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揚青,你還沒告訴我,咱們去那個弱水山莊幹什麼呢?”薛沐靈坐在船頭,俯身玩着江心的清水,頭也不擡地問立在船尾若有所思的許揚青,“你真的要做這戟竹林的林主嗎?我可看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呢!”
“前日被官府抓住要砍頭的那個大鬍子,你還記得嗎?”許揚青也盤膝在船尾坐下,見薛沐靈點點頭,又接着往下說,“那個大鬍子臨終前,還放心不下他的獨生女兒,所以拜託我去弱水山莊接了她,把她送到她娘那裡去。——據說,弱水山莊裡有一隻會學人說話的猴子,很好玩的哦”
“真的呀?那個什麼水莊裡當真有會說話的猴子?不是隻有八哥纔會學人說話麼?”薛沐靈大喜,剛想拍着手歡天喜地地歡呼,臉上卻突然一變色,恍然大悟似地點點頭,頓一頓,眉毛一揚,斜着眼問,“大鬍子的女兒叫什麼名字呀?長得是不是很好看哪?我說你怎麼突然這麼上心了呢!”
“我以前也沒有見過她,怎麼會知道她長得好不好看?”許揚青聽出來她話裡有話,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懶得和她計較,“不過,她的名字倒是挺好聽的-----夏西茜---夏--西茜---”
“夏西茜?我怎麼聽不出來這名字哪裡好聽了?”薛沐靈瞪一眼三遍兩遍念着夏西茜名字若有所思的許揚青,掬一捧水揚手扔到許揚青身上,“你去接她,幹嗎帶了我去呀?我早知道是這樣,纔不會跟着你去呢!”
“是嗎?不知道是誰一直死皮賴臉跟着我-----”許揚青揚起嘴角,輕輕一擡手,那些水珠一遇他手指上戴的定海神戒,便止住去勢,粒粒凝成珍珠般大小,咕嚕咕嚕地跌落在他腳下,許揚青的眼裡頓時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的喜悅之色,嘴裡卻說到,“你現在改變主意也還不晚呀。等會上岸之後,你只管另外去別的地方玩,放心,我這人從不強人所難,絕不留你。”
“你---!”薛沐靈本來只是想讓許揚青軟言留她,沒想到許揚青還用死皮賴臉來形容她,面子上下不來,板着臉硬下心說,“好!我薛沐靈等會要是還死皮賴臉跟着你,我---我---就叫我死了也沒人知道!”說完,便扭過了頭,坐在船頭再也看許揚青一眼。
許揚青沒想到她真會生這麼大氣發這麼重的誓,心裡煩悶,也不知道怎麼哄她,乾脆也什麼都不說,兩個人便不聲不響地打起了冷戰,各自望着腳下的一片江水發呆。
這正是五六月的初夏時節,天氣說變就變,剛纔還風高氣爽萬里無雲的江面,只一會兒便烏雲密佈雷聲隆隆,再一眨眼的功夫,青豆大小的雨點便砸了下來。
“林主,龍姑娘,二位快進船艙,風暴快來了!”許揚青從小生活在山上,沒見過水上這駭人陣勢,撐船的船伕穩住在江面上顛簸晃盪的木船,回頭對一時間不知所措的許揚青喊道,“我會盡力穩住船,將二位安全送上岸的!”
“噢,好!那就多謝了-----薛沐靈,你還愣在那裡幹嗎?還不快點隨我一起進船艙?”許揚青回頭見薛沐靈雖然在船頭跌跌撞撞地站立不穩,卻賭氣不肯進船艙,縱身躍過去,拽着她的手就往船艙裡扯,“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生氣?不要命了嗎?”
