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烏恩其又道:“蒙古馬雖然實用,但不中看,忽必烈大汗入主中原之後,感到蒙古馬在外觀上不入人目,特別是王室的人乘騎有失觀瞻,但下令宮中一個叫古爾根的養馬官改良,而古爾根經過了三年的實驗之後,才決定用英國的純血馬與蒙古馬交配,要知道,英國的純血馬是世界上速度最快,身體結構最好的馬匹,勇敢敏感,個性倔強,一但跑動,身上血液的溫度會瞬間升高,讓它們速度更快,但是,這種馬是最佳的賽馬,但很嬌貴,非常挑食,而且遠距離奔跑的耐力並不好,與蒙古馬正好相反,可正是這樣,反而成了絕配。”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當決定用這種馬培育成更優良的馬種之後,古爾根就選了十匹最好的雄蒙古馬與十匹最好雌英國純血馬,這些馬都很年輕,而且在發情期,希望它們能夠交配,看產下的幼馬是什麼樣子,誰知道或許是地域的關係,雖然到了發情期,可是一年過去,十頭蒙古馬與十頭純血馬沒有一對交配成功,不過古爾根家世代都是蒙古草原上養馬配馬的好手,他苦思了一月,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將十匹雄性蒙古幼馬與十匹雌性英國純血幼馬放在一起餵養,等它們有了感情,到了發情期,其中有一半開始交配,最後生了三頭新的馬種,而古爾根仔細觀察,挑選了其中表現最好的一頭精心培養,成爲了忽必烈祖的座騎。他成功之後,又精益求精,繼續培養,終於形成了一種新的馬種,這種馬外表高大,毛皮順滑,高貴漂亮,速度驚人,但卻又保持着蒙古馬的耐力,一日行走數百里沒有問題,只是這種馬數量極其稀少,除了身份最尊貴的塔塔羅部王裔,別脈的王族都不能擁有,所以又被稱爲‘大元御馬’。”
張浩天聞言,走到了那“尼斯格巴日”身邊,卻見它腿高身長,渾身的皮毛如同黑色的絲緞一般發亮,當真是一見心喜,道:“這麼說,尼斯格巴日就是大元御馬的後代了?”
烏恩其點了點頭道:“巴達託塔城裡只有一雄一雌兩匹,後來雄的那一匹在哈丹昭日格王爺突圍時跟着他和大王妃中彈而亡,另外一頭雌的王爺讓我帶出來了,不過要是等到你長大,它已經老了,還好的是,古爾根的後人一直跟着塔塔羅王,他在巴達託塔城被攻破時趁亂出了城倖免於難,而且到了谷裡,便想辦法讓一匹血統也不錯的蒙古馬再與這雌馬交配,生出了‘尼斯格巴日’,它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按馬的年紀來說,正值壯年,王爺,這本來就是留給你的,現在,你應該騎上去,像你的祖先一樣,去征服草原,去得到塔塔羅部至高的榮譽。”
張浩天聞言,心中一熱,伸手向着“尼斯格巴日”摸去,誰知他的手指剛一觸及它的皮毛,“尼斯格巴日”就發出了一聲比普通馬匹要高吭得多的長嘶,四蹄揚起,竟向張浩天蹬來。
還好張浩天反應靈敏,側身避過了它的鐵蹄,哈日瑙海見狀,臉色大變,趕緊牽住了“尼斯格巴日”的繮繩,嘴裡大聲的喝叱着它。
烏恩其連忙道:“王爺,你先不要心急,我忘了告訴你,‘尼斯格巴日’本來是給你準備的,是塔塔羅王的專有座騎,從小到大,都沒有誰騎到它的背上去,而且這種馬本來的個性就倔強高傲,對於外人是很戒備的,我看你還是和它慢慢培養感情,然後再試着騎上去吧。”
