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佩並不是一個熱衷於逞一時之快的人，在發現陸離不過是在嘴硬撐場子時，她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了。
她用近乎於欣賞的態度，看着陸離無能爲力卻又不甘心的樣子，心情越發地好。
她擺弄着塗得豔紅的指甲，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陸離：“陸大人……你莫不是還以爲，你仍然是那個人人都得忍讓的陸丞相？”
陸離淡定地說：“我遲早會是。”
然而，他態度越是淡定，傅思佩就越是料定他不過是在嘴硬，便越是放鬆。
傅思佩湊近陸離，輕輕在他耳邊說道：“我的人在朝堂上說的那些話到底是否屬實，你我心裡再清楚不過。哪怕其中真假摻半，但只要有一個是真的，你又要如何證明，其他的，不會也是真的？”
陸離低下頭，彷彿被戳中心事一樣，皺起了眉。
傅思佩越發得意了起來，嬌笑道：“我倒是忘了，現在的你，連證明這件事的機會都沒有。你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宮裡，對外界的事不聞不問，一心纏着皇上，希望帝王的寵愛能幫你擺脫困境……呵，是我高看了你。”
陸離像是被冒犯到一般，憤怒地低聲反駁：“我與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惜，他語氣急促，比起解釋，更像是走投無路的狡辯。
傅思佩自然也不會信。
傅思佩自顧自地說道：“虧我還把你想得高潔了不少，之前派人訓練段彬那個蠢貨，讓他模仿你的言行舉止，並想方設法把他送進宮……可惜了，早知道你如此容易拿捏，我何必白費周章。”
雖然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但是陸離還是裝得十分驚訝，愕然道：“那段彬也是你……！”
“自然是我。”傅思佩輕蔑地說，“不然，怎麼會正好有一個落魄書生出現在書肆，又正好可以完美答出所有試題，並被皇上看重？可惜，段彬那蠢貨實在不中用，交代他的任務一樣都沒做到。”
“那段彬現在何處？”
“你問我？”傅思佩好笑道，“你不如親口去問你的皇上。或許你該感到慶幸，蕭靖馳多少還看重你與他一同長大的情誼，暗地裡把那段彬處理了，沒讓你知道。不然，若你知道此事後大鬧宮廷，你猜蕭靖馳會不會容忍你？”
陸離抿脣不言。
在內心裡，他瘋狂地吐槽道：“外界的謠言都把我傳成什麼樣了，我總不至於因爲一個人學我就大鬧宮廷吧，我有這麼不堪嗎？別人願意學我，那是因爲我這無可阻擋的魅力引人入勝，我有什麼好介意的。傅思佩還是把我想得太狹隘了。”
【……系統認爲，是反派把宿主想得太要臉了。】
陸離反駁道：“你懂什麼。人不要臉方可天下無敵，我但凡臉皮薄點，能忍得了傅思佩這麼說我？那我早就露餡了。臉皮厚才能大徹大悟、心如明鏡，你只是個沒有臉的機器人，你懂什麼臉皮。”
系統：【……受教了。】
那廂，傅思佩見陸離不說話，以爲他被自己打擊自閉了，越發覺得自己成果顯著，心情好了不少。
既然陸離只是個沉不住氣又受不得委屈、不善於僞裝的戀愛腦，那就不值得她多費心思了。
想要整垮一個這樣的人，她有太多的辦法。
甚至用不着她親自出馬。
傅思佩後退了兩步，小心思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
正當她揮了揮手，準備讓手下人爲難陸離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老奴見過各位娘娘。”
太監的聲音大多尖細，但劉公公因爲年紀比較大了，在一衆太監中間，他的聲音是比較有辨識度的。
在座的各位都見過劉公公，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是劉公公過來了。
劉公公的面子誰都要給上幾分，不只是原本坐在涼亭裡的宮妃們紛紛起立，連傅思佩都放下了手頭的事，對着劉公公微微頷首：“劉公公，哪陣風把您吹來了？”
“賢妃娘娘嚴重了。”劉公公天生一張笑面，此時有意賠笑，面容便更加討喜起來，“老奴只是聽說各位娘娘一起在御花園裡待了一天，特地來探望一下各位娘娘，順便問問，娘娘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東西。
“劉公公是來看我們，還是來看什麼別的人？”傅思佩似笑非笑，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笑呵呵的劉公公和麪帶鬱色的陸離，試探道，“劉公公該不會是聽說陸離在我這，便聞訊趕來了吧？”
劉公公隱蔽地向傅思佩身後的陸離看了一眼，陸離對上了他的眼神，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別管。
陸離傳達了這個意思。
劉公公在這段時日裡對陸離已經很熟悉了，十分輕易地接收到了他試圖傳達的信息。
只是……
劉公公想起暗一給自己描述的事，心裡有些焦急。
陸大人被宮妃們爲難的事，若是讓皇上知道了，少不得多許多風波。
還不如讓他現在趕緊平定此事，將陸離從這個危險的場所帶走，再做打算。
想明白後，劉公公笑眯眯地說：“娘娘此言倒也非虛。陸大人畢竟是宮裡的客人，於情於理，老奴都要照看着點。娘娘身爲後宮之主，若是爲難賓客的名聲傳出去了，對娘娘的聲譽，也是一種損害。”
傅思佩答非所問：“劉公公的意思是，你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陸離保下來了？”
“老奴未曾說過此話。”劉公公的回答滴水不漏，“娘娘纔是後宮的主人，一切決定由娘娘進行。只是皇上壽辰將至，恐生事端，還是今早打算，避免各種流言蜚語比較好。”
這個理由讓傅思佩勉強接受了。
她看了一眼對劉公公毫無反應的陸離，又想到今後壽辰的事，便就此作罷。
劉公公看上去並不是專程爲了陸離來的，他對陸離的處境沒有半分關心。
傅思佩鬆口了：“既然皇上壽辰將至，我們這段時日，便不再頻繁外出了。多謝劉公公提點。”
“不敢當，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