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茶樓是雲修寒下面的鋪子,所以裡面來了什麼新人,走了什麼舊人他也一清二楚。
這個叫天若的原先是一名小倌,說起來跟獵猿的經歷某種程度上倒是有些重疊,但他的人生卻不如獵猿那般忐忑,也沒有受到很多人的寵愛與爭奪,他活的就像是那杯茶,平淡清香而又不起什麼波瀾。
一直都是如此平淡,但直到這種平淡被打破。
雖然流落風塵,但這個年輕人卻也有一身傲骨,被獵猿救下,然後便棲身於此。
雲修寒派人調查過天若的身世,與他自己所說的並沒什麼出入,但他卻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作假的,你調查出來的,也不見得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他對這個人也十分注意,圍在天若身邊的,絕對不下十個,再加上獵猿對這個人也付出了太多的心思,所以他就更加不得不謹慎了。
“敗家的錦兒,你知道要買他回去,得需要多少錢嗎?”雲修寒嘆了一口氣。
“你只要點頭就好了,我有的是銀子。”花錦程眉梢微挑,一臉的得意,活脫脫的一副小富婆的模樣。
“那你將我買了吧,我可比他有用多了。”雲修寒笑眯眯的開玩笑。
“晉王殿下我可買不起。”花錦程搖搖頭,“要回去了嗎?”
“嗯,本來是想買些茶糊弄糊弄那個老禿驢的,沒想到居然聽說你在這兒。”雲修寒點點頭。
“六慧大師?”花錦程擰眉,臉上有些不悅,“你就不能對人尊重點啊?”
“我怕我的尊重他承受不起啊。”雲修寒笑道,“一起走嗎?”
“好,我也正好想見見大師。”花錦程起身,“侯爺,錦藍,你們聊,我先走了。”
“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王府找我。”李烈捏緊了手中的笛子。
“一定。”花錦程點點頭,然後便跟雲修寒一起離開了。
臨走前,雲修寒的目光從李烈手中捏着的笛子上略過,脣畔浮現了一抹清冷的笑容。
“那笛子什麼來頭?”
出了茶樓,坐進了馬車裡,雲修寒忍不住問了一句。
花錦程搖頭,“不知道,不過肯定是有人給他,故意引我上鉤的。”
“所以你想怎麼做?”雲修寒問道。
“你覺得呢?”花錦程反問一句。
雲修寒沉吟了片刻,然後開口,“既然對方能將東西給他,那也肯定料到了你會派人進侯府查探,若是如此,那個人就絕對不會再留在侯府,只是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來得及。”
“你的意思是……”花錦程擰起了眉頭。
“這件事情,讓白功去。”雲修寒下了決定。
“爲什麼?”
花錦程不是明白,雲修寒先前還說對方可能已經離開了。
“你不是也知道原因嗎?”雲修寒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東西跟咱們看到的不太一樣。”
花錦程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也好像沒有明白。
“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雲修寒低聲道。
“吩咐什麼?”花錦程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跟着李烈,看看他在玩兒什麼把戲。”
雲修寒冷笑一聲,居然敢打自己夫人的主意,那就要做出丟了性命的注意。
別人不知道那些圖案對花錦程而言代表着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那個東西對花錦程的吸引力絕對是致命的,爲了將東西拿到手,爲了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很有可能明知道那是一個陷阱還踏進去。
既然你們想玩兒陰的,那本王就接着!
殺意在胸腔中翻滾着,那雙狹長的狐狸眼中閃爍着妖豔的血光。
花錦程覺得頭皮一麻,她下意識的看向了雲修寒,卻看到了對方含笑的雙眸。
“怎麼了?”
雲修寒輕聲問道。
“沒事兒。”花錦程收回了目光,難道剛剛是她的錯覺?
‘這個人好危險,絕對是那種超級大boss!’蘇彩兒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那是什麼?’花錦程疑惑的問了一句。
‘笨蛋,什麼錯覺?方纔明明就是他動了殺意,也就是說,他要認真了,像這樣的妖孽,動起來絕對了不得,我跟你說,本小姐前三世就遇到過這樣的一個人,不過那是一個修仙的世界,就是你們所說的神仙,那人是個狐妖,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有一次爲了自己的愛人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幾乎將整個修真界的人全部覆滅了,嘖嘖嘖,現在我有種同樣的感覺。’蘇彩兒說起來沒有多少的恐懼,反倒是一種嚮往跟崇敬。
‘你覺得雲修寒會是你所說的那種人?’
‘雖然世界不一樣,但那種感覺卻是一模一樣的。’蘇彩兒十分確定的點點頭,‘有人要倒黴了。’
花錦程不可置否,腦海中卻浮現了蘇彩兒所說的那一幕。
烏雲萬里,遮空蔽日,宛若世界降臨,天際將塌。
一切都在這個時候走向了滅亡。
妖獸嘶吼,人羣奔走,漂浮在天際的男子懷裡抱着的女人已經沒有氣息。
那女人很美,動人心魄,但卻沒有了靈魂的存在。
那男子亦十分妖豔,眉間血紅的狐形印記仿若實質。
那人突然擡頭,一張跟雲修寒十分像的臉龐讓花錦程陡然一驚。
“坐着都能睡着?”雲修寒擰眉,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做惡夢了?”
“沒有。”
花錦程搖搖頭,驚魂未定,她看着雲修寒的眼睛,喉嚨滾動,“如果我死了,你會如何?”
“讓天下爲你陪葬。”雲修寒俯身湊近了人,一枚輕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怎麼突然說這些?”
“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人。”花錦程的語氣有些飄忽,“那個人……準備屠戮天下。”
“大概他的愛人是被天下人害死的吧。”雲修寒道,“在我們心中,沒有善惡正邪的。”
“嗯。”花錦程垂眸,睫毛輕顫,她不知道雲修寒對不對,但她卻知道,那是雲修寒在自己的精力中所養成的世界觀,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但卻可以爲了一個人而顛覆,可那種顛覆也只是表面上的改變,印在骨子裡的東西,永遠都不會被輕易的抹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