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憲掃了一眼南元煜,又道:“我讓高曲再外面守着。”
謝明昭點頭,“好。”他在就放下筷子,轉頭看了看南元煜,後者只覺得心裡有些毛毛的,對剛纔的脫口而出後悔不已,就怕謝明昭此刻對他嚴刑逼供,恐怕他連第一關都熬不住,就會把知道的事一咕嚕的全倒出來。但他也知道,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他離被綁在木樁子上當做異端燒了恐怕也不久了。“你過來。”
南元煜這兩天被他恐嚇的都已經條件反射了,聽到他說過來,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謝明昭眯起眼。
南元煜立刻清醒過來,忙走到他面前,怯怯地問道:“少爺,什麼事?”
謝明昭神色淡淡地,指着桌上的飯菜。“吃了。”
“啊?”南元煜瞪大眼,傻傻的看着他。
連旁邊的廉憲都有些詫異。
謝明昭卻沒看到一般,只道:“就坐在這吃。”又對廉憲道:“你跟我進來。”
南元煜還站在桌旁沒動,呆呆的看着謝明昭帶着廉憲走到書架旁,隨手敲了幾下,就聽一聲響動。書架緩緩向右移開,露出一扇門。
居然真的有密室?南元煜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朝那裡看去,冷不防對上一雙銳利的眼,謝明昭道:“還不坐下?”
忙轉過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聽得背後書架似乎又慢慢移了回去。心裡癢地不行,就想去看看那書架的機關在哪裡。剛要起身,忽然聽見屋外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這纔想起外面還守着一個叫做高曲的侍衛。
又想到會武功的人大多耳聰目明,恐怕自己纔剛有動靜,就會立刻被發現。剛纔已經無意識的犯過幾次錯誤了,再亂動,神仙也救不了自己。南元煜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拿起筷子,然後快很準的夾起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裡——好吃!下一秒,也顧不得謝明昭和宮裡的事了,擼起袖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書架並沒有全部關上,謝明昭站在那裡,透過縫隙觀察了他好一會兒,纔對廉憲道:“走吧。”
廉憲跟在謝明昭身後,沿着長長的暗道往裡面走去,昏黃的燭火下,他忍不住開口道:“將軍,外面那個孩子是?”
“我身邊新安排的小廝。”謝明昭言簡意賅地道。
廉憲微微蹙眉,“可是,屬下方纔見他似乎對宮裡,應該說是對皇上的事十分在意。是不是——”
謝明昭笑道:“廉先生多慮了,你覺得一個半點心思都藏不住的孩子,能有什麼危險?”
“也許是故意這般,讓我們降低防備也說不定。”廉憲提醒道。
謝明昭點頭:“廉先生的話,我記下了。”他伸手推開一道石門,“放心吧,從現在起,我就把他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不了錯。”
廉憲只好道:“聽少爺的。”進去石門裡面,便看到已經有三個人等在那裡了。
見到謝明昭,齊齊走上前來行禮道:“將軍!”
謝明昭擺手:“無需多禮,各位請坐吧。”他走到主位上坐好,道:“廉先生,你再把事情說一遍給衆位大人聽。”
“是,將軍。”
距離京都十里之外的小路上,被冰冷的夜色所籠罩住的密林顯得十分陰森可怖。
刀劍交鋒的動靜驚起一片黑壓壓的陰影。
不過片刻功夫,又重新沉寂下來。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具黑衣屍體,其中一個突然坐了起來,捂着胸口重重咳出一口血,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步履蹣跚的往林子外走去。此刻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把手裡的消息傳出去!
