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之下,張浩天連忙沉聲道:“傲霜,快不要說了,否則乾爹會很生氣的。”
誰知卓傲霜卻倔強得讓他吃驚,猛的一搖頭道:“不,我要說,乾爹,你還記不記得,七年前我傷在什麼地方,是你幫我挑的彈頭,也是第一個見過我身體的男人,我拜你做乾爹,是無嗔大師的意思,不想讓我們尷尬,可是前段時間,你身體不方便,我照顧你的時候,雖然想着你是我的乾爹,三番五次的救過我的命,應該爲你做一切事情,可是,我心裡很害羞,那種感覺,不是父女之間的。今天的話,那時候我就想明白了,我們不是真正的父女,爲什麼不能做夫妻,就是無嗔大師,也會祝福我們。”
當年卓傲霜的槍傷是在左乳下側,張浩天在斷橋先是給她裹了傷,敷上了止血的草藥,後來又在農家小院給她挑出了子彈,作爲一個正常的青年男子,要說看到女孩子珍貴的地方沒有感覺那是自欺欺人,只是張浩天懂得自控,很快忘記而矣,但想不到卓傲霜對這事還耿耿於懷,而且與照顧自己小便相提並論,張浩天一時之間,還真說不出話來。
瞧着張浩天不語,卓傲霜又道:“乾爹,你是不是擔心自己年紀大了拖累我,可是你想想,以你的身體,活到八九十歲甚至一百歲都是很容易的,而那時我也老了,說不定就像我娘一樣,還要走在你的前頭,我們有二三十年的快活時間,難道還不夠嗎。”
此時,張浩天也漸漸的冷靜下來,他是跟着周雪曼學過心理學的,思想起卓傲霜的經歷性格,漸漸的想到,由於有父母的例子,對於忘年戀,卓傲霜是沒有隔閡的,而在她自幼的生活之中,由於虎爺的嚴厲,她實際上缺乏來自父親的慈愛,也渴望着這種愛,而自己恰恰無意中填補了這個空白,讓卓傲霜產生了一種親近感依賴感,這樣的情感極其複雜,他也無法具體去了解體會。不過只知道,自己絕不能接受這樣的情感,現在的他,是虛假的,是將要幻滅於世的,不能讓卓傲霜沉陷下去。
於是,他板起了臉,冷冷的道:“傲霜,不要說了,就算你想嫁給我,可我並不喜歡你,你不是我喜歡的對象,我喜歡的是成熟一些的女人,而不是你這樣的小姑娘。”
誰知聽到這話,卓傲霜卻甜甜的笑了起來,望着他道:“我孃的日記上說當初我爹拒絕她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那時候我娘只有二十,可我現在已經二十七,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這話出口,她似乎想起什麼,連忙道:“乾爹,你……是不是擔心今後和我會沒有孩子,沒關係,我不在乎的。”
聽着卓傲霜口口聲聲還習慣的叫着自己“乾爹”,然後說出情人之間的話來,張浩天實在無法接招,只得一捂額頭,皺着眉道:“我的頭好暈,傲霜,別說了,快扶我回去休息。”
說這些話,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絕對是需要極大勇氣的,卓傲霜也是一樣,不過這段時間來,她真是對這個本來自己應該稱之爲“乾爹”的男人有了一種極特別極親近的眷戀,她有着父母的遺傳,本就是一個性格爽直,敢作敢爲的女孩子,再加上今天特別開心,藉着一些酒意,索性就說了出來,她對自己有信心,相信張浩天一定會像自己的父親一樣,雖然開始會推拒,但遲早會接受她的愛。
見到他說頭暈,卓傲霜不知真假,不過心裡立刻擔心起來,果然不再說下去,答應了一聲,就扶着他站起,向着屋子走去。
張浩天儘量不說話,到了屋子裡便倒頭睡下,而卓傲霜仍然睡在外面客廳裡,不過入睡之前卻帶着一抹笑意,顯然今日的表白讓她如釋重負,也很有信心,可以像母親感動父親一樣,讓張浩天放下年齡的包袱。她原本是孤獨的,是冰冷的,可是有了這個男人,生命必將充實多彩起來,讓幸福的火焰點燃自己,也點燃這個男人。
到了第二天,卓傲霜也沒有再提昨晚的話題,不過出現了一個最大的變化,那就是她不再叫張浩天“乾爹”,而是直接叫他騰格爾,照顧得也更加細緻了。
這樣過了大年初一,到了初二,下午的時候,張浩天就叫卓傲霜去市裡抓藥,然後出去通知了謝虎與吳偉,準備離開蟹島。
謝吳兩人很快就備好了船,而張浩天則要來了紙與筆,回到了與卓傲霜居住的木屋裡,坐在還放着滿滿一桌菜的飯桌上,寫下了一段話。