張浩天望着“尼斯格巴日”,卻見它用一雙馬眼也在瞪着自己,果然是在防備着他,而且神情甚是“囂張”,頓時點燃了他的好勝之心,但也知道自己騎術尚差,對付這種烈馬絕不能光憑一時衝動,咬了咬牙道:“哈日瑙海,你先把它牽回去,等會兒回來教我騎術。”
哈日瑙海會漢話,答應了一聲,跟着道:“王爺,今天是你登位的大喜日子,還是休息一天再學吧。”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我要出去搶親,騎術不能太差,現在是非常時刻,時間對我來說很寶貴,快把‘尼斯格巴日’牽回去,另外給我牽一匹馬來,我現在這匹馬太溫順,只適合小孩子騎。”
哈日瑙海又應了一聲,就騎着馬,牽着“尼斯格巴日”去了,張浩天便對烏恩其道:“大薩滿,我要跟着哈日瑙海學騎術,你們自己去忙吧,不要管我。”
烏恩其此時已經在張浩天的身上看出了乃父的影子,心中好生欣慰,知道目前張浩天也需要儘快掌握在草原上生存發展的種種技巧,點頭答應着,便和旭日干與伊德勒捂胸躬身而去。
沒等多久,哈日瑙海騎着馬回來了,手裡面卻牽着一匹大青馬。
到了張浩天面前,哈日瑙海下馬向他躬身道:“王爺,這匹馬在我們部落裡除了‘尼斯格巴日’之外也算是好馬了,你先學會騎它,再去訓‘尼斯格巴日’。”
張浩天點了點頭,見到空地上開始有部落裡的人架起火堆來,知道在準備今晚的篝火宴會,便道:“哈日瑙海,還有什麼地方可以練習騎馬?”
哈日瑙海道:“我們可以出後山谷去,在沙漠裡練習,有厚厚的沙子,就算是摔下來,傷害也會減輕許多的。”
張浩天“嗯”了一聲,走了過去,踩住馬蹬,翻身上了馬,這大青馬有人上背,既不像“好脾氣”那麼溫順,也不像“尼斯格巴日”那樣充滿了敵意,而是屁股一蹶,擺了幾擺,張浩天拉緊了繮繩,它就老實了。
跟着哈日瑙海向後山谷而去,沒多久就出了谷,到了外面茫茫的沙漠上。
向前一里之後,哈日瑙海就停了下來,對張浩天道:“王爺,其實騎術並不難,只要腰力與腿力夠,讓馬匹懂得繮繩的指揮,勤加練習,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所以作爲一個好的騎手,最重要的就是要和自己的馬匹交流,而且要了解馬的氣質。”
四大額圖中,哈日瑙海與嘎爾迪的漢語都說得很好,張浩天完全能夠聽明白,便道:“馬的氣質?馬有什麼氣質?”
哈日瑙海道:“馬的氣質就是指馬對周圍事物的反應和它平常的精神表現,在我們蒙古養馬術裡稱爲馬的悍威。不過它們的悍威的表現並不一樣,最差的是烈悍,這種馬對外界的刺激反應很強烈,容易興奮暴躁,沒有辦法控制和管理,總是不停的消耗精力和能量,持久力差,基本上是不能騎乘的。”
說到這裡,他又道:“能夠騎乘的馬分爲三種,下悍馬對外界刺激不敏感,但反應遲鈍,一般用來拉車託物,做笨活兒,中悍就聰明一些,易調教,工作性也好,絕大多數的戰馬都屬於這一類。而對於騎手來說,可遇而不可求的就是上悍馬,這種馬聰明靈活,對外界反應敏感,但如果訓練之後,就能夠控制自己,絕對聽從主人的指揮,各方面的能力極強。”
此刻他一指張浩天坐下的大青馬道:“這匹馬就是中悍馬,而尼斯格巴日不僅是上悍馬,還是上悍馬中最頂級的,它輕易不聽人指揮,但若是被第一次降服了,終身會聽從於這個人,漢人中有一句話說‘好馬不侍二主’,‘尼斯格巴日’就是這樣,王爺,你費一些力氣,也是值得的。”