“我都被你罵成不要臉了,還要命幹什麼?你放手,我不要你管!”薛沐靈甩不開許揚青的手,氣鼓鼓地一口咬下去,許揚青皺眉低呼一聲,卻不鬆手,把薛沐靈硬拽進船艙,低頭一看才發現手背上被咬出了一排細碎的齒印,鮮血直流。
“你沒事吧?”薛沐靈見把許揚青咬出血來了,馬上心軟了。
“你是孝天犬轉世嗎?牙齒怎麼這麼厲害?”許揚青痛得直抽冷氣,沒好氣地甩開捧着他的手直吹氣的薛沐靈,“還說我愛生氣呢,你自己呢?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至於就當了真嗎?”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薛沐靈從懷裡掏出一瓶藥粉,細心地灑在那排齒印上,“先上點藥,免得以後留下疤,那可就不好了!”
“哼,留下疤纔好呢!我以後拿着這個傷疤來找你算賬,看你怎麼抵賴!”許揚青雖然惡聲惡氣地,卻順從地讓薛沐靈捧着他的手替他上藥,只沒好氣地輕輕拍一下她的頭頂,“以後不許再動不動就發些什麼死啊活啊之類的毒誓,知道嗎?你沒聽說過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嗎?”
“知道了啦!人家那不是在氣頭上嗎,誰讓你罵我死皮賴臉的?別動別動,藥粉都撒了呢!”
“那你等會上了岸,還跟我去弱水山莊嗎?”許揚青揚起嘴角,又問。
“呸!”薛沐靈得意地挑挑眉,輕啐一口,含羞帶怒地望着許揚青,“你這算是在求我和你一起嗎?”
“唉!算我怕了你了還不成嗎?”許揚青無可奈何地嘆一口氣,看一眼一臉爛漫無邪做鬼臉的薛沐靈,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要不是當初突遭變故,皇上的賜婚成了一紙空言,就你這性子,咱們倆-----”
“什麼賜婚呀?”薛沐靈莫名其妙,奇怪的看一眼許揚青,眼角的餘光瞟到船頭,忽然臉色大變,“船伕呢?怎麼船頭沒人撐船了?”
“你說什麼?”許揚青聞言大驚,站起來幾步掠出船艙,船頭方纔船伕站立的地方果然空蕩蕩的,那個船伕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不見了蹤影,風雨一陣急過一陣地吹來,木船失去了掌舵者,眼看着就要翻覆在風雲奇譎的江心,“薛沐靈,你會水嗎?”
“我生在皇宮,長在皇宮,青川哥哥怕後宮的嬪妃把我推下水淹死,連湖都不許我走近,哪裡會什麼水呀?”跟着他跑出來的薛沐靈也是苦着臉,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都沒了主意。
“牽緊我的手,不要怕!”許揚青眉頭一皺,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卻什麼也不說,只是把薛沐靈的手緊緊地拽在自己掌心,“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都不要鬆開我的手,聽明白了嗎?”
“許揚青,我們倆會死嗎?”薛沐靈見許揚青的神色忽然變得從未有過的凝重,知道他們的處境一定非常不妙,嘴一扁,眼淚就掉了下來,“可是怎麼辦?我還捨不得死呀!”
“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許揚青伸手把她攬進懷裡,重重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白鶴山上的師妹池小亦,心裡一酸,頓時生出萬千豪情,瞅準了失去控制的木船隨風飄去的方向,咬咬牙,沉聲對薛沐靈喊道:“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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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開口提醒她,卻甫一張嘴,自己嘴裡也灌了一大口江水。看着薛沐靈被嗆得痛苦不堪的表情,許揚青心一橫,攬過她的頭,俯身湊了上去,用自己的嘴堵住了薛沐靈的嘴。凝足最後一口氣,朝着不遠處一片淺灘游去。
“哼!剛纔在江裡-----親我的那個人是你許揚青不是哪個鯉魚精吧?”薛沐靈咬着嘴脣,輕輕一頓足,羞紅了臉才把這句話說完整。
“噢,原來你氣得是這個呀!”許揚青恍然大悟地長舒一口氣,一抹壞笑藏也藏不住的浮上他英俊的臉頰,“那還不是爲了救你這頭大笨豬嗎?我要是不那樣,能讓你這個笨蛋乖乖地閉上嘴嗎?我沒找你討還我的初吻已經算是便宜你了,你還好意思來找我算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