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覓看他臉色不對,忍不住道:“你就別擔心了,你看她那副直往外鑽的樣子,可不是一般女孩兒比得了的。這雞鳴寺除了和尚沒別的男人,能有什麼危險?大不了讓她們多轉悠幾圈,反正喜歡在外亂晃!”
“你知道什麼?”風尋面色鐵青,不再理他,自言自語道:“不行,我得稟報少爺,莫讓別人又鑽了空子。”
“不許你再爲了這個臭丫頭打擾少爺!”雲覓的火氣也上來了,叉腰攔在院子中間,點着風尋的鼻子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風尋,你好大的膽子,連少爺的女人都敢亂打主意!”
“我警告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風尋陡然面色爆紅,額頭青筋直冒,捏着拳頭咯吱作響,如一頭被惹怒了的小獸,渾身毫毛豎起,警惕的盯着眼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雲覓看着他劍拔弩張的樣子,冷冷道:“好啊,你竟爲了一個認識不久的丫頭,這樣跟我說話……你還想打我是不是?難道我說錯了?你偷偷去找藍書和藍畫要她們不要爲難吳蘭兒這事以爲瞞得了我麼?風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明知這丫頭是少爺看上了的,爲什麼還想着去招惹她?我看你純粹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奴才身子主子命!”
簡直是胡言亂語,血口噴人!風尋再也忍受不了,咬牙切齒,對着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砰”的一拳打了過去。
雲覓“哎喲”一聲,咬牙也對着風尋的臉狠揍了一拳。瞬間,兩個的書童莫名其妙的扭打成一團,你揪着我的頭髮,我掐着你的脖子,拳打腳踢,鼻青臉腫,在院子裡混亂的滾來滾去。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突然,一道嚴厲冰冷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正打得難捨難分的書童們回過頭去,就看見自己的主子長身而立,目若寒冰,整個人好像挾裹着冰雪寒芒而來,刺得人心中驚懼,不敢直視。
“少、少爺!”
入夜的稻梁山宛如一隻沉睡的猙獰巨獸,高低不一的山峰是那起伏的脊背,參差不齊的參天大樹是那堅硬的毛刺。月光如水,樹影朦朧,山巒疊嶂處隱約藏着各式莊嚴的廟宇。
蘭猗早已去過婢女們的寢房,藍畫並沒回來過,有好心的婢女問她有什麼事,蘭猗只笑道:“方纔我與藍畫說好了一起去散步,可能她在外邊等我吧。”
出門後又在小路旁碰見了藍書,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左顧右盼。蘭猗把事情一說,藍書雖萬般不情願,嘴裡嘀嘀咕咕的抱怨着,卻終究跟出來一起找人。於是兩人分頭而行,一個從外向裡搜索,一個從裡向外尋找,又不好大聲呼叫,畢竟婢女被主子訓斥了耍脾氣跑掉,要是被有心人捉住小辮子,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在密林小徑中來回走了無數遍卻沒發現任何人跡後,蘭猗終於懊惱了,沿着山道往回走,希望能遇上躲在哪個角落痛哭的藍畫。
或許,回頭求七少爺支派鳴衛漫山搜尋才行,又或者,藍畫已經哭夠了自己回去了。
蘭猗繞了幾圈,正急躁時,忽而迎面走來一隊掌着鵝羽宮燈的女子,走在最前面的少女梳着桃尖頂髻,髮髻間別着一支又大又顯目的鏨刻芍藥花形金釵步搖,紋飾繁密,紫綠襦裙如雲如霧,飄渺若仙,十足的富麗華貴,正是六小姐燕容。
燕容臉上的暗紅胎記在夜色下只見到黑乎乎一片,唯有兩隻犀利的眼睛閃閃如星,冷冷盯着對面走來的女孩兒。
蘭猗避不開她,只得上前見了禮:“六小姐晚上好。”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山裡亂晃什麼?”燕容聲音仍然嚅囁,看來只是她天生聲線如此。
蘭猗巧妙答道:“回六小姐,奴婢與藍畫一起在林中散心,哪想她忽然內急要如廁,奴婢只好在這裡等她,隨意走一走。”
燕容面色冷淡,漫不經心道:“月黑風高,可別迷路了。”
她冰冷的外表下似乎微微藏着不易察覺的關心,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蘭猗福了一福:“多謝六小姐關心,等藍畫方便完,我們就回去了。”
正說話間,忽然見到燕容背對着的遠處,對面小山峰的涼亭上有一個少女揮舞着手臂,身影在涼亭的燈塔前映出了巨大的影子,看那樣子是要引起自己的注意。蘭猗見那人似乎是藍書,以爲她發現了什麼狀況,心中一緊,故意道:“六小姐,藍畫在涼亭上叫我呢,我這就過去了。六小姐慢走。”
藍書和藍畫年紀相仿,身形相似,黑夜裡不仔細看是辨不出來的。
燕容回頭望了一望,似乎並未發現有何異樣,只冷冷的“嗯”了一聲,瞟了蘭猗一眼,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去。她身後跟着的藍琴和藍棋有些好奇,卻不敢在主子面前胡亂張望,也未多看,帶着婢女們一徑兒走遠了。
等這羣人身影消失後,蘭猗立刻往前走去。她剛纔見藍書在涼亭上狂舞手臂,卻不出聲,似乎指着某個方向而不能被六小姐發現端倪。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支支吾吾的呼救聲,似乎有什麼人被捂住了口鼻,伴隨着窸窸窣窣之聲,透着隱秘而詭譎的味道。蘭猗迅速擡頭望去,涼亭前的藍書卻不見了影子。她猶豫了一下,仍然悄悄提着裙子摸着樹幹往聲音來源處走去。
密林中心遍佈着一座假山水池,嶙峋的怪石下,站了十來個燕子府侍衛,正警惕的團團守衛,他們身後不遠處的水池旁,人影晃動,起起伏伏。
定睛一看,一個背影纖細婀娜,穿着如意刺繡的女子正背對着這邊,梳着高聳的牡丹髮髻,蓬鬆而光潤,髻後垂着雙綹髮尾,金釵珠玉滿頭,清雅而嫵媚。不是郭氏又是誰?
郭氏旁邊的草叢裡半伏着一個錦衣老頭,竟然是燕老太爺!他猥瑣的白胖臉上滿是興奮的紅光,正胡亂按住身下掙扎的少女,那少女早已嚇得滿面淚水,渾身發軟,趴在地上哭得連聲抽氣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