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夜空十分明朗。就算有枝葉遮蔽,漫天的星星依舊爭先恐後地跳出來,擠到蘇由的眼睛裡。這情景實在太美,以至於等他回神時,他的守夜時間已經超過半個多小時了。
蘇由吐了嘴裡叼着的草葉,從火堆邊直起身,朝帳篷方向張望了兩眼。兩座帳篷並排挨着,一點聲響也沒有。
嘖,看起來完事兒了,蘇由心想。爲了兄弟的終身幸福着想,他決定慷慨大方地不和靳勝計較這多出來的時間,還有他很可能已經被弄得一團亂的睡袋;但班還是要換的。
蘇由走過去,彎腰低聲道:“靳勝?輪到你了。”他很識情知趣地沒拉帳篷拉鍊,因爲他不能確定他會看到什麼。
“馬上來。”靳勝回答的聲音快而迅速,顯然沒睡。
空氣裡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麝香味兒。蘇由小幅度地抽了抽鼻子,覺得他那睡袋估計是真不用要了。“那我睡了,你趕緊。”說完,他就果斷地鑽進了另一座帳篷。
看着投下的人影消失,靳勝不着痕跡地鬆了口氣。幸而外面的是蘇由;要是江思齊,他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出來,”他虎着臉對帳篷裡的另一個人說,“我需要解釋!”
杜英張了張嘴,只能點頭。他衣衫凌亂,裸|露的皮膚上斑斑點點,所以要解釋的事情明擺着——爲什麼靳勝會在他的觸摸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來了好幾回;又爲什麼他要這麼做。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回靳勝意識清醒,根本搪塞不過去。杜英很清楚這點。不過在那之前,他打算把自己身上歡|愛時弄出來的痕跡先處理掉。因爲他覺得,這大概會有助於一個更有建設性的談話。“你先出去吧,等我十分鐘就好。”
靳勝掃過去一眼,幾乎是剜了。但他最終什麼都沒說,貓着腰走了出去。
杜英小幅度鬆了口氣,他可不想當着靳勝的面脫光——雖然他估計他們這麼做兩回,沒看清也勝似看到了。
從一方面來說,靳勝是他走到最後的體力保證;從另一方面來說,靳勝絕不是用簡單身體關係的理由就能打發走的人。
杜英頗有點頭痛。一錯再錯,說的大概就是他這種情況。現在覆水難收,他要怎麼和靳勝說?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他告訴靳勝那個最真實的本能原因,對方能把他掐死。但他同時不能否認,他對靳勝確實有某種欣賞,或者是好感——不管它們最初產生的原因是什麼。
所以,誰能告訴他,一棵樹和一條蛇成功跨物種談戀愛的概率有多少?
後續暫且不提,先來看看蘇由這頭。他一進帳篷就發現江思齊沒睡着,雖然躺得規規矩矩。他也沒戳穿,只從邊上拿了條薄毯,裹在身上躺下了。
江思齊閉着眼睛,聽着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當然知道蘇由不可能在有其他選擇的時候和他鑽一個睡袋,但他們已經很久沒並排躺在一起了。他很滿足,可還想要多一點。
所以他動了動,裝作被驚動的樣子,翻了個身,手正好搭在蘇由臂上。“哥……”
這種軟綿綿還帶着點鼻音的叫法真是人間殺器。蘇由頓了頓,實在沒法子推開他弟,只得用另一隻手摸了摸湊過來的毛茸茸腦袋。“在呢,快睡。”
江思齊從這話裡聽出來心疼和縱容,很清楚地意識到蘇由還沒從白天的事情裡擺脫。所以他放心地靠得更近了些,低聲咕噥道:“哥,我覺得有點冷……”
蘇由拿不準這是真的還是江思齊的小心眼。但說句實話,他其實不那麼介意;因爲說到底,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江思齊想靠近他而已。而且,相比於江思齊真的感到冷,他更寧願是小心眼。
“那你過來點兒。”他小聲道,把兩個人裹在同一條薄毯裡。同時他又想到,靳勝說的估計沒錯——就是他把江思齊給寵壞了。
江思齊本來已經套着個睡袋,這會兒再加上一層,稍稍偏熱。還挨着蘇由,能清楚聞到蘇由身上熟悉的氣味,他就更激動,臉頰很快就漲紅了。
這種熱度他自己感覺得到,但不想讓蘇由發現,就低着頭埋在蘇由手臂邊上。“哥,”他繼續道,“你好久沒有陪我睡了。”
“你聽聽,這像個大人說的話嗎?”蘇由取笑他。“還撒嬌……不過你放心,這事我不會說給江姨聽的。”
江思齊的心微微一跳。蘇由這話聽起來很正常,但是提到他媽……偶然還是有意?畢竟,他哥平素不說是不在意,但並不代表着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告訴我媽也沒關係,”他用一種賭氣的口吻道,“反正她早知道了。”
這回蘇由卡了卡。他有一半蓄意一半試探,就是拐彎抹角地提醒江思齊父母這回事。但江思齊說,江媽知道……了?不會是他想的那種知道吧?江思齊不會真的熊到還沒告訴他就先告訴他父母……吧?先斬後奏什麼的……
臥槽,以江思齊的性格,怎麼感覺真的有可能呢?!
