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爆炸,耀眼的光芒,就連結界都彷彿要炸碎,江上燕不再是方纔淡然的模樣,雙目閃爍着炙熱的光芒。
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修行,三‘陰’絕脈即便是‘洞’天福地都沒有辦法。
從她一出生,她的修行命運就註定了。
江上燕從小就羨慕那些能夠上天入地的是師兄弟們,渴望與他們並肩作戰。可是,這些對她來說只是個夢。
每一個人都要會老君山出力,江上燕嫁給巴東王是她自己強烈要求的。
即便她不能修行,父親還是珍愛她。
正因爲這樣,她纔要儘自己一分力量。與世俗的王爺結親,這樣可以爲老君山在世俗間打下一片江山。
兩個劍道絕頂高手的打鬥,愈演愈烈,巴東王王府整個上空的空氣頓顯不安分起來,像是有旋風,更像是有力量巨大的黑‘洞’在相互撕扯、鼓‘蕩’,王府後‘花’園蓄養的那些猛獸飛禽一個個發出悽惶不安的嚎叫、嘶鳴。
萬劍光芒,奪目耀眼,就像空中燃放的禮‘花’。
還是不行,即便是大易手印結合自己日月心三劍,金丹高階圓滿的劍道之威,依然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放棄吧!”隋雲龍冷聲道。
若不是忌憚梁山深厚的郝建長老,劍道如此天資的梁山,隋雲龍會忍不住會下殺手。
劍是冷傲的,是孤寂的,它絕不允許還有另一把同樣冷傲、孤寂的劍!
“去死吧!破軍第三式!”隋雲龍身若蛟龍,高高躍起,黃‘色’劍芒發出,奪人魂魄。
“斬昔劍!”梁山忽然大聲喝道。
隋雲龍目光中沒看到日月,一道光芒猶如時光長河一般,匹練一般朝自己席捲而來。
什麼劍?
隋雲龍整個身子都陷入凝滯,破軍第三式劍破萬軍就好像瞬間凍結住了一般。
隋雲龍大駭,接着就感覺渾身法力消退,自己的金光、金芒在迅速縮小。
不對,怎麼會這樣?
居然一瞬間有回剛剛進階金丹期的樣子。
隋雲龍來不及驚訝,斬昔劍就到了眼前。
無數金芒映照在隋雲龍那張因爲驚駭而扭曲的臉!
砰!結界在一瞬間破裂。
隋雲龍被一劍的光芒橫穿,淒厲慘叫了一聲,隨即就化作一點寒星破空而去。
“梁山伯,我會還上這一劍的!”隋雲龍聲音遠遠傳來。
梁山身如流星,轉瞬落在戲樓,面‘色’微白。
江上燕依然在喝酒,依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梁山盯着江上燕,像叢林的老虎盯着小白兔。
“怎麼,還不動手?”江上燕放下酒杯,嫣然一笑,有說不清的悽美。
梁山暗笑,這點媚術就能‘迷’‘惑’自己。
擊退隋雲龍讓梁山信心瞬間膨脹,他在考慮怎麼採取最穩妥,最絕後患得方式解決眼前這個‘女’人。
“你父親江世雄呢?”
隋雲龍走了,應該還有別的什麼人,梁山心道。
“他沒在這裡。”
梁山笑了笑,信這個‘女’人那就見鬼了。梁山觀音之道打開,四周各類聲音入耳,居然真的沒有其他修士。
彈指弦通也使上,周圍一釐一毫發生的動靜都掌握,還是沒有,梁山眉頭微蹙。
“你不信就沒辦法了。”
“那就受死吧!”梁山點點頭。
江上燕輕蔑地一笑,道:“你怕呢?想動手就快動手。”
梁山心裡忽然覺得哪裡不對,自己遺漏了什麼。
究竟是哪裡遺漏?
‘女’人瘋狂起來讓人恐懼。
一個僅僅是築基期的‘女’人,不像祝輕雲,不像‘花’月影,但卻給自己心靈深處造成一絲壓力。
梁山只能當自己不夠狠。
江上燕綁架了陳四娘,畢竟沒釀成什麼後果,後來的大軍攻打樑家莊,吃虧更多的還是他們,‘陰’死人家兒子,然後又要殺老媽。
梁山的計劃不僅如此,江上燕殺了,她老爹江世雄自然也要殺。
這就是斬草除根!
梁山心裡很膩味做這樣的事,但爲了樑家莊,爲了四娘還有母親,這個惡人必須做。一念及此,梁山目光漸冷,殺氣頓起。
“你真的想殺我?”江上燕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梁山沒作聲。
“然後再殺我爸?”
梁山點點頭。
“這樣就行呢?”江上燕看了梁山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梁山無語。他早想好的辦法的確如此。
有很大漏‘洞’,他也知道。可不這樣又能這樣,這是死仇,根本無法化解,這‘女’人演一出《殺虎》,就是演給自己看的。
‘女’人的兒子死,即便嬌小無力,也要上山殺虎。
與之相比,武松、李逵算什麼?
