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聽聞,你與姚嬪互換了禮物?”
蕭靖馳面上看不出喜怒,他坐在陸離的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着陸離枕頭上的流蘇。
從流蘇纏成一團的混亂程度來看,蕭靖馳起碼在這裡進行這種無聊的小遊戲,進行了半個小時以上。
“你來了,怎麼不讓劉公公告訴我一聲?”陸離見到他時嚇了一跳,饒是有蕭靖馳知道他一舉一動的心理準備,還是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
“朕要是讓人告訴你了,你不就躲開了麼?”蕭靖馳倒是很瞭解陸離,手上繼續對着那撮可憐的流蘇又捏又繞,“朕還能在宮裡找到你這個人?”
陸離咳嗽了一聲:“咳咳……這不是特殊時間嗎。你看,上次傅思佩宮裡的宮女就來找我了,若是此時你正好在我這裡,那她來了你要躲哪,牀下?衣櫃裡?”
蕭靖馳:“……”
陸離想象了一下,身穿黃袍、頭戴玉冠、儀表堂堂的蕭靖馳,居然因爲一個宮女的到來,而手忙腳亂地往犄角旮旯裡躲……
這畫面太美,陸離不禁笑出了聲。
蕭靖馳更不爽了,他鬆開手上的流蘇,一把拉住站在他面前的陸離,將陸離拉到身旁坐下。
陸離猝不及防失了重心,驚呼一聲,靠在蕭靖馳身上,才險險穩住平衡。
看到蕭靖馳看似淡定、實則不爽的臉時,陸離還是沒忍住,繼續笑了起來。
明明是自己的皇宮,卻要跟做賊一樣偷偷行事,確實爲難蕭靖馳堂堂皇帝了。
蕭靖馳見他笑得開心,也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你這戲,還要演到什麼時候?朕終日見着那些沒有眼力見的下人給你臉色看,心裡着實不是滋味。”
“小不忍則亂大謀啊。”陸離好脾氣地說,“再說了,我的生活品質又沒有下降,他們對我尊不尊敬又沒有關係,少不了一塊肉的。倒是他們的態度越明顯,那幕後之人就越容易露出馬腳,我也就越容易擺脫現在的窘境。皇上,這不是我們提早說好的東西嗎?”
“嗯。”蕭靖馳淡然道,話鋒一轉,“那姚嬪是怎麼一回事?”
陸離:“……”
好傢伙,繞了一圈,還是在這等着他呢。
“我也不能光樹敵、不交友是不是?這姚嬪難得向我表現出善意,我要是再不知好歹,那也太傻……太無法無天了。”陸離說道,“再說了,姚嬪的父親姚尚書我看着不順眼,既然他女兒也不喜歡他,那我當然要和他女兒搞好關係了!”
陸離後半句說得理直氣壯,彷彿他此時不是假公濟私、憑藉情緒做事一樣。
事實上,姚尚書是個極其迂腐又愛裝模作樣的僞君子,平日在朝堂上,他最喜歡批評陸離作風不正、不守禮數,自己在家卻連自己的家事都處理好,尖酸刻薄的主母苛待庶子庶女是出了名的。
他因爲家事在京城鬧了笑話,還是因爲他有次誣告陸離拉幫結派,才被忍無可忍的陸離把他的事捅了出去,讓他鬧了個大紅臉。
後來,陸離聽說,也是藉此機會,姚尚書的一個庶子脫離了姚家,寧可去南方經商,也不願意在姚家受委屈了。
在姚嬪送禮一事後,陸離特地查了查,才知道,那庶子,正是姚嬪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不知道姚嬪送禮是不是有這件事的源頭在,但不管怎麼說,他與姚嬪交好的可能性,總是大過別人的。
這件事,他知道,蕭靖馳應該也知道。
陸離說道:“因爲姚尚書的事,姚嬪此時對我應該沒有惡意,若我想要給自己找一個盟友,她是最好的選擇。”
不料,蕭靖馳眼中卻帶着迷茫之色,和陸離的目光撞上了。
“……哪個姚尚書?”蕭靖馳問,“戶部的那個?”
陸離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看清他皺眉思索的樣子時,陸離才確定,蕭靖馳不是假裝,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妃子的家世!
陸離恨不得晃着他的肩膀讓他清醒一點:“姚嬪名爲姚芷鬱,是工部尚書姚文熙的三女兒!皇上,這可是你的枕邊人,你都不調查她出身的嗎?!皇上,莫非你覺得,你的後宮已經安全到了這種地步?!”
陸離真想晃着蕭靖馳的肩膀,用咆哮體讓他清醒一點!
君不見,在影視作品中,有多少在朝堂上說一不二的皇帝,最後都是心大折損在了這充滿勾心鬥角的後宮裡!
就算這只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但仍然很可怕啊!
尤其是傅思佩的存在,整個顛覆了陸離的三觀,讓他再也不敢小瞧這些在權謀之中長大的古代女子。
怎麼蕭靖馳都登基這麼久了,還會犯這種錯誤?!
陸離打從心裡爲他着急。
“是朕疏忽了。”蕭靖馳從善如流地道歉道,“外朝事務太多,內宮這裡難免有所忽略。這些秀女身份的審查,朕全都交給劉公公去辦了,自己並未插手,所以不知道。”
陸離還是覺得離譜:“這是未來要和你睡在一起的人,你就這麼隨意嗎?!皇上,後宮不是鐵桶一片,不可掉以輕心!”
“只要朕不給機會,她們中,沒人能有和朕同塌的機會。”蕭靖馳的重點卻和陸離很不一樣,他揪住了陸離的一句話,認真地反駁道,“既然沒這個機會,朕也自然不擔心她們能做出什麼事來。反正等湘君的事過了,這批秀女,朕通通要遣散出宮的。”
陸離:“……”
男朋友對我太忠誠了怎麼辦。
他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感動自然不必說,陸離有理由懷疑,蕭靖馳既然不知道姚嬪父親是誰,自然也不知道姚嬪的名字。
好笑的是……
除了姚嬪以外的其他新晉妃子,這些天沒少從他的小偏殿門口“路過”,她們繞了這麼一大圈過來路過,其中炫耀和示威的目的,自不必說。
可惜,蕭靖馳這個不解風情的斷袖,估計連她們叫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