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馳自然是不信的。
證據就是忽上忽下的好感度。
但是面對好感度的波動，陸離已經從一開始的一驚一乍，變到現在的波瀾不驚了。
呵，無他，唯熟練爾。
都怪蕭靖馳這個陰晴不定的小妖精。
其實陸離也能理解，他在一個很敏感的節骨眼上，跑去找蕭靖馳提出了這個AB卷制度，若非要說他是自導自演，一邊搞破壞一邊刷皇帝好感度，似乎也說得通。
畢竟前不久，傅思佩還在他們眼前上演了一出類似的大戲。
而且聽了陳光權和吳峰的言論，連陸離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原身是否真的參與其中了。
還好，蕭靖馳的好感度晃來晃去，停留在了70%。
這就是暫且相信他了。
陸離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跟着好感度，坐了幾個來回的過山車，心累得很。
“湘君啊，你可知朕心中的糾結？”蕭靖馳嘆道，“此次春闈出了這等大事，原定的名次自然不能再用。就算朕在策問中看到了幾個不錯的爲官苗子，也如驚弓之鳥一般，不敢再相信了。”
陸離同情地看着他：“臣明白。”
“你不盡然明白。”蕭靖馳極難得地展現出了一絲悵然情緒，“士族勢力依然強大，這次好不容易看中了幾個寒門學子想要提拔，朕卻畏手畏腳，害怕是什麼人設下的圈套……罷了，朕和你說這些做什麼。”
什麼叫“和我說做什麼”？是嫌他不夠聰明，不能替人分憂嗎？！
陸離立馬不服氣了：“皇上但說無妨。”
“說了，你就能拋下陸家，站在寒門角度跟朕商議嗎？”蕭靖馳好笑道，“湘君，你對你的身份還真是，沒有一點自覺。”
“哦。”陸離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原來不是嫌他智商跟不上啊。
“這十幾份卷子的真正作答者，倒是有真才實學。”蕭靖馳讚歎道，“雖然有些思想比較幼稚，但思路清晰，是個可用之才。”
他這麼一說，陸離也想起來了：“這人還寫得一手好字。”
“你見過？”
陸離老實點頭：“皇上忘了？我那日在京城堵車，閒着無聊的時候買了一份試題，曾翻看過。”
說到這裡，陸離想起來了，自己曾經把試題送給了林宏，今天卻沒有看到他。
可能是這小子運氣好，碰巧抽到了另一套卷子吧。
蕭靖馳說：“朕已經差人去查答題者身份了。但朕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吧，正值多事之秋，朕還是有所顧慮。”
“皇上在擔憂何事？”
“這答題者，到底是一個真正貧困潦倒、幫着書肆答題的書生，還是……”蕭靖馳頓了頓，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可能，“……還是處心積慮設好的圈套，就等着朕自己去找他？”
“不會這麼複雜吧？”陸離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那幕後指使，得算計多少東西啊。”
蕭靖馳失笑：“現在朕徹底相信，你沒有參與其中了。”
陸離：“……”
被信任了，但是爲什麼開心不起來？
“站在這個位置上，每一步都要思考良多。”蕭靖馳沒有過多解釋，“湘君能保有一顆赤子之心，着實難得，但朕卻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考慮。此次春闈泄題乃是大事，所有知情人，朕都會嚴加看管，不讓他們有機會說出去。湘君這邊，還望守住秘密，協助朕查清此事。”
“是！”陸離有些意外蕭靖馳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了自己，“臣一定鼎力協助陛下！”
這麼大的事，若是辦好了，那好感度，肯定得“刷刷刷”得來吧？
不來，他就看不起蕭靖馳這個小氣鬼！
他自動把“萬一辦不好呢”這個選項，拋在了腦後。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前腳出了皇宮，後腳這春闈之事，就傳得滿城風雨。
而且謠言遠比真相離譜。
科舉榜單遲遲不出，人們聚在官府張貼的推遲科舉結果的告示前，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那陸離聯合自己在禮部的人脈，惡意泄露科舉題目！”
“啊？那這麼做，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
“你想啊，他之前敢公然搶皇上的女人，還因此被皇上禁足，以他那無法無天的性子，怎麼可能不想着報復？依我看啊，就是那陸離懷恨在心，刻意報復皇上！”
“此人心腸好生歹毒！”
“好在今年實行了所謂的‘雙卷制度’，不然更……”
“咳咳！”有人看到了站在後方的陸離，大驚失色，連忙向人羣警示。
所有人看到他後都噤若寒蟬，不一會兒，原本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羣，全都作鳥雀散了。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
阿童撐開傘，擔憂道：“老爺，您還是回車裡吧，不然胳膊上的傷口會痛。”
陸離苦笑道：“這都多久了，再養養，疤都看不到了。”
就算真有哪裡疼，也不會是胳膊。
魯迅先生說得對，永遠不缺看熱鬧的人。
聽了兩句不知是真是假的流言，人們就自然地把所有最壞的事全都推到了他的頭上，不去佐證不去調查，就認定了他是那個無惡不作的魔頭。至於是他提出的AB卷制度這件事，則沒人關心。
即使他費盡心思去彌補，也無濟於事。
就連蕭靖馳，都曾有一瞬間懷疑他。
陸離不想再看這些糟心事，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天。
“陸大人！”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他，“居然真的是您！”
是他怎麼了，難道有人要向他扔臭雞蛋不成？
身後青年見他沒回答，自己主動跑了過來：“我今日本想去您府上道謝的，沒想到您不在。現在居然在這裡碰到，真是太巧了！”
看清對方臉時，陸離有些驚訝：“林宏？”
“正是學生！”林宏一臉興奮，對着陸離行了個大禮，“我聽聞科舉泄題之事了，着實後怕。若不是大人當日告誡學生，不要尋找捷徑，憑藉自己努力，學生這會兒，怕是也在大牢裡聽候發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