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由一瞬間冒出了諸如“這怎麼可能”“我肯定想太多了”以及“說不定有人蓄意誤導我”這樣的反駁意見,但他也知道,如果真要確定真相,至少得等江思齊醒過來。
“沒辦法了……”蘇由低聲嘀咕。在確定自己已經有點飢餓感之後,他重新把江思齊和琴背起來,向前走去。
想什麼都沒用,先離開地底纔是正事!
在轉過兩個岔路口之後,前頭路面豁然開朗。蘇由走了兩個多小時,第一次碰見這種事,腳底下不由快了好幾步。
“啊……”
在看清到底是什麼之後,蘇由不由自主地長大了嘴巴——
他面前是一個八邊形的大坑,正中央堆着足有二十來米高的雜物,球體、三角棱、立方體、十二面體之類應有盡有。但重點不在它們的造型,而在它們的材質——
這些物件,竟然不是金的就是銀的!
在遠處看時似乎有一重霧籠着,走近時才能感覺到那種刺目的珠光寶氣、金碧輝煌。蘇由吃驚了好一陣子,模糊想起大學時大家都吹水說希望被金子砸死。
而他面前的這座金銀山,砸死多少個蘇由都不在話下啊!看見它們,他彷彿已經看見了他就會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未來!不不不,升職加薪可以免了,這些錢讓他當個跨國公司的ceo都沒問題!
蘇由端詳着手裡一顆金光滑潤的珠子,換過來又換過去,愛不釋手,陶醉於自己的想象之中。過了一陣子,他隱隱約約地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對——
等等?他原來不是揹着人嗎?哪兒來的手玩金珠?
蘇由回頭,看見九霄琴和江思齊都躺在他來時的路上。他低頭看了看金珠,又轉頭看了看金山,突然意識到他根本沒有他放下人和琴的記憶。
……他被金子蠱惑了?爲了錢,他拋下了江思齊?
這念頭像冰水一樣傾盆而落,讓蘇由全身都打了個激靈。不,有錢固然很好,但也要有命花啊!
想到這裡,蘇由毫不猶豫地把金珠往後一扔,重新把該背的背起來。然後他四下打量,發現這個大廳有八條岔道,不由得更頭痛了。照老樣子,他選擇了左手邊最近的一條鑽進去,這才感覺到自己頭腦慢慢恢復到了平時狀態——
那些金銀絕不僅僅是金銀!肯定有什麼別的東西附在上面,讓人沉迷其中,再也無法離開!
蘇由又打了個冷戰,加快腳步。他真心希望他選的這條路沒問題,不然就要再倒回去經受考驗了!
在他從巽門離開之後,又有一個人從對面的震門走了出來,只差了短短半分鐘。
這人正是靳勝。他對金山的反應和蘇由類似,只不過還多了一道工序,就是認真辨認到底是不是真金純銀。確定是真的之後,他又開始考慮安全離開這裡和帶一塊金子的兼容性,很快得出結論,不兼容。
“切,還不如吃的喝的管用!”
靳勝嫌棄道,一把扔了手裡的金磚。他掉下來已經是大半夜,這時候走了兩個多小時,只感覺又累又渴又餓,但還是要繼續堅持。
可大廳裡一下分出來八條岔道,就算靳勝素來聰明,也不能確定該往哪裡走。他舉棋不定,一會兒想到木蓮就該告訴他這鬼地方的本質規律,一會兒又想到他當時再快幾步就好了……不過這些在現在都已經是馬後炮,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
也許是出自同工科的邏輯思維,靳勝也挑了和蘇由一樣的地毯式走迷宮法,還都挑的左邊。所以他轉出來進了左手邊,正是離門。
相比於這兩個誤打誤撞地亂走,杜英可就好得多。每到一個分叉口,他都會仔細推斷方位,盡力找出最近的路途。但他現在體力有限,不可能把太多精力消耗在占卦上,也就不能推斷出足夠多的有用信息。幻覺迷霧什麼的他碰到了不止一次,但都輕易化險爲夷。
看來傳說倒有八成是真的,杜英一邊走一邊想。
山中木精一系,從有歷史起就一直供奉琴聖。他們知道山上有琴廟,裡山有秦廟,而賴以庇護的青岡櫟正是依靠裡山秦廟的恩澤而得以延續千年。也因此,每逢有樹木化精,都要立下誓言,終身守護秦廟,不讓外人踏入一步,自己也同樣。
現下是意外不說,但青岡櫟依靠裡山秦廟的說法肯定是真的。不然就以琴聖的通天才能,設下的陷阱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解開?定然是秦廟風水偏護!
其實這想法不算錯,也不算完全對。風水偏護固然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則是,秦廟設置的主要提防對象是有精血的活物。木之成精,本質還是木,效果就折上加折了。
不管怎麼說,在確定這點之後,杜英心情輕快起來,終於能走得快些了。而等到他轉過又一個彎,突然聞到了空氣中的一絲甜香。就算他原身是根木頭,也覺得那香氣挑起了他身體裡的某根神經,有點發熱,有點醉人。
但這感覺只是一點點,杜英很快就壓了下去。催情劑?他略微揚眉,這對精怪來說基本沒用。然後他仔細分辨了下,發現味道是從右邊岔路口傳來的。他又捏手算了算,發現右邊是正路,毫不猶豫地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