藍瑾面色一肅,跟雲卿對視一眼,兩人的眼底都閃過一絲情緒。
重頭戲來了!
這些官員們是去是留,就看今晚的宴會如何表現了!
只希望,這些當地的父母官不會讓他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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