傲霜,乾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先走了,今後也不會再和你見面,希望你能夠好好的生活下去,找到一個年紀和你相配,你自己喜歡,他也喜歡你的男人。
我知道你會去找陳青山報殺父之仇,但以你一個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最好的辦法是和張浩天合作。他是我的侄子,我對他的瞭解,就像對自己一樣,這是一個可以絕對信任的人,我也已經打電話告訴了他,讓他像兄長一樣對待你,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告訴他,讓他幫助你。
不要怪乾爹不辭而別,我們的相遇,雖然是命運的安排,不過是虛幻失真的,或許有一天,你會明白。
再見,祝你幸福。
寫了這些話,張浩天便將紙壓在了一隻瓷碗之下,然後最後的望了一眼這間破舊的兩室小屋,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然後就慢慢走了出去。
謝虎與吳偉已經帶着一大羣幫徒站在外面等他,見他出來,立刻有四名孔武有力的大漢擡來了一張竹椅,由謝虎扶着他坐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了蟹島西側碼頭,此刻一艘中型漁船正停靠等着,大家紛紛上船,而島上一些人在對着他們揮手告別。原來,謝虎與吳偉按張浩天的吩咐留下了五十名幫徒繼續留在島上暗中保護卓傲霜,而且也不至於全部撤離後讓她起疑心,至於蟹島的投資,天宏水產品發展有限公司那邊派來的兩名有着豐富水產品生產銷售經驗的人員已經初步考察完畢,完全可以利用蟹島的地理優勢做一個水產品的收購加工基地,過完春節假期,他就會讓人和當地政府接觸,儘快動工,除了經濟利益之外,也算是對自己養傷之地的紀念。
靠了岸之後,沒有去驚動天狼幫寧波分部的人,直接乘車去了杭州,兩地的里程只有一百多公里,兩個小時便到了,而天狼幫杭州分舵的總部是設在北郊的一處佔地十來畝的渡假山莊之內,高雲按照張浩天的吩咐回g省去建立天義盟的總部了,朱二、武小龍都在,不過讓張浩天沒有想到的,小薇也在其中。
小薇雖然是鳳堂堂主,但除了黃彪高雲等極少數頭領外,知道她這身份的並不多,她帶領鳳堂的姐妹雖然有收集情報,拉攏各方向關係的職責,但由於前些時候天狼幫在外面還沒有立足腳,不利於鳳堂的發展,而且g省百廢待舉,小薇建立起的關係網非常重要,張浩天也沒有讓她出來,甚至連自己受傷的事也沒有通知。一問才知,是高雲知道他受了傷,需要人貼身細心照顧,這件事自然不是謝虎吳偉能夠做好的,於是就通知了小薇。
小薇見到被謝虎扶下車的張浩天,雖然他易了容,但還是看得出臉部比過去瘦削了,而且精神更是遠不如前,一陣心疼,不過知道他非常倔強,不願意讓人多說傷勢,只是接替謝虎扶住了他,然後立刻進入了旁邊的一幢三層高的豪華小樓內。
這個山莊叫做翠碧山莊,是一個福建人投的資,不過經營效果一直不怎麼好,武小龍到了杭州之後,就通過中介買了下來,山莊有着蘇杭的園林特色,庭院迴繞,清池小榭,處處疊碧滴翠,風景宜人,實在比南京分舵的那個養雞場強多了。
轉眼之間,張浩天便在翠碧山莊休養了八天,在這八天裡,高雲請來了杭州最有名的三位內科大夫給他會診用藥,而且又有小薇無微不至的精心照顧,他的傷勢當然恢復得更快。
不過,在張浩天的心裡,最惦記的當然還是留在蟹島上的卓傲霜,如今在島山負責保護卓傲霜的人叫夏老七,是過去在秦安山監獄就跟着張浩天的人,知道他身邊漂亮女人不斷,以爲這次又對卓傲霜對了心,當然要日日夜夜的保護好“大嫂”,每天都會讓張浩天彙報卓傲霜的情況。
自從那天回到蟹島,知道張浩天離去之後,卓傲霜的情緒很低落,整整兩天沒有出門,到了第三天,纔開始在屋外出現,不過總是愛坐在海邊的石頭上望着遠方發神,這幾天都是如此。
到了第九天的清晨,張浩天還沒有起牀,就被牀頭櫃上手機的音樂聲弄醒了,小薇睡在他的旁邊,趕緊去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看,便道:“是夏老七打來的。”
夏老七這麼早打電話來,無疑是卓傲霜那邊有了什麼事,張浩天心中猛的跳了一下,伸出右手,就接了過來道:“喂,夏老七,你那裡有什麼不對嗎?”
