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一路深,那股香氣愈來愈重。它先是若有似無地縈繞在鼻尖,然後絲絲縷縷纏繞於全身,最後再拉人進入它最甜美、最引|誘的的包圍之中。
杜英越走越心慌。這並不是他對自身抵抗力的懷疑,而是對他所要面對的未知危險的擔憂。並且,這種未知危險不來自於迷宮本身,而來自於進入迷宮的人——
他對迷宮無感,沒錯,但蘇由、靳勝、江思齊呢?尤其是靳勝,那人可是……
杜英的這種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因爲以他相對常人更加敏銳的嗅覺,已經聞到了空氣裡的夜合歡香氣裡多了點別的味道。如果一定要形容,就是一種非常貼近麝香的氣味。他甚至能靠鼻子分辨出,那種味道是什麼人身上有的——
就是靳勝!
在又一個岔路口之前,杜英猛地站住了腳,直盯着面前短短的巖牆。那種雄性激素的氣味更明顯了,他幾乎能確定靳勝就在牆後的新岔道上。
理論上來說,在迷宮裡碰到同伴是件好事,但杜英現在一點也不確定。因爲靳勝明顯已經受到了夜合歡香氣的影響;如果說香氣對他的作用是一,對正常人的作用是二十,對靳勝則很可能有一百!
一百倍效用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在他依舊能保持自己完全不受影響的時候,靳勝很可能已經失去了理智!如果這時候有人和靳勝同行,那處境就會很危險!
想到這裡,杜英把耳朵貼到了石牆上。有凌亂的腳步聲傳來,愈來愈近;但他設想的最壞情形沒有發生,因爲沒有其他人的動靜。
現在怎麼辦?是直接從另一條道離開,還是設法幫一下靳勝?
杜英生而爲木,雖然能化成人形,但本質上依舊不是人。除了銀杏這樣的樹木,大多木精都是雌雄同體的。
簡單來說,就是可以自攻自受。
以他自身爲例,他表現出來是個男子,那是因爲他自己的偏好如此。每當花期,大多木精都更願意化作女形,他也不例外。
只不過現下情況特殊,杜英沒有多餘的力量變作女子。所以他現在猶豫的是,手能幫靳勝度過難關嗎?
但這念頭的掙扎結果還沒有出來,現實就先替他做了決定——
隔牆的腳步聲突然急促起來,很顯然尋找到了某個目標!
杜英幾乎放棄性地往牆上一靠。他現在根本跑不動,與其白費力氣,不如靜待其變。而就算他做好了這樣那樣的準備,在靳勝真的出現在拐彎處時,他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靳勝的情況比他想象得還嚴重!
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但已經有對稱的黑色方勝紋從靳勝額頭浮現出來,形成一個v形;那紋路從頸側蔓延下去,然後沒入衣領,估計已經蔓延到了全身;大概因爲燥熱,那身防水的登山服現下已經被靳勝自己弄得七零八落,露出了白皙精瘦腹部上的白色念珠斑……
還沒等杜英打量完畢,靳勝已經撲了過來,快得像猛虎撲向自己的獵物。杜英相信紅了眼的對方確實是這麼想的,因爲靳勝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按在牆上、然後用力在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杜英忍不住悶哼。他的第一反應是,靳勝連四顆尖牙都長出來了;第二反應則是,別咬了我沒血!
顯然靳勝也覺得這點令他很不滿意。他咬得更深了些,完全出自本能。
現在的杜英根本沒法掙脫靳勝的蠻力。不過話說回來,脖子上開四個洞對他來說也不是個事情。可就他正思考對策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脖頸處有股冷流注入……
壞事!
杜英馬上察覺他忘記考慮某件很重要的事。對獵物要注入毒液,沒錯,可這時候的毒液只能是……
他竟然忽略了!如果說他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麼危險的話,那他這時大概遇到了最大的問題!
察覺到那股冷流以一種難以想象的快速速度遊走全身、並變成另外一種截然相反的燃燒熱度,杜英不由苦笑。在能控制自己行動的最後一秒裡,他伸手繞過靳勝的腰,摸向尾椎骨。
——那裡有根尖銳的骨狀物,直直突破衣服刺了出來!
佛指甲!
看來他的判斷沒錯,靳勝果然是……
但這念頭還沒想完,靳勝就已經低吼一聲,整個人壓了上去。顯然杜英觸碰他的動作觸及到了某個臨界點,或者說是一頓大餐邀請的開始信號。
這頭靳勝已經開動,蘇由那頭卻陷入了困境。同樣是夜合歡,同樣是兩個人,但再次被人坐在身下的蘇由只能欲哭無淚——
開什麼玩笑,爲什麼江思齊昏迷了一路,這個點卻突然醒了?醒了也就算了,爲什麼完全是無意識的清醒狀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