張浩天早就對“尼斯格巴日”非常喜歡,聞言“嗯”了一聲,便道:“哈日瑙海,你快教我吧。”
哈日瑙海躬身應是,然後就開始教他騎術的基本要領來,這段時間,張浩天自己騎着“好脾氣”本就摸索了一些,得到了哈日瑙海這種馬術高手的指點,很多地方就是一點就通,沒過多久,就在沙漠上馳騁起來,而哈日瑙海跟着他,觀察着他的姿式與控繮繩的動作,只是偶爾指點一兩句。
一直練到傍晚,天色漸暗,兩人才騎馬回去,此時塔塔羅部的篝火宴會已經開始了,二千餘名塔塔羅部人正陸陸續續從自己的蒙古包裡走到空地,在那裡已經有三堆架得高高的木柴燃燒了起來,而旁邊還有數十個小火堆,火堆上正燒着剝了皮的全羊,所有的塔塔羅部人在火的周邊圍成了一個大圈,不時可以見到有人走到中間表演歌舞,而大家就不停的報以掌聲與歡呼聲。
看到這樣歡樂的景象,哈日瑙海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塔塔羅部好久沒這樣快樂過了,王爺,你知道嗎,這些柴都是過去出去打獵的人帶回來準備走夜路做火把的,現在沙漠裡已經呆不下去了,多了也沒有什麼用,大薩滿吩咐只留下一小部分,其餘的全用在今夜,讓大家可以開開心心的過一晚。”
張浩天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與他騎馬過去,見到王爺前來,塔塔羅部人都歡呼起來,紛紛捂胸躬身向他行禮,而張浩天就揮着手走了進去,他已經瞧到,篝火的正中擺着一排桌案,上面放滿了食物與裝着馬奶酒的酒壺,而烏恩其帶着伊德勒與旭日干就坐在桌案後,最中間有一個位子空着,顯得是爲自己準備的。
看到張浩天走來,烏恩其、伊德勒、旭日干三人連忙也向他行了禮,將他迎到中間坐好,烏恩其一揮手,就聽到三聲牛角響起,先是四個大漢擡着一個大鼓走到場中,由一箇中年男子擊打,在鼓聲之中,十幾名赤着上身,戴着羊頭,臉上抹着鮮血的男子走進了場中,隨着大鼓的節奏起舞,晚宴的正式表演開始了。
張浩天看着這個舞蹈,說實話,他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少美感,這只是一種原始的,沒有藝術化的身體律動,有許多模仿動物的動作,只能說可以增加一些熱鬧的氣氛。
戴獸頭的男子表演完之後,就見到幾名騎士越衆而出,卻是三男三女,先是策馬在場中緩慢的奔跑了一圈,到了張浩天跟着,向他躬身行了禮,便揚鞭加快了速度,六人全部站立在馬上,由馬自己打着圈兒跑,身子卻穩穩的,沒有絲毫的晃動。
張浩天知道這是在表演馬術,對此他倒是感興趣,當下凝神瞧着,卻見六人的馬術真是了得,三個女人竟然在馬匹的躍動下,跳到了三個男人的馬背上,然後站在了他的雙肩,向着場外的觀衆致敬,立刻引來了陣陣掌聲與喝彩,就連張浩天也鼓掌叫起好來。
瞧着王爺也在鼓掌叫好,六人表演得更起勁兒了,重新各自騎在馬上,在同一時間跳下馬去,跟着又在奔跑中翻身上馬,然後不停的做着同樣的動作。
見到這裡,張浩天也是感嘆,對於這些表演的族人來說,奔跑中的馬匹便如靜止的木馬一樣容易掌握,自然是從小練習而成,在蒙古族中,無論男女,馬術高手絕對是不少的,他若是不盡快學會去降服那高貴而倔強的“尼斯格巴日”這個蒙古王爺做起來也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