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是一個存在於市井之中的情報組織,是陸離在少年時代創立的。
那時候的陸離將皇后離世前說的話記在了心裡,但與皇后期望不同的是,陸離下了更大功夫的地方,不在宮廷,而在市井。
他與宮中和朝中之人只是保持着相對熱絡的關係,衆人看在他背後清河陸家的面子上,也都願意與他結交幾分。在少年時代,陸離想要提升人脈,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但漸漸的,陸離發現了,幾位皇子和他們的幕僚,都在做着一樣的事。
所有人都在竭盡全力拉攏朝堂中的人,而他們中,一部分站了隊,一部分保持中立,還有一部分朝秦暮楚,像一根牆頭草一樣,不值得信任。
陸離很快就覺得,長久把精力投入到這方面,收益着實不大。
這還是在不考慮其中混進來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在他身邊當雙面間諜的可能性的情況下。
如果皇后娘娘對他的期待僅僅是這些,陸離認爲,是不足以保全他和蕭靖馳兩個人的。
他還要做得更多,從一個別人都想不到的角度。
很快,陸離就想到了京城中最大的羣體——百姓。
他們可以愚昧,被許多不實傳言牽着鼻子走;他們也可以博聞,知曉許多高高在上官員不知道的事。這樣一個羣體,如果利用得當,將會是不小的助力。
而且對於陸離而言,意義不僅是如此。
他還有一個屬於現代的家庭,在那裡,他不算是大富大貴,更不算是什麼名流貴族,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中產家庭的獨生子罷了。比起和這些個個長着七竅玲瓏心的豪門勳貴相處,聽他們一句話要琢磨出好幾層引申義,陸離更喜歡,也更習慣和尋常百姓交往。
這會讓他感覺很輕鬆。
陸離天生就不具備尋常世族那種與生俱來的傲慢,他機敏謙遜,又擁有定時出宮的權力,再沒有比和百姓溝通更適合他去做的事了。
於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年幼的陸離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人人都在結交權貴,爲什麼他不能另闢蹊徑,去結交百姓呢?
說做就做,陸離很快就開始了他的嘗試。
不過,因爲是嘗試,這個計劃,陸離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包括蕭靖馳。
在所有人看來,陸離只不過是孩子心性,愛出宮出去玩,又似乎有些聖母,總是會救助一些其他世族懶得看一眼的底層百姓,還會很掉價地跟他們打成一片。
哪怕是擁有難得仁心的蕭靖馳,也不是完全能理解陸離的做法。
在他看來,救助百姓這種事,讓下人出手就行了,陸離實在沒必要親身行動,事後還要愉快地和他們交談,無論對方是七旬老太,還是年幼乞丐,陸離通通都會和他們交流。
漸漸的,在京城的百姓之中,許多人都聽說了陸離的名字。
有人說他小小年紀就生了一副菩薩心腸,是個難得一見的大好人;也有人說他年幼無知,沒事去救助那些底層之人,不過是個傻子罷了。
原本把陸離當作敵人的人,聽說了他這種可笑的做法後,都哂笑一聲,就此把陸離放在了一邊。
在沒人知道的地方,陸離就藉助這些被他或直接或間接救助的人,發展起了一股自己的勢力。
他最開始選中了幾個各有所長、且對他忠心的人,這些人又幫着他把勢力發展了出去……在陸離十四歲的時候,他的這張籠罩了整個京城甚至更遠的網,已經發展到了沒人能想象的地步。
他以開玩笑的方式,向現代任職管理崗位的父親學習了一些管理公司的經驗和公司組織構成,轉手就用在了自己的情報網上。
他的情報網,不僅規模宏大,且秩序井然,勢力已然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覷的暗流。
當時正值中二年紀的陸離,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
“我們現在也算是一個有正規秩序的組織了,還沒個正經名字,這多沒排面啊。”陸離繃着臉,努力做出一個成熟的表情,說道,“你們誰有什麼建議嗎?”
其他人面面相覷,都沒有什麼好主意:“陸公子自己做主便可。”
陸離靈機一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那我們這個組織,就叫‘互聯網’吧。”
“互聯網?”其他人不解其意,“這是哪幾個字,有什麼含義嗎?”
“互相的‘互’,聯絡的‘聯’,網兜的‘網’。”看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看我們現在的狀態,像不像一張可以互相聯絡的大網?至於我麼,我身爲你們的管理,你們就叫我‘網管’吧。若是想要找我們組織的人詢問消息或是幫其他忙,需要拿一個特定的網卡,說明‘上網’即可。”
其他人肅然起敬:“不愧是陸公子!竟然將所有事情想得如此周到!以後,我等便有了正經的名稱,和正經的統領了!”
“說什麼呢,就算沒有這些虛頭巴腦的名頭,陸公子也是我們的統領。”
“這不是有了更好嘛。”
“陸公子,我們從今以後的職責是什麼?”
“這個嘛……”年僅十四歲的陸離,心裡還沒有什麼家國天下的豪情壯志,僅有的一點豪邁情懷,還都來自於小說和課本。
他能感覺到自己這股勢力在暗流中的龐大,但是如何利用它,陸離尚且沒有什麼明確的想法。
他只知道,皇后娘娘希望他可以發展自己的勢力,保着蕭靖馳在殘酷的後宮鬥爭中活下來;就算有了不測,他還可以給蕭靖馳安排一條退路,讓他起碼不會死在後宮之中。
現在,他的“互聯網”裡不乏能人異士,甚至還有很多富裕的商賈是靠着他起勢的,對他忠心耿耿。不僅如此,他的人遍佈大軒各地,不僅是尋常布衣,甚至有些私塾先生、寺廟僧侶、江湖隱士……都是他手下的人。
這麼強大的一個組織,到底要如何利用?
年少的陸離尚且想不明白,冥冥之中,他只覺得,“互聯網”是一柄還未出鞘的利刃,在這柄利刃沾血之前,最好不要過多利用它。