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揚青一擡頭,見薛沐靈正在喜眉笑顏地逗樑上燕子窩裡一窩剛生不久的小雛燕玩,搖搖頭,掀開被子從牀上下來:"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下山。"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慘叫,擡頭一看,原來是那窩雛燕的燕媽媽外出覓食回來了,看到薛沐靈兩眼放光地攀在鳥窩前捉它的燕寶寶玩,急火攻心之下,憋足了勁,對準薛沐靈的手背,狠狠地一口啄了下去,薛沐靈又驚又痛,手一鬆,從房樑上直直地掉了下來。
許揚青漫不經心地擡頭斜眼看了,也不去管她,直等她哇哇慘叫着掉下來,快要捱到地面的時候,才腳尖輕輕一勾,接住了她。
薛沐靈狼狽地一骨碌從許揚青腳背上翻身起來,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好言哄着自己:"不怕不怕!沒事沒事!"又瞪一眼像什麼都沒看見似的許揚青,氣呼呼地說:"你幹嗎不早接住我?非要等到我摔得四腳朝天了,你才伸出一隻臭腳來救我?誰稀罕!"
"呵呵,是麼?早知道碧水公主不稀罕在下出腳相救,在下真是不應該多管閒事!"許揚青微微一笑,收拾了自己的行囊,把劍往手上一拿,擡腿就要走出去,回頭見薛沐靈還站在原地生悶氣,眉毛一挑,道:"別在那裡翹着個嘴巴了,你不知道你翹着嘴巴的樣子有多難看麼?怎麼?你不想跟我去玩了?"
"去玩?真的嗎?"薛沐靈一聽許揚青要帶自己去玩,高興地把生氣都忘記了,連他說自己翹着嘴巴難看都懶得計較了,飛出來攀住許揚青的手臂高興地直晃悠,"你要帶我去哪裡玩呀?"
"自然是去一個好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許揚青已經習慣了她這樣一副天真爛漫的直率性子,隨她攀着自己的手臂,一起向山下走去。
柳三知正和戟竹林的二當家肖虎彪和還有三當家魯弘四當家羅橫一起站在江邊,對着圖樣商量着戰船的改造,遠遠地見許揚青帶着薛沐靈來了。
魯弘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咱們許林主可真是神通廣大豔福不淺哪,這纔剛入江湖,便又得了定海神戒又得了這樣一個俏麗的美人相伴!----柳軍師,這姑娘什麼來歷?"
"她麼,是咱們許林主的遠房表妹,諸位當家言語間可不能輕慢了她。"柳三知看一眼攀着許揚青的手臂,神采飛揚地說着什麼向這邊走來的薛沐靈,微微一笑,"這可是一匹脫繮的野馬,咱們許林主還不知是否馴服得了她呢!"
"軍師的意思莫非是,這位龍姑娘以後會成爲咱們戟竹林的林主夫人?"羅橫看看雖然皺着眉頭似乎心不在焉,眉宇間卻掩藏不了一抹憐愛側耳聽着那位龍姑娘說話的許揚青,高興地一拍手,道,"我看也錯不了。你們瞅瞅咱們許林主看龍姑娘的眼神,多含情---他媽的!"
羅橫是個斗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的粗人,卻偏偏喜歡舞文弄墨,說話愛帶四個字的成語,若是隻說得出那四字成語的半截,餘下的半截便一律以他媽的帶過去。衆人見他想說含情脈脈,卻說成了含情他媽的,都忍俊不禁,個個撫掌大笑。魯弘取笑道:"我說羅橫小弟,你還是饒了我們吧!你這一天好幾個獨創的他媽的成語,咱們幾個兄弟可真有點吃不消了。"
羅橫知道衆人是在笑話他說不出成語,只翻個白眼,倒也不以爲意。肖虎彪走過去迎了許揚青,見他背上揹着行囊,頓時臉色大變:"林主,你這是要走嗎?你不做咱們戟竹林的林主了嗎?"
