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跟着哈因走了很長一段路, 見哈因還有繼續走下去的意思,也不多問,就一直跟着他。
哈因見狀倒是對這兩個人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而且愈發認定兩個人確實是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纔會出現在草原上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南元煜和謝明昭, 早就在私下裡已經達成了一致, 要跟着他先去他那裡看一眼, 自然也不會再去做那種被人救了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惹人厭的事情。
不過沒過一會兒,兩個人也就真的不用在特意詢問多方了。
因爲他們已經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陣陣如雷霆萬鈞一般萬馬奔騰,聲勢浩蕩的響動。
“這個哈因, 果然不是普通牧民。”
南元煜聽身後謝明昭沉聲道。
他並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能夠聽明白謝明昭的意思。雖然原本應該對劇情最瞭解的南元煜早在發現原作已經被穿越大神改的面目全非之後那個所謂的先天優勢已經變成毫無用處的雞肋, 但好歹世界觀從整體上來說改動並不算大, 除了多了一個名爲雪國的國家。
“擁有數量如此龐大的馬羣, 就算是在西乾這個以遊牧爲主的國家也不可小覷。”自從在謝明昭面前表露了一重身份的南元煜也不再裝作自己只是個普通少年了,實際上, 他也早就裝累了,而且反正裝也裝不像,不過憑白讓人看了笑話而已。“哈因大概出身於某個比較大的部族。”
西乾類似於華夏曆史上的遊牧民族,雖然早已完成了草原的統一,但一些大的部族之間就像是中原的封王割據一般, 都有比較大的勢力。
因此對於這些西乾王忽然派出手下大將還率了十五萬大軍進攻南晉這件事, 也着實令人震驚。不是對他的兵力, 而是在這樣幾個大族之間彼此還處於一種相互磨合, 且各懷心思的情況下, 西乾王居然就敢直接讓木那塔帶走自己一半的兵力,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如果真的是西乾王自己腦袋不清楚了, 想要自找麻煩,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只是,誰也別想妄圖拉南晉下水。
雖然謝明昭對於某些朝堂上的爭鬥一直秉持中立的姿態,但對於所有覬覦自己國土的異族卻始終是——非我族來,其心必異。那是見一個必須消滅一個!
所以南元煜即便對南晉的歸屬感沒有那麼強烈,也是絕對不敢在謝明昭面前表露出來一絲一毫的。
“哈因是家族長子,行事爲人卻十分磊落大氣。”雖然現在雙方正處在對立面,但謝明昭卻對哈因這個人倒是有些好感。
但南元煜聽在耳中,卻覺得他似乎是有一半的話還沒講出來。他眨眨眼,問道:“我聽說多年前西南王曾經活捉過西乾的三皇子,你可曾見過他?”
謝明昭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詭異起來,沉吟了許久才輕嘆一口氣道:“他們的三皇子......呵呵,確實與衆不同。”
“聽聞他備受西乾王的寵愛,說不定會是下一任的西乾王。”
謝明昭聞言,意味深長的道:“哦,那我倒還真挺期待他成爲新的西乾王的。”
南元煜斜睨他一眼,“爲什麼我從你的話裡聽出了一股十分嫌棄的味道。”
謝明昭挑眉。“你的錯覺。”
“......呵呵。”南元煜回他一個略帶嘲諷的笑。
謝明昭狠狠揉了他的頭髮一把,“你小子可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別忘記了你現在還要靠着我從這裡走出去呢。”
南元煜哼了一聲沒說話。
又前行了一段,終於見到了一片白色圓頂的類似蒙古包一樣的一個一個獨立的房子。
其中有一個在正中心位置的被其他幾個白色房子圍着,十分顯然巨大。
“我們到了!看,那就是我家!”哈因指着那座最大最高的蒙古包朗聲笑道。
現在開始,謝明昭是南元煜的同聲傳譯。
“他的身份果然不簡單啊。”看到規模龐大的一篇蒙古包,南元煜也相信了謝明昭的話。
謝明昭同對方說了幾句,道:“他邀請我們與他一同先去見過他父親,等會你記得跟在我身後就好。”
“那我要不要表現的膽小一些?”南元煜歪頭問道。
謝明昭摸着下巴想了下,道:“也不需要太過——你只需要表現的十分黏我就可以了。”他說完在南元煜臉頰上捏了一把,“畢竟你的身份可是我的——”
“你敢說出那個詞我保證把你的身份抖個底朝天你信嗎?”南元煜惡狠狠的回道。
雖然兩人都知道對方是在說笑而已,但謝明昭還是笑着道:“好好,我不說。”
隨着哈因往那個大蒙古包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在對哈因恭敬的行禮,然後偷偷瞄着他身後跟着的南元煜二人,那打量的目光都快把兩人身上戳成螞蜂窩了。
“西乾人應該不是就這樣住在草原上的吧?”南元煜輕聲問道。
謝明昭正在觀察四周的情況,聞言答道:“他們的都城在更北邊。”
“聽起來似乎距離雪國更近一些。”南元煜眼珠一轉,說道。
謝明昭轉回頭,笑着看南元煜道:“我發現阿煜你似乎對雪國特別在意。”
“我的確對他很在意。”南元煜也不隱瞞,坦然的回答。“難道你不是嗎?”