“你殺了我沒有用,我父親已經離開老君山。”
梁山心裡咯噔一下,果然如此。
“祝輕雲不可能一直在樑家莊,至於那個瘋子,他也經常到處‘亂’跑……”說着,江上燕臉‘露’譏誚的笑容,“你也有回聖劍堂的時候,殺了我,樑家莊上下沒一個活口。”
江上燕最後的聲音,猶如劍,比隋雲龍的還要冰冷刺骨。
梁山的心,陡然一緊。
因果就是這麼厲害,你打了他,他就要想着有一天打回來;你殺了他,他的親人就惦記着有一天殺回來……因果不斷,若蛛網纏身,直到人不能動彈分毫。
梁山臉‘色’發青起來。
“不要跟我說因果的問題,我們這些散修沒那麼多講究,只知道別人殺了我的人,就殺回去。”
江上燕語氣泠然,配着鳳冠霞帔這般說話似乎有些不相宜,但梁山卻知道,江上燕不是說着玩的。
江上燕老爸真的離了老巢的話,梁山還真就沒辦法,天地這麼大,一個死了外孫,接着死了‘女’兒的父親,他會怎麼樣?不能想,一想就覺得鼻尖要冒汗……
梁山暗呼厲害,三言兩語,這‘女’人似乎就用話拿住了他。
“你想怎樣?”梁山不得不試探。
“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發誓不再爲難陳四娘,不再爲難樑家莊上上下下。”
“什麼條件?”
“賠我一個兒子。”
“什麼?”梁山沒料到這‘女’人會這麼說。
“我沒了一個兒子,自然要賠我一個兒子。”
“怎麼賠?”
江上燕忽然雙頰一紅,媚眼如絲直愣愣地望過來。
梁山翻了一下眼,道:“江上燕,不要開玩笑了。”自己兒子死自己手中,然後向仇人貼上自己身子,天下還有比這更讓人不可思議的事嗎?
江上燕呵呵冷笑兩聲:“那就沒得說了。”說着,脖子微微一伸,道,“我引頸待戮!”
梁山心裡深處一絲怒火涌起,真想口一張,斬了這‘女’人,可是她說得沒錯,江世雄不在的話他絕不能動手。
梁山原本的計劃,爲保護江上燕,她父親以及同‘門’師兄弟應該就在左右,他可以一鍋端了。
這是一場苦戰,不過樑山儲物袋裡還有小金,還是有一定把握。
而不叫祝輕雲跟來,是因爲他是來殺戮,這不是什麼好事,娘子祝輕雲能不沾儘量不要沾,她守着樑家莊就好了。
梁山終於發覺自己想得太過簡單了。
人家老爸不出現,其實就是對‘女’兒最大的保護,這一切好像都算好了的,那怎麼辦,虜走這個‘女’人嗎?
“我不是故意爲難你,想來想去,只有我們兩個親近到這種地步,有了屬於我們兩個的孩兒的話,過去的仇怨自然也就消散。”江上燕言道,臉頰依然緋紅,一副動情了的樣子。
梁山從未想到來荊州爲遭遇這樣的狀況,笑道:“無論如何,你兒子也是因我而死,我不可能相信你。”
“是嗎?”江上燕雙眸中有些悲慼,“那我就跟你說實話,其實……”江上燕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字一句道,“劉子鳴不是我的兒子。”
“什麼?”梁山驚道。
“巴東王只是我名義的丈夫,他碰到沒碰過我一下。”江上燕臉紅樓。
梁山嘴巴微張,太匪夷所思了。
江上燕說這些幹什麼?如果是騙他是爲了什麼,如果是真的有說明什麼?
一瞬間,梁山居然有大腦轉不過來的感覺。
“我們只是兩家聯姻罷了,我們老君山給以巴東王一定支持,而巴東王也給以老君山世俗行走方便。”
梁山搖了搖頭,道:“我不信。”
“爲了維持我們婚姻關係的外表,也就是所謂巴東王的尊嚴,所以,我必須要有一個兒子,因此我要裝懷孕,與此同時,王府一個丫鬟懷孕。就這樣,劉子鳴成了我的兒子。”
“哈,既然劉子鳴不是你兒子,又何必要我賠你兒子?”梁山立刻抓住江上燕痛腳。
“他畢竟叫了我這麼多年母親,這份因果我得償!”江上燕語氣又冷起來。
梁山頓時啞言,江上燕說的也有道理。
劉子鳴居然不是江上燕親生,只是過繼,在這大‘門’大戶裡也是常有的事,這樣一來,雙方之間就不是死結。
不對,梁山立刻想到,樑家莊莊丁與藍眉軍一戰,死傷頗重,豈能三言兩語就這麼算呢?梁山眉‘毛’一立,語調不善:“那又怎樣?樑家莊與藍眉軍一戰,死傷難以計算。”
“死了就死了。”江上燕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怎能這麼說話?”梁山忽然發覺自己語氣又弱下去,暗道這‘女’人厲害,竟讓自己不自覺跟着她轉。
“死了的已經死了。”江上燕忽然邁動蓮步,向梁山直‘逼’了過來。
‘女’人的氣息,以‘花’無顏最爲令人心曠神怡,而江上燕的,有一種世俗的富貴,同樣‘逼’人。
梁山臉‘色’一白。這‘女’人說得對,若是雙方死掐起來,樑家莊還要死更多的人。
“你看上我什麼?”梁山忽然道。
梁山立刻反擊!