"是啊。林主,昨天不是說好了,誰得了定海神戒誰便是林主嗎?咱們誰也沒有那個能耐拿定海神戒,你不就應該還是林主嗎?"羅橫一聽肖虎彪說許揚青要走,也急急地走過來,看着許揚青,面帶羞愧地說,"昨天,羅橫多有得罪了,還請林主見諒----我都聽軍師說了,要不是林主手下留情,昨天我的這條腿早就廢了-----"
"你們這都着得哪門子急啊?誰說林主要離開戟竹林的?"柳三知搖搖羽扇走過來,看一眼似笑非笑的許揚青,對肖虎彪和羅橫說,"林主只是有點事情要處理,暫時離開戟竹林幾天而已,過幾天便就又回來了。"
"軍師說得沒錯。"許揚青看一眼面露疑色的肖羅二人,點頭笑道,"董老林主臨終前,曾託付我一件事,待我去弱水山莊料理好此事之後,馬上便會回戟竹林,到時候還有許多事情,許某要好好重新安排一下的。"
"哦,原來是這樣。"肖虎彪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向許揚青重重地一抱拳,"那麼,林主一路小心。江湖險惡,林主初入江湖,凡事不可意氣用事,要多留個心眼哪!"
肖虎彪已經年過花甲,年紀在戟竹林中算是最大的,卻無兒無女,又加上平時酗酒縱飲,性情暴躁,一頭亂髮早已變得花白,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別人不和他親近,他也不和別人親近。這時突然變得這般溫情體貼,旁人都暗暗吃了一驚,許揚青也着實感動,當即便扶住肖虎彪的雙臂,動情地說:"肖二哥請放心,揚青會記住二哥的話的,一路上一定多加小心,儘快回戟竹林!"
"唉呀,你們一羣大男人怎麼也這般婆婆媽媽的?"那邊被許揚青不露痕跡地悄悄甩掉手的薛沐靈早就在船上等得不耐煩了,撿了個小石子輕輕地砸到許揚青頭上,"表哥,廢話就別多說了。趕緊地上船帶我去弱水山莊吧!我在這裡待了一天一夜,都快悶死了!"
"你再鬧,我就把你留在這裡陪二哥他們!"許揚青回頭面無表情的看一眼薛沐靈,見她果然嚇得馬上吐吐舌頭,乖乖的伸手捂住嘴不作聲了,轉過臉來一絲笑意再也掩藏不住,抿嘴笑笑,對肖虎彪和柳三知他們抱拳辭別,"那麼,戟竹林就暫時託付給諸位了!告辭!"
"林主,要不,讓我去送送你們吧?"許揚青正要上船,肖虎彪從後面追了上來,"過這瀾滄江,你不如我熟悉!"
"我說二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兒女情長了?"許揚青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回答,魯弘搶聲說道,"這戟竹林林主不在,若是連你二當家也出去了,那林中萬一要是有個好歹,我們兄弟豈不是連個商量的地方都沒有了?再說了,林主這樣好的身手,哪還用的着你瞎操心哪!"
"三哥說的對,二哥你得留在戟竹林。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許揚青說着,一抱拳便解纜離去。
魯弘目送許揚青上了船,漸漸消失在江心,嘴角浮上一抹陰惻惻的冷笑,一閃即逝。
------許揚青,你去得正是時候,我的大烏鯊已經餓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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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不知道是誰一直死皮賴臉跟着我-----"許揚青揚起嘴角,輕輕一擡手,那些水珠一遇他手指上戴的定海神戒,便止住去勢,粒粒凝成珍珠般大小,咕嚕咕嚕地跌落在他腳下,許揚青的眼裡頓時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的喜悅之色,嘴裡卻說到,"你現在改變主意也還不晚呀。等會上岸之後,你只管另外去別的地方玩,放心,我這人從不強人所難,絕不留你。"
"你---!"薛沐靈本來只是想讓許揚青軟言留她,沒想到許揚青還用死皮賴臉來形容她,面子上下不來,板着臉硬下心說,"好!我薛沐靈等會要是還死皮賴臉跟着你,我---我---就叫我死了也沒人知道!"說完,便扭過了頭,坐在船頭再也看許揚青一眼。
許揚青沒想到她真會生這麼大氣發這麼重的誓,心裡煩悶,也不知道怎麼哄她,乾脆也什麼都不說,兩個人便不聲不響地打起了冷戰,各自望着腳下的一片江水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