“你說的對,我確實對他也很在意。不過——”謝明昭擡手輕輕一壓他頭頂,低下頭低沉着嗓音道:“等會兒就算是用南晉語也不要與我說話了。”
“爲——”南元煜很快噤聲,因爲他似乎感覺到有一道帶着窺視和惡意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掠過,雖然很快,但最近總是被人擄來擄去的南元煜對此已經變得分外敏感。“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會閉緊嘴巴,什麼都不說。”
“恩,乖。”謝明昭輕輕一笑,“你也放心,我說過會帶你離開這,就一定說到做到。相信我,阿煜,有我在,就不會再讓之前的事發生。”
他輕輕抱了一下南元煜,安撫的拍了拍對方一瞬間僵硬住的身體。
“快放開我,已經夠引人注意的了。我可不想變成被所有人觀賞的稀有物!”南元煜紅着臉推開他,然後走到他身側站定。
謝明昭笑了笑,隨即神色一斂,跟着走在前面示意他們跟上的哈因進入了蒙古包內。
蒙古包裡只有幾名侍從模樣的人正在收拾,見哈因走進來,忙停下手中的活計上前來給哈因行禮。
哈因則是一揮手,讓他都繼續做自己的事去。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一個粗啞爽朗的中年男子聲音從蒙古包外面傳來。
南元煜心神頓時一凜。
雖然他聽不懂對方再說什麼,但是人和人之間,有時候並不僅僅依靠語言來表明自己的身份。
氣場更加重要。
所以當那個穿着異族服裝的,四十左右,滿面紅光,留着絡腮鬍子的中年男子一踏進這個蒙古包裡,南元煜就覺得整個人都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還是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來自於地位高的人身上傳來的威壓。
或許是因爲他之前面對的那些人,因爲有謝明昭做對比的緣故,他心裡並沒有把他們太當回事。
但是當他和謝明昭都處在一個比較劣勢的面上時,他不自覺地就會把那種擔憂和不安擴大。
手指一動,忽然被人攥在手裡,然後被一個溫暖的大手完全包裹住。
那一刻,不安與茫然無措的心一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謝明昭就在這裡,所以,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或許是因爲看書時對那個書中的謝明昭就已經十分欣賞,而接觸了真人的自己更是一直處在被對方保護的狀態下,南元煜對於謝明昭有一種本能的,類似於雛鳥情節的心態。
覺得只要這個人在自己身邊,就什麼都不怕。
這其實,是一種很可怕的想法,因爲那會讓自己變得,太過依賴對方。
南元煜始終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不管是作爲穿書者,還是這個書中的身份。
在一切都未曾明朗之前,他們現在,並不能就算是站在了統一的一面。
但是現在,這些念頭都要通通被拋開。
至少當下,他們是緊緊拴在一條繩子上的。
他生,自己就生。
他死,自己也肯定活不了。
南元煜緊緊的攥住了謝明昭的手。
“你們就是被哈因救回來的人?”沒想到的是,這個中年男子居然會說南晉語,而且說得還這可流暢,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南晉人。
“是的。”謝明昭放低了語氣,卻仍是不卑不亢的回道:“十分感謝哈因對在下和在下的弟弟施以援手,否則我們兩人恐怕無法在草原上安然度過今夜了。”
“哈因是個好孩子。”那人一揮手,將旁邊幹活的下人都趕了出去。
他的目光緊緊鎖在謝明昭身上,上下打量了他許久,忽然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手上粘過人命,而且不是一兩條。”
“你從哪裡來,我要聽實話。”那人緩緩說道,“不要試圖矇騙我,在這裡,沒有人能騙得了我。否則,即使是哈因求情,我也不會讓你們留下來。”
他話音剛落,南元煜就感到旁邊謝明昭的氣勢也是一變。
然後他微微眯起眼,似乎是看到什麼有趣的事一樣,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
“阿和大大。”
“你究竟是誰?!”
謝明昭的那個稱呼一出口,南元煜就覺得蒙古包裡的氛圍瞬間就凝固了。
氣氛緊繃,連一旁始終一頭霧水的哈因都不由得收斂了神色,緊張的來回看着那個中年男子和謝明昭,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被中年男子一擺手制止了。
“你爲什麼會這樣稱呼我?”中年男子死死盯着謝明昭,一副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模樣。
謝明昭卻是篤定的一笑,“阿和大大,不知可還記得小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