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請了全鎮的大夫來給虎娃看病,甚至去縣裡請了大夫來,可是一個兩個都束手無策。
倒是其中有幾個醫術尚可的,對虎娃能活下來很好奇,知道虎娃原先看了一位神醫,他們嘖嘖稱奇。
“原就有大夫能治,怎麼不找那位大夫,我看那位大夫厲害,竟然能將令郎的命吊住。”
老八有口難言,早知道神醫這麼強硬,又這麼厲害,當時就不該強留神醫,更不該使那些不入流的小心眼。
“我看你啊!還是早點去求那位神醫吧!令郎或許還有活命的可能性。”
老大夫看出了老八的爲難,不忍孩子再拖下去,勸了兩句後,就打聽起了神醫的事情。
一個兩個都是如此,在江綰不知道的時候,回春堂揚名了,在所有大夫心裡的地位崇高,一個兩個都想和江綰交流醫術。
又一次送走一位大夫,老八的妻子眼睛都哭腫了,“相公,你說這可怎麼辦纔好,我們還是去求求回春堂的神醫吧!我去下跪,我去求她,只要她能救活我兒。”
在請了幾個大夫後,老八就生出了這樣的想法,這會妻子一說,更是下定決心。
“我和你一起,我們一起求神醫,大不了跪死在醫館門口。”老八說完,摸了一把臉。
他心裡已經知道神醫不喜歡被人指使着做事,但這次又不得不‘逼一逼’了,爲了兒子能活下去,他什麼都可以做。
很快,回春堂前,就跪了一對夫妻,兩人甚至將孩子帶來了,就放在一輛板車上面。
“你們走吧!神醫今日不在。”
文元憐憫地看了一眼板車上的孩子,但對老八這對夫妻卻不大喜歡,雖說東家原意是爲了揚名,但是這對夫妻並不知道東家的主意,就這樣直接把孩子拖來,不是在逼人嘛!
“文大夫,求求你,讓神醫出來救救我兒,她不能見死不救啊!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神醫不在店裡,你跪在這裡也沒有用。”
文元一臉的爲難。
栓子拿着把掃帚,故意在門口掃地,嘴裡罵罵咧咧:“你們夫妻真是搞笑,神醫原先看你們兒子可憐,想要免費救治,你們貪心不足,強迫神醫時刻守候,這才惹怒了我們神醫,現在知道別人救不了你兒了,又來逼人。”
栓子一張嘴叭叭叭,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始末說清楚了,原先想勸文元將神醫請出來的人,這會也熄了聲音。
被人唸叨的神醫江綰正舒服的躺在家裡吃着水果,聽到天一來報的消息,也只是挑起眉,漫不經心地說:“讓他們先跪着!鬧得越大越好,等整個東門鎮的人都聽說了這事,我再出手也不遲。”
她也不是什麼良善的人,如果不是爲了揚名,這樣被人強逼按頭,她肯定要甩袖走人的。
“是,屬下再去盯着。”
“倒不用,諒他們也不敢再在回春堂撒潑。”
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
兩人正說着話的時候,陸謹川回來了。
江綰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三兩步衝了上去,臉帶驚喜地問:“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不早不晚,卡在大中午。
若是休假的話,該是一早就出來了。
“今天正好休假,早上有點事耽誤了,這纔出來。”
陸謹川臉上戴有面具,江綰看不出他氣色如何。
但這腳步,明顯有些虛浮,與他平時落腳着力有些許不同。
“受傷了?”江綰伸手抓住陸謹川的脈搏,俯身在他身上聞了聞。
幾乎聞不到血腥味,如果不是江綰把脈了,並不能看出他有傷在身。
“傷在哪裡,讓我看看。”
陸謹川臉露苦澀,知道瞞不住了。
他今天本來不打算出來,想等傷好了後,再來看她們。
但糾結到中午,還是沒有忍住過來了。
兩人到了房間,江綰看了陸謹川的傷口,已經上了她給陸謹川帶去軍營的傷藥,恢復得不錯,已經結痂了。
“恢復得差不多了,傷口沒好全前別沾水,我寫個補血益氣的方子,一會兒熬了藥,你喝點。”
“好。”
陸謹川仔細打量江綰的臉色,看她並沒有慌亂傷心和緊張,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有些不舒坦。
“你怎麼一點都不……在乎?”
江綰寫下藥方,疑惑的朝他看去一眼,出門把藥方交給天一讓他去抓藥了,這纔回身到屋裡,回陸謹川的話。
“我希望我說什麼?”
“……”陸謹川沉靜地看着江綰,被她這副冷淡的模樣震懾住了,琢磨着他是不是有點矯情了?
江綰說:“我以爲憑你的身手,這點小事不至於受傷纔對,怎麼沒全身而退?”
陸謹川:“……”
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能。
“是有什麼事嗎?”江綰不解,陸謹川的身手,她是清楚的,身邊又有狄山在,按說不至於這點小事都受傷。
“一時不察,被大雍百姓所傷。”陸謹川抿抿嘴,沒有隱瞞,直言說:“想來你也知道我幹什麼去了,雖說兩國爲敵,但百姓都是無辜的,可是真正受苦的人又都是兩國邊境的百姓。”
“當時抓到一個女童,只有小妹那麼大,看到她的時候,想到了小妹,起了一點惻隱之心,沒有直接殺了她,倒沒想到她動作那麼快。”
江綰聽了前因後果,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陸謹川抿了抿嘴,“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能?”
江綰愣了,輕笑開:“怎麼會?”
她只是沒有想到,後期那麼心狠手辣,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的大煞星,這個時期心底還存有一絲良善。
但細想下來,她所知道的事情裡,陸謹川確實沒有對普通的百姓行過任何殘忍的手段。
“只是兩國交戰,有些事情在所難免,雖然那些大雍的百姓無辜,可是我們大慶被屠殺的百姓同樣也無辜。”江綰斟酌的說道。
她這是在教反派做事要心狠?
怎麼比起反派,她更像一個壞人?
陸謹川哭笑不得,“我以爲我心慈手軟了嗎?你在想什麼呢!那是特例,我當時只是想到了小妹纔有瞬間的失神。”
“噢,下次這種失神也不要有。”
江綰眨巴着眼,與陸謹川對視。
大雍百姓恨大慶的士兵,同樣的,大慶的百姓也恨大雍的士兵,同樣爲人,但立場不同,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就像陸謹川這次一樣,剛起慈悲心,就被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