“最好還是別讓她知道,”蘇由果斷裝作對話只是字面意思,“要是江姨知道他寶貝兒子出門旅遊一次還受了那麼多罪,我得對她自刎謝天下了。”
“意外又和你沒關係。”江思齊嘟噥道。“我們把事情解決了再回去,她就什麼都不會知道,也就免得擔心。”
蘇由小幅度點頭,頰邊擦到江思齊的短髮,有些癢絲絲。“沒錯。在那之前,就先腦補我們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好了。”
噗嗤一聲,江思齊被逗樂了。“還真有那麼點意思,”他笑嘻嘻道,“就是看起來比較像山寨版的英雄。”
蘇由作勢要捏,江思齊把脖子一縮,把臉緊貼在蘇由手臂外側。“哥!你可不能惱羞成怒啊哥!”
隔着一層不怎麼厚的睡袋,蘇由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溫度。他立刻拋棄了嘴皮子,伸手探了探江思齊額頭:“剛纔你說冷,但我怎麼覺得你這會兒熱乎過頭了呢?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呢!”江思齊立馬反駁,抓住了蘇由的手。他本來想把蘇由的手甩到一邊去,但事實卻是,他摸到蘇由手掌上微起的繭子,突然間就捨不得放開了。
這動作僵持兩秒,薄毯下的氣氛立刻微妙起來。蘇由抽回來不是不抽回來也不是,真想招呼江思齊一下子——簡直太明顯了,他以前爲什麼沒發現?還是說,正因爲秦廟的事情,江思齊準備把態度從隱藏改成公開?
不過,蘇由當然沒把這些想法直接說出來。“敢和你哥嗆聲,膽兒肥了啊!”他裝作威脅,“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嗯?”說着,他就抽出手,非常自然地敲了敲江思齊腦袋。
江思齊這會兒幾乎能確定,蘇由已經對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但就是不戳破。這固然不是什麼順利發展,但已經比他想象的最壞情況好得多了——畢竟,蘇由現在待他和以前一樣,不是嗎?就算他真表白,蘇由也不會避他如蛇蠍,這就是他最大的優勢!
“哥——”想到這裡,他又拖長音叫了聲。
蘇由被叫得頭皮發麻。因爲這調子像極了秦廟地宮裡的那音調,他們兩人幾乎同時射出來的時候。他一邊惡狠狠地心想江思齊肯定男女通吃,一邊按捺住這種情緒、不讓自己顯得不耐煩:“怎麼,還委屈上了?”
“沒,”江思齊蹭了蹭,讓他們倆貼得更近,“我困了,我想挨着你睡。”
這調子加這動作,真是叫人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蘇由一邊唾棄自己的原則,一邊幫江思齊攏了攏薄毯。“一開始不就說過了嘛,哥在,快睡。”
抓着蘇由胳膊,江思齊很滿意地閉上了眼睛。萬事開頭難,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他得一步一步來。雖然錯過最好的時機,但也不意味着失敗;只要他繼續努力,總會成功的,不是嗎?
而蘇由呢,他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境地裡。一方面,他提醒自己,江思齊是他弟,也只是他弟;一方面,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揮之不去,而且總有種要向腹股溝匯聚去的趨勢。
真是個悲劇!難道他的性向軟得就和橡皮條一樣嗎?或者,只要面對江思齊,他就沒什麼原則了?
蘇由思來想去,最後把這件事歸咎爲那個詭異的開端,也就是地宮裡夜合歡的香氣纔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那玩意兒、江思齊彼時又不清醒的話,他何至於總有一種心虛感?
也差不多就在這時候,相隔不遠的山林裡騰起一道黑影。它無形又無聲,快的時候像是一陣黑風,慢的時候則像是在水裡洇開的濃墨。一道一道又一道,不過片刻,這些黑影就已經遠遠地包圍了整個營地,星光不透,間或有隱隱的低語聲傳來。
它們似乎在無意義地交頭接耳,又似乎在暗地裡謀劃某些東西;最後,似乎終於達成一致意見,它們猛地騰起來,一陣地往西北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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