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膝蓋壓在朱老太的大腿上，兩隻手捏住她的肩膀，前後晃動。
“姥姥，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朱老太本來就是假暈，被她這麼一晃，差點變成真暈了。
手指動了動，她正要說話，就感覺寧知歡將她放在地上，透過細細的眼縫，看到寧知歡擡起了右手。
朱老太心中大驚，下意識地要坐起來，卻被寧知歡死死地按在地上。
“砰！”
一記巴掌結結實實地扇在她右臉，下一秒左臉又是一巴掌，接着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巴掌落下，沒一會她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幾乎要失去知覺。
村民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要不是寧知歡哭的稀里嘩啦，嘴中喊着“姥姥快醒醒”，大家都以爲她是故意的了。
哎，這丫頭是傻了點，但性子純真，明知道朱老太要賣了她，還這麼擔心朱老太。
不過，再讓她打下去，朱老太恐怕醒不過來了。
“歡丫頭別打了，這樣她是醒不過來的。”
寧知歡仰着白嫩的小臉，眨巴着眼，睫毛上還掛着淚珠，疑惑地問：“爲什麼？我前幾天餓暈時，姥姥就是這樣把我弄醒的呀！”
她可不是胡說，在原身的記憶中，來朱老太家快十天，就吃了五頓飯，頓頓是沒米的稀飯。有次餓暈了，朱老太看着她倒在地上卻不管不顧，還是朱富貴怕她死了病了，賣不了好價錢，指揮朱老太把她弄醒。
吃的最好的那頓是昨天晚上，紅薯糊糊加玉米饅頭，原主實在太餓了，多喝了一碗糊糊，就被死老太婆指着鼻子罵，還把她肚子掐的一塊青一塊紫。
想到這兒，寧知歡舌尖頂了頂，故作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不是要掐肚子呀！昨晚姥姥掐了我，我都一晚上沒閉上眼呢！”
說着，食指和大拇指便捏住朱老太的軟肉，狠狠一擰，還轉了轉。
“啊——”朱老太疼得跳了起來！
寧雲歡笑眼彎彎，“看，我把姥姥救醒了！”
這笑，這話，可把朱老太刺激到了。
“biao子養的賠錢貨，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對老孃動手，看老孃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朱老太齜牙咧嘴地怒罵着，她乾枯凌亂的頭髮披散着，黑臉被寧雲歡扇腫了，此時面部因憤怒而扭曲，好似魔怔了的惡鬼一般。
她說着，要衝上來，卻聽身後一聲厲呵。
“朱老太，你想收拾誰？”
村長揹着手緩步走來，身後跟着七八個人。
“歡寶，你沒事吧？”
“妹妹別害怕，哥哥來了，哥哥幫你打走大壞蛋！”
看到他們，寧雲歡心底升起依賴感，她知道，這是原主殘存的情緒。
爲首的老人個子不高，走路帶風，面帶兇相。
可當目光落在寧知歡身上，她整張臉肉眼可見地溫和起來，上前打量着孫女，眼中存着淚水。
“我的乖寶，是奶不好，信了那老妖婆的鬼話，以爲她能好好待你。哎呦，就把你送到她那裡帶了幾天，你看看都瘦成什麼樣了？這小胳膊只剩皮了，這小臉蠟黃蠟黃的！這喪良心的，還想把你賣了，奶奶跟她拼了！”
寧老太越說越生氣，身子一扭，扯着朱老太的頭髮，擡腳哐哐踹了幾下。
這朱老太再囂張，可在兇悍的親家婆面前好似被貓逮着的老鼠，生生受了幾下踢，屁都不敢放一個，淨拿一雙綠豆眼瞅村長，祈求村長能說句公道話。
村長只當看不見，他也生氣，要不是礙於身份，早就上去給這蠢婦兩巴掌了。
前幾天剛苦口婆心地強調了，開放後上面嚴抓嚴打犯罪行爲，一定不能觸犯紅線，這朱老太轉眼就和人販子接觸上了，賣的還是自家外孫女。
寧知歡雖然腦袋壞了，可她身爲寧家唯一的女娃娃，被全家上下當眼珠子疼。寧老太性格潑辣，村裡誰敢欺負寧知歡一下，她都能追着那人罵上小半年，而寧家算上收養的，統共四個兒子三個孫子，都不是好惹的。
朱老太哄着寧家人把寶貝送過去，誰知這幾天生生把孩子餓暈了，還要賣了她。
打，該打！
朱老太先是被寧知歡打，又是被寧老太踢，這下不敢罵了，就知道哭。
好在寧老太知分寸，出完氣後，便走到寧知歡身側，像哄三歲小孩一樣順着寧知歡的後背，“不怕啊，奶的歡寶最勇敢了。奶給歡寶出氣了，咱以後離她遠點啊！”
孫女膽子小，所以她從來不在歡寶面前罵人，這次氣急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看到老人眼中的關心和惶恐，寧知歡心底升起溫暖，她握住寧老太的手，輕聲道：“歡寶不怕，有奶奶在，歡寶什麼也不怕。”
寧老太一愣，嘴脣哆嗦着，似是不可置信。
還是原主的大哥先反應過來，欣喜地高喊着，“妹妹，你都能說這麼一長串話了！”
“對啊，我剛纔被那麼一嚇，腦子好像清明瞭不少。”寧知歡微微一笑，側頭看向村長，將話題扯回來，“村長叔叔，這朱老太該怎麼處理？”
村長眉頭緊蹙，沉聲問：“歡丫頭，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對天發誓，若我口中有半點虛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寧知歡擲地有聲。
寧老太嚇壞了，心疼地拍拍她的手，“乖寶，你拿奶發誓就行。”
寧知歡眼眸柔和，又凜聲道：“我記得人販子拿着紙條上門，應該是買賣雙方的憑證，那紙條被朱老太收在了褲兜裡。”
一聽這話，朱老太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了，左手下意識地護住褲兜。見衆人看過來，她下巴哆嗦着，扭身就想跑。
不等村長說話，寧大哥立馬將她逮住，手一伸，就從她左褲兜裡找出張紙條，當衆把上面的字唸了出來。
這算是賣身契，說是一經交易，不管是把寧知歡賣給人當媳婦，還是賣到風月場所，甚至剖了她的身體賣器官，都由人販子做主。
寧老太本來都快平靜下來了，聽了內容，尖聲一呵，又衝上去對朱老太拳打腳踢。就連方纔還算冷靜的寧家衆男人，都緊緊握住了拳頭，恨不得將那老妖婆剝皮削骨。
有了證據，村長手一揮，乾脆道：“那就按照法律來，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