“你以爲是你帥,是你能把沒用的隋雲龍打跑我就喜歡你?太好笑了。”江上燕看了梁山一眼,笑得‘花’枝‘亂’顫。
梁山面‘色’頓時不好起來。
“因爲你就是十八修真堂裡的新貴,因爲你的娘子是正清派的聖‘女’,而我們‘洞’庭系,對你也感興趣。”
“我有什麼?”梁山呵呵一笑,“有的只是運氣而已,可是運氣這東西,說好就好,說壞也壞,近來我的運氣可不怎麼好。”梁山心中微凜,終明白江上燕打得歲什麼主意了。
‘洞’庭系,甚至有可能整個散修聯盟打自己主意,梁山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想要讓自己成爲散修在修真堂裡的暗探。
“看來你已經明白我真想要的是什麼?十八修真堂固步自封,日漸衰落,八鎖純陽陣一事又惹妖蠻山大怒,不日,妖蠻山妖獸就會有所舉措,由此修真堂風雨飄搖,安定數百年的狀況徹底結束,而與此相反,散修聯盟聲勢日隆,再過百年,這世上的修士哪還有什麼修真堂,盡歸散修聯盟。”江上燕說得豪氣萬丈。
“你真是不錯的說客。”梁山心裡倍加小心。
與江上燕‘脣’槍舌劍往來,居然跟對上隋雲龍一般累,甚至還有過之而不及。
這就證明了力量並不僅僅來源於人的功力,還有智慧。
梁山猜測,眼下這江上燕就是‘洞’庭系的智囊人物,說是軍師都不爲過。
原來綁架娘子,襲擊樑家莊,這些看起來無比猛烈的舉措不過是試探,看樑家莊有沒有實力,看作爲莊主的梁山有沒有拉攏的價值。
梁山忽然意識到,他的確擁有太多可供‘操’作的特殊身份。
正清派聖‘女’,‘花’間堂聖‘女’,妖蠻山元嬰期妖獸妹妹的相公,這已經不容人小覷了。
“我們知道,你在聖劍堂是不受待見的,即便是你進階金丹期了。”
“我們還知道,正清派的太子姬康一直對你的娘子祝輕雲虎視眈眈,他可是元嬰期中階圓滿,你的運氣再濃烈,也抵不過人家的一個手指頭。”
“我可不想給巴東王戴綠帽子。”
“那又怎樣?我與他一直相敬如賓,我不去管他,他也從來不管我。”說着,江上燕笑起來,看着梁山,就像是看到已經入網兀自掙扎的昆蟲一般。
沒錯,綁架陳四娘,藍眉軍攻打樑家莊都只是爲了試探。
試探的結果讓江上燕大吃一驚,僅僅是一個村塢的力量,修士對修士,兵將對兵將,硬是沒有把人家拿下。
至於死多少人,江上燕一點都不介意。
江上燕不惜己身也要套上梁山,就是因爲這個人太特殊了。
他就是一小人物,雖然很妖孽,但是相信各大修真堂的掌教都沒有把他看入眼。但是,江上燕仔細一分析,就會發覺這個小人物的太不簡單。
不是他幾年時間就竄入金丹期,而是他很陳四娘在樑家莊做的那些點點滴滴。
有些想法,有些手段,傳到江上燕耳裡,簡直不可思議,但又處處顯‘露’出超人一等的智慧。
綁架,攻打之後,梁山就一定會主動來荊州的,江上燕這些都料到了。
因爲家人是他的底線。
梁山這時候也想到,正因爲如此,他才越發覺得這‘女’人的可怕,對形勢的瞭解,對人心的‘洞’悉,設局環環相扣,居然就是爲了引自己入彀。
“散修聯盟想做什麼?”梁山長出一口氣,問道。
“不想做什麼,只想人人都可以修行,不再被陳舊的‘門’規所限,再沒有莫名其妙的犧牲,再沒有無情的打壓,大家親如兄弟……”
梁山笑了笑,高調誰都會唱。
“你笑什麼?”江上燕有些氣惱,她說了這麼多,這個男人居然還是沒有爲之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