而此刻還在京都永安伯府的南元煜卻還不知道,一場圍繞着他的陰謀,已經逐漸展開。
十五年冬,天漢帝突然昏迷不醒,因還未立太子,在西南王和右相及其他諸位大臣的力諫之下,皇長子行太子責,代天子監國。
一時間,朝堂內外,暗潮涌動。
這一次昏迷,皇帝足足有半個月才醒來。
在那之後,天漢帝的身子便一直不大好,斷斷續續的一直養了足有近一年,不久前又傳來食慾不振,總是疲憊不已的消息。
天漢十六年九月西北忽然有異動,西乾王座下第一大將木那塔率十五萬大軍,陳兵晉北城外。
朝堂震動,諸大臣爲朝廷派誰出征而爭論不休。
有人提議由西南王出兵,被右相一派以恐西乾聲東擊西,將西南王誘至晉北轉而襲擊西南邊城,則西南王絕不可妄動。
皇后在後宮中聽了,氣的在桌上拍了一掌怒道:“又是楚問青!當初怎麼沒把他跟他老子一齊趕走,如今留下來只會給我們添麻煩!”
皇長子南元辰道:“母后不要生氣,即便如此,也不會如了他們的願。”他走到皇后身側低聲道:“母后難道忘了,他們那一派,可沒有能領軍帶兵的人,他們不讓外公和舅舅去,再找了誰也越不過咱們這邊的人去。”
皇后聞言氣立刻便消了,笑道:“皇兒說的是,是母后着急了。”想起什麼又皺眉道:“你父皇這些年,偶爾迷糊偶爾清醒,只可惜我早些年心軟,沒有第一時間結果了重華宮裡那位,竟讓他悄無聲息地就把人送了出去。現在連小六小七也找不見了,真是可恨!”
提到這兩個人,皇長子有些疑惑道:“母后,小六當真是受了重傷嗎?”
皇后一愣,道:“九華宮那裡傳來的消息確實如此。”
皇長子沉思道:“說起來,從小六和小七出生起,我也就只遠遠見過幾次,後來小六被父皇送出宮去之後,即便是逢年過節他回來給父皇請安,我卻從未見過他。倒是小七,小時候雖說是由太后養大的,但卻是經常能看到。”
皇后也回憶道:“你這麼一講,本宮也想起,似乎自從小六出宮後,就再沒見過他。”她想到這,看起來溫婉的眉眼此刻竟有些猙獰道:“你父皇,哼,本宮這些年想盡辦法,只在十幾年前得過一次手,那之後他也對我防備的狠了。若不是那次得手讓他傷了底子,如今哪裡還有你我母子二人的地位。”
皇長子卻不贊同,傲慢道:“母后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只要外公和舅舅還在,即便是父皇,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
“只是,他卻偏偏咬着牙不肯立你爲太子。”皇后咬牙道。
提起這茬,皇長子也恨得牙癢癢。“父皇也太固執了!小六在天資聰穎,等他長大了,可也要好幾年,就算是右相一派等得,難不成我外公和舅舅也會給他們時間等?!我到底有哪裡不好,還比不上一個黃口小兒!”
皇后皺眉道:“本宮也同你外公和舅舅說過此事,但聽你外公說,高祖立國之初,便給皇室留下了一條保命的退路,如遇大難,可隨時啓用。”
皇長子愣了下,道:“這可是真的?外公如何得知?”
皇后抿了一口茶,道:“先皇宮裡有個伺候的老宮人,與西南王府有些淵源,他也是無意中聽到的,便說給你外公聽了。”
皇長子若有所思道:“倘若這是真的,那麼這條退路到底指的是什麼?”
皇后搖頭:“這些年,本宮也曾多次試探着詢問宮裡的老人和你父皇,但都無人得知。而你父皇聽後卻呵斥本宮說這是無稽之談,讓本宮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或許,真的是無稽之談吧。”
皇長子張狂笑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西南有外公二十萬大軍在手,宮中如今又有母后坐鎮,右相那一派除了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還能把我們怎麼樣?若不是爲了史官寫的好看點,兒臣——”
“元辰!”皇后厲聲喝止道。“如今你父皇還在呢,你也不是太子!”
皇長子見親孃動了怒,忙諾諾認錯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