夏老七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道:“老闆,我們有兄弟已經被卓傲霜識破了,她要求我們馬上帶她來見你。”
張浩天知道,卓傲霜的江湖經驗已經不淺,自己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保護,而且蟹島的天狼幫徒忽然撤走了一大半,只要她靜下心來,是不難覺察到的。
當下道:“好吧,夏老七,你把她帶到杭州分舵來,記住,一定要客氣一些。”
夏老七連聲答應着,就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放下,見到小薇望着自己雖然沒有問詢,但眼神有異,知道她一定也誤會自己是不是看上卓傲霜了,心念一動,卓傲霜讓人帶她找上門來,無疑會打聽“騰格爾”的音訊,自己當然不便去勸她什麼,倒不如讓小薇和她交往,許多話女人之間當然好談些,而小薇也能夠勸解勸解。
於是,張浩天讓小薇將自己扶起坐直,然後把和卓傲霜交往的全部過程完完全全的講給她聽了,特別是那天晚上卓傲霜在海邊對自己的表白,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小薇默默的聽完,卻凝視着他,道:“天哥,在我勸卓傲霜之前,想聽你一句真心話。”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你想聽什麼,小薇,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小薇趕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話,天哥,我是想明白,你對卓傲霜有沒有感覺,要知道你就是騰格爾,騰格爾就是你,如果你對她有感覺,卓傲霜來了,我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她就行了,‘玉羅剎’的名號我早就聽說過,傳言她美若天仙,但冷如玄冰,身手極好,而且還是名家之後,既然她喜歡上了你,你完全可以將她收下,對你的事業也會有幫助的。”
張浩天卻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側頭望着她道:“小薇,這些年來你們幾個跟着我,得到過真正的幸福嗎,我陪你們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心裡一直很內疚,捫心自問,作爲一個丈夫或者情人,我是絕對不稱職的,所以早就已經作出了決定,不會再和別的女人有感情糾葛,卓傲霜是個好姑娘,可是不能讓她跟着我受委屈,張浩天和騰格爾其實是有區別的,她應該有自己的天空,這個世界很大,一定會有適合她的好男人。”
小薇聽完這話,卻溫柔的微微一笑,撫了撫他的臉道:“天哥,你想聽我的真心話嗎?”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當然。”
小薇的身子緊緊的貼着他,然後道:“你是一個事業型的男人,就算只有一個女人,也未必能夠抽出太多的時間陪着,更何況我們幾個了,作爲丈夫,作爲情人,你的確是不合格的。可是,我們每一個都願意跟着你,那是因爲,你是我們深愛着的男人,是讓我們眷戀着有歸屬感的男人,每一天,我們都在希望你能夠早些結束紛爭廝殺的生活,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着我們,享受寧靜幸福的生活,而這種希望,是會讓我們快樂而憧憬的,總比那種單相思永遠得不到的強太多。”
張浩天知道小薇此時說的是心裡話,嘆了一口氣,伸出右手,輕撫着她柔滑的秀髮道:“現在做的事,是我的理想,一直在爲之而奮鬥着,很難分心去陪你們,而這段征程,也不知要持續多久,也無法給你們任何的承諾。真的不想再有別的女人牽扯進來,更何況我和卓傲霜是以那種不誠實的身份相識的。”
小薇轉過了頭,用櫻脣在他的左臉頰上輕輕一吻,喃喃道:“天哥,去做你的事吧,暫時的孤獨與寂寞,我們都能夠忍受,但唯獨不能承受永遠失去你的痛苦,你要讓我們幸福,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重你自己,懂嗎。”
講了這話之後,見到張浩天微微點了點頭,她又道:“放心吧,卓姑娘來了,我知道該怎麼勸她,希望她能夠儘快的解脫出來。”
一邊說着,小薇便先起了牀,然後扶着張浩天去衛生間漱洗,等待着與卓傲霜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